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去食堂人满为患,还不一定有位子,还不如出去吃划算。
顾然的人生宗旨是,苦了啥也不能苦了自己的那张嘴。
“好,走吧。”宋云深背上书包,准备吃完饭直接去化学教室。
顾然带着宋云深穿过狭窄的小巷,一路走到一个门头老旧的店里。
店里人不少,里面开了空调,吃得热火朝天,香辣勾人的味道弥散在每一个角落,店中心摆着巨大的红底黄字菜单,数量不多,但每一样都很好吃。
“有什么口味偏好吗?”顾然扭头问宋云深。
“我都行。”宋云深没什么忌口的。
“那我就随意点了。孙婶儿,来两碗水煮肉片米线,各加个煎蛋。”
“然然啊,好嘞,找位置坐哈,一会儿就来。”孙婶从厨房里探身,看到是顾然,露出憨厚淳朴的笑容。
顾然拉着宋云深,轻车熟路走到没人的位置坐下。
桌面也很旧,但胜在干净。
“孙婶是南方山城人,做得一手好菜,十多年前搬到这里,截然不同的饮食口味瞬间俘获清水镇人的喜爱。
我外婆就是死忠粉,经常来这吃,带着我也跟孙婶熟络起来。这里一般人找不到,跟着我你有口福了。”顾然向宋云深介绍道。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宋云深说。
不一会儿,孙婶拿着托盘端来两碗米线,肉片铺满整个碗面,上面岌岌可危放着摇摇欲坠、炸的金黄的蛋,最顶端是热油泼的葱花和芝麻辣椒,诱人至极。
“然然,你跟同学慢慢吃着,我先去忙了!”孙婶放下碗,又急忙走回厨房,继续煮米线。
宋云深拿筷子,艰难地从丰富的料里挖出米线,送入嘴中:“很好吃。”
“对吧。”顾然满脸是笑,是那种自己的珍藏的宝藏小店被人认可的成就感。
“她家的米线都很好吃,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吃。”顾然的嘴角被辣得通红,脸颊红润,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但很爽,辣嘴不辣胃,纯天然自制辣椒油。
宋云深暼了一眼,放下筷子起身,不一会儿,宋云深拿着一杯冰牛奶回来,上面插好了吸管,递到顾然面前:“喝点,解解辣。”
顾然看着面不改色的宋云深,心里有点艳羡,不太能吃辣真的少吃很多好吃的美食。
他拿起牛奶吸起来,冰凉、鲜甜的牛奶很好地中和了米线的辣,顾然满血复活。
吃完饭,顾然去找孙婶结账的时候,发现宋云深已经付完钱了。
“怎么又是你掏钱,明明是我请客。”顾然闷闷不乐。
“没事,你请客我付钱,这是真理。”宋云深一脸认真。
“什么嘛?”顾然嘀嘀咕咕,决定下回一定先下手为强。
二人吃过饭就分开了,宋云深去化学教室,顾然回教室自习。
化学教室。
宋云深到的时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老师还没来。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一起交谈,看上去分出几个小团体。
宋云深毫不在意,走到没人的位置坐下。
“喂,你叫什么?”一个刺猬头问道,他抱着手臂,黑色的眸子盯着他,看上去有点凶。
“宋云深。”宋云深只想来学习,不想惹麻烦,应了一声。
“没听过你啊,你就是那个新转来的?”
“我劝你还是最好退出,不然到时候考砸了可就麻烦了,好好收场有你难看的!”
