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夏至和李凌云走在他们的前面，顾然推着自行车，宋云深跟在他旁边，听着张夏至的吐槽和李凌云的抱怨、不解，倒是也有趣。

    顾然跟宋云深唠家常，一般问题都会得到回答，但涉及家庭相关，宋云深会左顾言它，不想让顾然接触到家庭的黑暗面，他应该生长在阳光下，而不是泥泞里。

    顾然也不刨根究底，换个话题。

    “诶，顾然，我昨天没听到你弹古筝，那今晚有这个荣幸吗？”张夏至回头，满眼期待。

    “唔，梁萌萌今晚有事，吴悦班级开班会，不能来排练。”顾然手指摩挲着下巴，摇摇头。

    “没事，就听你弹就行，我记得你家不是有把琴吗？”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张夏至眼巴巴看着他。

    “行啊，吃完饭弹给你们听。”顾然点头，可以顺便再多练几遍，虽然已经很熟了，但多练总不会出错。

    四人说说笑笑走到顾然家，顾然家是那种自建的小院子，外面带着花坛，里面种满了太阳花，现在开得正盛，五颜六色挤在一起。

    顾然推开虚掩的门，外婆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小白团成一团，窝在外婆怀里。

    “哟，这不是夏至吗？都长成大小伙了，真俊啊。

    这是李家那小子吧，我听你家老太婆说过你，学习很优秀，继续努力啊。

    诶，你不是那天那个小伙子，叫啥来着？”外婆说话如机关枪，突突突说了一大段话，几个大小伙子插不进嘴。

    “宋云深，外婆好。”宋云深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少年身形颀长，俊朗的外婆瞬间俘获外婆的心。

    “唉，你好你好。”外婆道。

    “都别傻站着了，进屋吧，饭都做好了。”外婆招呼众人进屋。

    小白从外婆身上轻巧跃下，蹬着短腿跟在众人后头跑。

    顾然把它捞起来，放到宋云深怀里，小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也不怕，露出肚皮任人摸。

    一只咸猪手从后面伸过来，偷袭小白的肚皮：“哇，小猫咪，毛怎么这么软，到叔叔这里来！”张夏至怪声说道。

    小白被摸烦了，照着张夏至的手咬下去。

    “呼，幸好我躲得快。”张夏至躲到李凌云后头，心有余悸说道。

    “谁让你手贱。”李凌云吐槽。

    众人进屋，桌上已经摆好了菜，正中央是一大锅炖得软烂的冬瓜排骨汤，周边是一道白灼虾，一道清炒西兰花，一道大杂烩，一道茭瓜炒肉丝，和一小碟外婆自制腌菜。

    颜色多样，正冒着热气，鲜香诱人。

    “外婆，我不客气啦！”张夏至拉着李凌云坐下。

    “唉，没事，你们先吃。”外婆满脸带着笑，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外婆也坐。”张夏至嘴里叼着虾，空着的手拉开旁边的椅子让外婆坐。

    “好好好。”外婆笑着坐下。

    顾然无奈地看着他们互动，到底谁才是她的亲孙子。

    “坐吧，再不吃就没了。”顾然拉着站得笔直的宋云深坐下，给他盛了一碗排骨多多的汤，“这是我外婆的拿手菜，多吃点。”

    宋云深夹起软烂的排骨送进嘴里，确实如他想象般好吃，家的味道。

    小白被食物引诱，在宋云深怀里钻来钻去，娇娇地咪咪叫。

    “瞧我这记性。”外婆一拍脑门，一下午忙活做饭，竟忘了喂小白。

    “小白，来这里。”外婆朝小白拍手，经过一天的相处，小白很亲近外婆，毫不犹豫从宋云深怀里跳出来。

    外婆给小白泡了羊奶粉，里面泡了一点幼猫猫粮。

    小白吃得津津有味，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

    四人饱餐一顿，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瘫在椅子上不想动。

    外婆麻利地收拾残局，顾然想帮忙，被外婆拦回去了：“你跟他们玩，我老婆子能行。”

    “诶，走吧，去你房间。”张夏至不忘初心。

    顾然无奈，带着几人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东西不多，整洁有序，墙角摆着一把古筝，盖着软布，怕落灰。

