机器人被宁宁送走后，五娘今日的任务宣告完成。
“你的身份牌～”宁宁摸出方才从机器人手中薅到的印有姓名年龄与照片的简易信息卡，又从办公桌抽屉里找出一个卡套，装好后，径直塞给五娘，“有了它以后你就能出入大多数办公室和实验室了，但是临时还不能出研究所。”
五娘伸手接过。
卡片上清清楚楚印着她的她的名字。李媗。她握着这副卡套，在心里轻轻念了一遍。
绳子长度中等无需调整，她把它套上脖子，端端正正摆到胸口处。
“等缇娜回来了，让她帮你录入指纹和瞳膜，现在嘛，你暂且还得我们带着进来。”宁宁挠挠头。
“好。”
宁宁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看完了自己爱看的电影。
五娘无所事事，便陪着她一同看起电影来，终端的投屏技术与全息影院有不小的差距，五娘只以为自己在看投屏电影，投屏技术在21世纪也不是稀罕物事，因此她并未对此感到惊诧。除此以外，电影内容还与泰坦尼克号大差不差，属于新瓶装旧酒。
虽说陈酿自有其滋味，但五娘对电影没什么兴趣，不过宁宁对这部电影爱得深沉，并未注意到五娘的走神。
电影看到一半，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了。五娘猝不及防与他对上视线，两人目光短暂接触了一下，又双双挪开。
投屏十分清晰，门口那人也看得清楚。
“我记得你上个星期去商业街的影院看过这部电影。”半晌他终于开口。
宁宁看得目不转睛：“但我爱看——赫恩？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赫恩沉默着带上门走进来，五娘定睛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下仍挂着黑眼圈。
“睡不着。”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落到投屏上，虚虚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人比她还社恐？
五娘立刻对他升起了兴趣。
“缇娜说让我监督你打卡，你再漏打卡她就要扣你工资了！”宁宁没注意到她们之间的情况，只是随口道。
“……知道了。”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下班以后我带她去实验室找你。”宁宁仍然不舍得将视线离开投屏。
五娘在与忧郁美男待在实验室发毛和坐在办公室陪漂亮姐姐看无感的电影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留下。
她给了赫恩一个笑脸，没多说什么。却见赫恩正拧着眉毛看向宁宁和她的电影投屏，她这才后知后觉宁宁这种行为放在过去叫上班摸鱼，立时伸手悄悄推了对方一把，谁知宁宁下意识咦出了声：“你推我干什么？”
……五娘捂眼，不敢看赫恩的表情。
“你打算在这看一整天电影？”赫恩得了台阶，这才忍不住问。
宁宁伸手点了一下投屏将电影暂停，拿起终端敲了行字发给他，赫恩的终端适时振动了一下，他会意，也拿出终端开始看消息。
【哎嘿】：组织的任务，我们三个人里得有一个人监督她的身体情况，缇娜办公室里有小夜灯，你晚上记得拿出来。
【哎嘿】：她要是再悄无声息发一次烧，咱们三个只好以死谢罪了
他思索片刻，开始回复。
【ω】：这么严重吗
【哎嘿】：也不是……但我心里老是有不好的预感，我刚才看了疗养院的排期，全面体检最快也要等到后天，这期间还是盯紧点比较保险
【若智领导滚粗】：别乌鸦嘴！自己呸呸呸
【哎嘿】：……你们欧罗巴人还信这个？
【若智领导滚粗】：再多说，你的加班补贴就没了
【哎嘿】：……我错了……
赫恩把宁宁要求他提高警惕的那句话引用起来，发了个收到，随即按灭终端看向宁宁：“我去实验室了。”
“你疯啦？”宁宁白眼一翻，“你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两个小时，打算在实验室忙碌一整天，然后晚上一个站着睡一个躺着睡？”
赫恩改口：“那你去实验室吧，我在这补觉。”