总是年级前几名的少年心里不服,桀骜难驯,任谁也不能理解这人哪来的资格跟他们一起参加竞赛。
“就是啊,本来安排好的,小方占一个名额,这个人一来,就把小方的名额挤下去了。”另一个锅盖头、戴着厚厚镜片的男生说道。
小方全名叫赵方,年级前十五,本来定好了参赛资格,结果今天被告知不用去了,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宋云深把赵方挤下去的,作为赵方的兄弟,他自然要为其抱不平。
“嗤。”宋云深翻开课本,喉咙里压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你什么态度啊!”宋云深的姿态瞬间惹恼了,郑豪,也就是锅盖头朝宋云深冲过去,被另一个男生抱住腰。
“郑哥,算了,都是学校的安排,赵哥棋差一招,没法了。”徐阳道,郑豪压下心底的怒气,愤愤不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众人一副看热闹的态度,谁也没替宋云深说话。也是,一个陌生人和朝夕相处的同学,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宋云深没受丝毫的影响,他也不在意这些人的态度,顾自翻开资料看。
气氛凝滞时,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抱着一摞纸走进教室。
“同学们好,我姓冯,你们可以叫我冯老师或者老冯,就由我来负责你们接下来两个月的竞赛知识学习,希望大家配合老师,共同进步。”老冯面色和蔼,但眼里是饱经风霜的锐利。
“竟然是老冯,学校花大手笔了啊。”一个男生跟同桌窃窃私语。
“是啊,老冯都能给请来,牛啊。”
冯志刚,五十五岁特级数学教师,有多年竞赛指导经验,但因为身体不好提前退休休养,没想到一中还能请回来。
“下面,大家把资料收起来,进行当堂摸底测试,大家分开坐。考试限时一个小时,可以提前交卷。”
老冯把试卷分下去,都是经典、基础的竞赛题,摸底后在做针对性的教学。
竞赛和日常最不同的一点,就是思考方式和逻辑,就像经典的鸡兔同笼题,平常都是设方程求解,在竞赛里多运用假设法,假设全是鸡,用头数乘以四,减去题目中给的脚数,再除鸡的脚数就能得到兔的数量。
竞赛不看过程,只求结果,运算的速度越快越好,这就要求培养学生换位思考、想象的能力。
“不是吧,前几天才周考完。”一人小声地吐槽,但拿到试卷后还是乖乖坐起来。
宋云深一目十行,因为录过很多题,学的多,学的杂,试卷难度中等,对宋云深而言轻轻松松。
宋云深拿笔在草稿纸上写推演过程,笔尖碰到纸张,发出沙沙声。
一题接一题,宋云深解题速度很快,很快试卷翻面,翻面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极其明显。
其他人一个激灵,这才多长时间就翻面了?玩儿呢?
刺猬头与宋云深平行,注意到声音来源后,瞬间充满鸡血,在纸上库库算,他可是年级第一,输给谁也不能输给这个来源不明的小子。
“大家如果写完了可以提前交卷,交完就留在教室,当场出成绩。”老冯捧着保温杯,坐在讲台上悠闲地说道。
宋云深率先写完卷子,检查一遍没问题后,起身走向讲台,把卷子交给老冯。
老冯看了他一眼,带上老花镜,从公文包里掏出红笔,开始改试卷。
郑豪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心态崩了,他还有四分之一没写完。
“同学们注意,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老冯刷刷改卷子,嘴里说道。
卷子改完,老冯投来赞许的目光,他拍拍少年的手臂,从一摞资料中抽出一份给到宋云深手里:“你先下去吧,好好看看资料。”
宋云深接过资料后,回到座位上,翻开资料开始学习。
他犹如一块海绵,极力汲取一切有益的知识和内容,充盈自身。
又过了三四分钟,刺猬头走上去交卷,老冯也给了他份资料。
过去八分钟,陆陆续续去了六个人。
“好了,时间到,剩下没交卷子的都停笔交卷吧。”老冯站起身,走下来收卷并分发资料。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磨人的,尤其是对郑豪来说。
“大家停一下,我来宣布一下考试结果。
先来宣布第一名,宋云深,100分。韩光烨,100分,也就是刺猬头。
第二名,何自学,90分。
第三名,吕逸,80分。徐阳,80分。卫平,80分。
第四名,尤溪,70分,唯一一个女生脸上露出笑容。白非柯,70分。
第五名,邹平,60分,邹安,60分,是一对双胞胎兄弟。陈力,60分。郑豪,60分。
以上就是全部同学的成绩,希望同学们不骄不躁,继续学习。
下面我点到名的同学过来领试卷,后面的时间我们把卷子讲完。”