    顾然走到床前坐下，上半身倒在床里，享受片刻的柔软。

    宋云深一进门就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装作不经意打量顾然的房间布局。

    张夏至搬来两个小凳子，坐在房间的中央。

    “来吧，奏一曲后，我还要去李凌云家继续补习。”张夏至抬抬下巴，跟大爷似的。

    “去你的。”顾然摆摆手，但还是要起身，在古筝旁施施然坐下。

    顾然弹古筝和日常是两种状态，是全身心的投入和热爱。

    “汇演曲目保留，你点一曲吧。”顾然很大方，但还是想保留一点神秘感。

    “你说的哈，我想听《行者》很久了。”张夏至开口。

    《行者》演奏难度高，但超燃，他超级想听现场版。

    “我试试哈。”顾然对着曲谱试弹了一段，有点难，出了几次小错，但观众三人都很捧场，认真听着。

    练了两三遍后，顾然磕磕跘跘演奏出了一整首，虽然三人觉得演奏完美，但顾然知道还是差了一点。

    “好！”张夏至起身鼓掌，李凌云和宋云深跟着，认真演奏的顾然浑身萦绕着一种气质，让人深深为之着迷。

    “今天就到这里，不早了，我们先撤了。”天色已经黑上来了，张夏至自觉拉着伙伴离开。

    “嗯，确实不早了，今天打扰了，明天见。”宋云深跟着起身。

    “飙什么洋屁！”张夏至翻了白眼，率先拉着李凌云离开。

    宋云深无奈笑笑，深深地看顾然一眼，转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被外婆塞了一怀的新鲜蔬菜：“没事回去吃，自家种的，天然无公害。”

    宋云深接受外婆的好意，跟屁虫不舍地在脚边打转。

    他艰难低下身撸了几把，把小白的毛弄的乱糟糟后才离开。

    宋云深到家的时候，把蔬菜放进冰箱，回到桌前坐下。

    他打开台灯，昏黄的灯光打在桌上，宋云深的脸昏暗不明。

    他打开录题网站，照旧有很多题，但他不想这样了，太费时间，他想到另一种方法。

    他把手里题算算，和网站结清后大概能到手三四千，够自己生活几个月。考虑到竞赛期间会很忙，这份工作也不太合适。

    他打开物理课本，开始整理知识点，一节整理一次，重难点用荧光笔圈出，并且分门别类选取典型的习题。习题处留足空白，第二页才是题目的解题过程，很详细，不会的人也能跟上解题思路。

    就这样，整理完一章节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宋云深心满意足回到床上，进入梦乡。

    时间回到顾然这边。

    顾然在他们走后，又多练了几遍，直到他满意为止。

    等熟练、没有错误演奏整首《行者》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他直到这时才想起来，他已经两天没有登录网站看看自己的数据怎样了。

    顾然也不太在意，成了就成了，不成他还有别的路走。

    他截取了《行者》最燃的一段，大概20秒左右，拿着手机开始录。

    照旧是熟悉的背景，顾然已经洗漱过了，穿着淡蓝色的衬衫，衬得整个人青春活力。

    他简单剪辑一下后，点开视频网站准备上传，结果卡得要死。

    网站主页一直在转圈圈，怎么也加载不出来。

    顾然满脸疑惑，这是怎么了？网站崩了？还是自己的手机卡了？

    漫长的三分钟过去了，终于加载出来了。

    后台私信999+，《山鬼》那条视频反响出乎意料的好，一推人私信他快更，甚至官方也发来私信，有的品牌目光敏锐，发私信商量洽谈事宜。

    顾然没想过会有如此热度，但私信都是鼓励和喜欢，他嘴角不经意上扬，连自己都没发觉。

    他把《行者》的视频上传到网站上，并且配上《超燃回归》的标题，一举发布。

    在视频正文里，他表示自己不常登网站，不太能及时回消息，希望大家谅解。

    他又挑了几个问题回复，比如“这个地方该怎么拨弦？”——把握好手腕力度，这里轻一点，快速拨弦。

    “啊啊啊，好听死了，怎么做到的？”——多练，你也能做到，加油。

    “怎么消失这么久还不上线？”——主播还有三次元的生活。

    “怎么能这么帅！”——天生的，谢谢。

    诸如此类。

    顾然现身评论区，瞬间让关注他的人蜂拥而来，结果发现，哦豁，放饭了，新的古筝曲已经上传成功。

    比奇堡大菠萝：“奶奶，您关注的博主终于上线了！”