宁宁大摇其头：“不行，现在这张床我们阿媗要用～”她扯住五娘胸口的名牌，冲赫恩晃了晃。
赫恩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无语：“一起去实验室，我睡实验台。”
宁宁欣然接受，拉着五娘站起身来，向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五娘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拿着毯子跟了出去。宁宁瞥了一眼，虽然觉得这是多此一举，但并没有阻止，实验者有心提前跟研究员搞好关系总归不是件坏事。
现在这一整层实验室的研究员们都得了死命令，监管者与旧人类行走在外时，他们便不能出门——据缇娜的说法，这是为了避免致病因子冲撞到她。
不光如此，他们出行时还必须有清洁机器人随行，沿路喷洒消毒液。
刚一踏出门，五娘就感到身上阵阵发冷。宁宁与赫恩已经提前一步走在前面，她迟疑了一下，把毯子披到自己身上，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宁宁听到脚步声随意地瞥向她的方向，怔了一下：“还挺适合你。”行吧，小姑娘爱打扮也没什么毛病，反正赫恩也冻不死。
正紫色的毛毯衬得她的肌肤格外白皙，少女五官精致气质出众，生扛住了这个刁钻颜色。
五娘低头看了眼自己目前的装束——毛毯有些过长，她想折一下再往身上披，但一个人实在难以做成，只得认命看它垂落到地上。
她很想解释一嘴自己最开始并不是这个打算，但……宁宁似乎并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眼看对方已经收回视线转向前方，五娘实在开不了口。
踌躇间，三人已行至实验室门口。
赫恩走在最前面，此时便上前打开门，宁宁拉着五娘进了门，道：“你的名牌可以用来开这间实验室的门，但是现阶段出门必须要我们三个人中的一个随行，明白？”她说完自觉威严不足，又刻意板了下脸，倒把五娘逗得笑出了声。
“明白明白。”五娘笑完连连点头。
“终端给你，你拿着打发时间，随便看吧，要是有消息放着不用回复，也不用提醒我。你的终端需要id信息激活，暂时用不了。”宁宁把自己的终端塞给五娘，又看向赫恩：“我今天得把前些日子没写完的论文收个尾，实验器材我暂且不动，你去睡吧。”
赫恩简短地应了一声，“样本的情况，你稍微注意一下。”
宁宁比了个OK的手势。
宁宁已经为她调出手写模式，五娘闲来无事，自行翻阅起来。
无意间点进白鲸之眼，有不少宁宁的朋友在线，见到她在这个时间上线不明所以，纷纷发来消息咨询，五娘见状连忙退出聊天室。
留下朋友们在数字空间内满怀诧异：“宁宁这是怎么了？”
“上班摸鱼，怕被举报到领导那边吧……”
“……你说的有道理，我刚才还打算给她拨通讯呢，还是算了吧。”
五娘放下终端看向两人，赫恩似乎已经睡熟，不远处的宁宁背对着他们两个人，正在敲着电子板，虽然敲击的动作看起来满怀怨气，但却丝毫没传来声音，想来是顾及补觉的同伴。
她忽然停下敲击动作，侧脸望向相邻工位，五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处，桌上摆着几个培养皿并一个形态类似宠物烘干机的设备，里面躺了只熟睡的幼态……小狗？
好可爱。
好想摸。
可这是人家的实验对象，似乎不能碰。
……话说回来，她马上要变成这只小狗的同事了。
她这头胡思乱想着，那厢的宁宁简单看过样本状况，再度低下头继续自己的论文大业。
赫恩仍然紧闭着双眼。
可实验室里光线这么充足，他能睡好吗？五娘自认昨天的状态不能算作入睡，昏迷而已……
她略微起身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能充作眼罩的东西，只得悻悻坐回原位。
除了各类设备发出的嗡鸣声外，她听不见任何声音，这里出奇的安静。也许别的实验室里正在讨论正在争吵正在为中午的外卖而纠结，但此时，这间实验室里，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