台下,有人欢喜有人愁,郑豪眼神怨毒地盯着宋云深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韩光烨领完卷子,顺势坐到宋云深旁边:“兄弟,你很不错嘛?是我看走眼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韩光烨,光明的光,火光华彩的烨。”
宋云深难以理解这么自来熟的人,扯了下唇,韩光烨抢先道:“宋云深,你说过你的名字了。”
“你很厉害,我们一起努力吧!”韩光烨拿过宋云深搭在桌上的手掌,握了握手。
“我是高三一班的,你几班?”韩光烨看了一眼老冯,悄悄问。
“四班。”宋云深回,收回的手掌在裤子上抹了抹。
“巧了不是,在同一楼层,有问题我可以问你吗?”韩光烨喜欢有实力的人,宋云深的实力让他折服,自然不会心有芥蒂。
“你随意。”宋云深回。
台上老冯开始讲题,台下众人开始做笔记。
一中午的时间很快过去,解散后,因为宋云深和韩光烨同一楼层,所以一起走。
“老冯真厉害,同一题能讲出好几个解题思路,第三题题目比较迷惑,我用了第二种解题方法,勉强做对了,你呢?”韩光烨在宋云深耳边絮絮叨叨。
“我用了穷举法,这题数量有限,会比其它方法快一点。”宋云深说。
“对哦。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韩光烨豁然开朗,穷举法并不常用,琐碎费时,但运用得当就可以弯道超车。
二人在楼梯口分别,宋云深不露痕迹吐了口气,好聒噪的一个人。
他走进教室,同学们还没来齐,顾然趴在桌上睡觉。额间一缕头发翘起,脸颊被手臂挤压,鼓鼓的。
可爱死了,宋云深想。
他掏出自己桌洞里的外套,轻轻披在顾然身上。
一时也回不去,他干脆坐在后面胖子的座位上,盯着顾然的背影出神。
“顾然!我回来啦!”张夏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顾然抬起身,拍拍发麻的手臂,又揉了揉睡红的脸颊。身上的外套滑落,顾然眼疾手快接住了。
熟悉的皂角香让顾然立刻想到外套的主人是谁了,他回头,不期然对上了满含笑意的眸子。
“然然,想死你了,语文杀我啊!”张夏至没有眼力见,扑上来扶着顾然的肩前后摇晃。
暧昧、难以琢磨的气氛被瞬间打破。
“走开!”顾然伸手打掉张夏至的手,起身伸个懒腰。
“你都不爱我了。”张夏至擦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爱你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或许是与宋云深对视的那刻让顾然极不自在,语气极富攻击力。
“呵,男人。”张夏至腰间一扭,回到座位上坐下。
“请吧。”顾然不在意,往后退两步,让宋云深回到自己座位。
“中午怎么样?”顾然好奇,年级前几嘎嘎乱杀,想想场面就很刺激。
“还可以。”宋云深回道。
“你真厉害,光是物理一门就要了我的命。”顾然眉头紧皱,完成那么多世界任务,眼都不眨的顾然被物理难倒。
“各有所长,你已经很棒了,你看,我都不会古筝。”宋云深鼓励道。
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在宋云深脑海里渐渐浮现,但他没有说出口。
“说的也是。”顾然认同地点头。
下午上完课,外婆给顾然发信息,说今天市场的排骨很新鲜,就买了一点,炖了一大锅冬瓜排骨汤,让他回去吃晚饭。
顾然回了句好,旁边的张夏至极其敏锐,凑到他旁边:“咱外婆做好吃的了?”
顾然说:“冬瓜排骨汤。”
“那成,我叫上李凌云,一起去你家蹭饭,好久没尝外婆的手艺了。”
顾然心里说,就知道张夏至是这个德行,小时候夏至家长经常不在家,常来顾然家蹭饭,外婆也喜欢活泼的夏至,变着法弄好吃的。
后来夏至父母稳定下来,顾然又总是生病,夏至就很少来蹭饭了。
“可以。”顾然给外婆发信息,说要带几个同学一起回去。
外婆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拿着逗猫棒跟小白玩,小白对玩具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好的。”外婆回了一个死亡微笑。
这边张夏至正在联系李凌云,顾然扭头看同桌:“宋同学,有兴趣去我家蹭个饭吗?刚好回去看看小白。”
宋云深心里柔软:“好。”
三人结伴下楼,李凌云已经在楼梯口处等着了,看到他们,脸上露出笑容,腼腆清秀。
“云云,今天辛苦你了,请你吃大餐。”张夏至凑上去。
“离我远点。”李凌云悄悄离他远点,轻易答应还是草率了。
不说还好,一说就让李凌云回忆起折磨的辅导时光,他额头青筋跳了跳,他之前还不知道夏至竟然这么死板,不知变通,难怪语文这么差。
落后的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