    水水水：“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听？我说阿婆主牛的我以头抢地都不为过。”

    嘻嘻西瓜：“这首超绝，我又燃起来了！”

    豆腐脑管够：“呜呜呜，好好听，但也好难，考级考得我好痛苦，阿婆太牛了。”

    滚滚长江：“饭！是饭！！香香的饭！我吃！我吃！我他妈吃吃吃！”

    章鱼哥：“阿婆身材依旧那么能打，这首诗不该抚琴，而该摸我！”

    小海绵：“楼上疯了，应该摸我才对！”

    “这里不是无人区，请大家穿好裤子。”顾然受不了，脸颊微红，在评论区打字。

    《行者》视频发布不过十分钟，点赞、评论均破千，这对于只有两个视频的顾然来说，是很好的成绩。

    《行者》与《山鬼》不同，行者更讲究技巧，华丽的技巧让整首曲更具感染力，更抓耳，也更燃。

    顾然回复完粉丝后，又悄咪咪下线了，他有点招架不住粉丝们的热情。

    至于和品牌方合作，他还不太急，现在主要是稳定口碑，有实力才有谈判的底气。

    顾然上床睡觉，小白跑过来贴贴，顾然给毛发凌乱的小白顺顺毛，对小白放肆的举动视若不见。

    一夜到天明。

    顾然吃过饭到学校时，教室的人差不多到齐了，踩点大王有点心虚。

    “早啊。”宋云深主动打招呼。

    “早。”呼，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顾然心里想。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需要你帮帮忙。”宋云深认真看着顾然。

    “可以啊。”顾然一口应道，丝毫不犹豫。

    “答应这么干脆，不怕我把你卖了？”宋云深勾唇。

    “怕什么，只要不杀人不放火，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顾然笑吟吟看着他。

    “我想自己整理资料拿来卖，这是我昨晚加急整理的，你看看这样可以吗？宋云深拿出自整的资料放到顾然桌上。

    顾然一直知道宋云深是行动力超强的人，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他拿起资料，是很简洁但又易于理解的物理知识整合，就连前几天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在这里也一点就通。

    顾然微微点头，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整理的很棒，喏，还你。”

    顾然把资料还给宋云深。

    宋云深一愣：“怎么不看了？”

    “你要拿来卖钱，就不能泄露了，我也不行。”顾然道，这是宋云深自己整理的，里面投入了多少心思和精力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能轻易流传出去。

    “没事，你来看第一遍，然后给我提提建议，这样我才能一点点改进。”宋云深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对于这件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那就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然拿着一手资料，认真看起来。

    之前困扰许久的问题茅塞顿开，宋云深真的能直击痛点，切中难点，把物理拆分成简单易懂的小点。

    周舟没来早自习，谢依管理班级秩序，顾然躲在角落里悄悄看知识点整理。

    一上午很快过去，老冯今天要宋云深他们早点到，宋云深和顾然说了声，就先行离开了。

    张夏至一反常态，面色凝重地站在顾然面前，嘴唇动了动，还是保持缄默。

    “这是怎么了？”顾然疑惑，张夏至平时不这样啊？

    “诶，这个，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张夏至心底怒火燃烧，又不知从何说起。

    “直接说吧，我心理承受能力尚可。”顾然面色不变。

    “你知道学校的论坛吗？”张夏至咬咬牙。

    “知道，但那东西太无聊了，不怎么看。”顾然点头。

    他大概猜到，无非是什么人看不惯他，在论坛上引导舆论，给他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

    “有人匿名在论坛上说你，不学无术，在校外为非作歹，和小混混混社会，前两天刚从局子里出来。

    最近还要代表古筝社参与学校汇演，你这样的人不配在一中学习，只会污了学校的名声。”张夏至不说还好，一说气血上头，满脸通红。

    “他们都是在放屁，明明是你生病了才不来学校，去局子也是那群混混先惹得事。再说，你古筝水平明眼人都知道，比那些花架子好多了！”张夏至继续输出。

    “就这？”顾然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