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姝呼吸一滞,只觉得那道目光犹如利箭,可刺破一切。
心中虽一惊,但她面上却不显,反而不慌不忙的举起手中的酒杯向他示意一下。
沈砚盯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深邃的双眼微眯,探究性的端量着她。
赵璟姝自然无畏,带着笑意任其打量,好在,他也并未看多久。
短短对视一眼后,沈砚看向他身旁的太子,二人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番停留在其他人眼中,只不过是沈砚与太子间的寒暄,并未注意到他与赵璟姝间的交锋。
倒是一旁的太子殿下,将一切都看得真切,颇为意外的问:“姝儿你与沈砚认识?”
不怪他疑惑,赵璟姝被寻回皇宫不过三年,那沈砚自十五六岁便随父前往边疆,按常理来说,今日应该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算不上认识。”赵璟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垂眸说:“不过是在寻人之际,无意闯入军营驻扎之地,意外与沈将军交流一番。”
“是吗?”太子感叹道:“没想到你二人还有这般奇遇。”
“不过,那这样的话……。”
“无事,那日我蒙着面,他没看到我的脸。”赵璟姝只身一人前往无定河一事,说严重点那可是欺君之罪,更不要说当下还藏着朝廷要找的人。
即使沈砚也是太子的人,但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便好。”太子放下心来。
随着太监一声“皇上驾到”,宴会才正式开始。
在经过众人酒过三巡后,宴会才到达正题。
“沈卿,此番平定无定河叛乱,你功不可没啊。”高台上,景熙帝久病不愈,形销骨立的身体几乎都要支撑不起宽大的龙袍,灰白消瘦的面色犹如死灰,就连声音都透着病弱。
沈砚从席坐起身,单膝跪在殿中央,双手握拳:“臣功微如尘,不过是尽忠职守,此次战役实赖陛下天威朝廷洪福,岂敢贪天之功。”{1}
“爱卿过谦了。”景熙帝轻笑一声:“那日封赏只有草草圣旨一封,今日朕定要好好封赏你一番。”
“传朕旨意,沈砚少怀壮志,长秉忠勇,今晋封骁骑将军,赐金印统领东三营,其母林氏毓秀名门,懿德昭彰,教子有方,特封一品诰命夫人。”{2}
听完陛下旨意,赵璟姝忍不住皱眉,这份封赏太过了,不仅她如此觉得,在场的大臣们彼此对视一眼后,皆静默无声。
大周军权分为两大部分,一部是抵御位于大周西北斡芤国的龙沙六部,另一部是则是抵御东南的篙栗国的天山五部。
沈砚此次一战成名,但终归资质不够,其父沈肃身为统领三军的大将军,本就手握重权,现如今将东三营交给沈砚这个毛头小子,这不是直接把整个龙沙交给了沈家吗?
再加上沈家背后是谁,那可是太子啊,可陛下真的会允许太子有滔天权势吗?。
这不,赵璟姝看了眼对面,一向温和待人的太子,此时嘴边的笑意慢慢淡去,手中的酒杯也被他放回桌子上。
“怎么,沈卿对朕这份旨意不满意?”见底下的人迟迟不给回应,景熙帝眼底的笑意消失,带着些审视。
“臣不敢。”沈砚跪拜,额头几乎触地,只见他语气平稳,“只是臣尚且年轻,脾性浮躁恐难当此大任。”
“沈卿说笑了,若你这般天资卓越之人都不能担大任,那还有谁敢。”景熙帝不适地轻咳两声,“行了,谢恩吧。”
沈砚维持着跪地姿势不变,他手指紧紧攥住,没有说话。
大殿一时陷入死寂,在场的人都屏气不敢大声呼吸,唯恐惊扰。
良久,大殿才传来声音。
“臣……领旨叩谢陛下圣恩。”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就在众人以为今晚就到此为止时,沈砚也准备起身回席位之际。
一声柔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行动。
“沈将军…。”沈砚闻声看向高位,隔着珠帘,他看不清那人的容颜,却根据其位置猜出她的身份。
当今圣上不仅子嗣少,就连妃子比起历任皇帝也少的可怜,就连前皇后太子生母离世后,也未曾在册封,今夜太后身体抱恙未曾出席,如今能随同坐在陛下身侧的便只有一人了。
“贵妃娘娘。”沈砚拱手。
“听闻沈将军年幼便前往军营,甚少回京?”
“是。”
“想来沈将军与家眷相见甚少,如今已是初冬,边疆战乱也已平定,沈将军何不借此留在京都,与家人团聚一番。”
“臣……。”沈砚话还未出口,便被打断。
“前些日子本宫还碰见太子妃,与其交谈一番,太子妃可很是想你这个弟弟啊。”
“再说了沈将军也已经到了择婚的年龄了,不借此在京城选取婚配?”
“朕觉得爱妃的这个想法好,沈卿也到了适龄之际。”
高台上的二人一唱一和,瞬间露出其真实的目的。
“太子,你说如何?”景熙帝话音一转,忽然点一直端坐在下方的太子一下。
太子起身垂眸拱手,“儿臣自然认同父皇的抉择。”
太子说完看向殿中的沈砚,笑着说:“沈将军常年在外奔波,也是该找个知心人。”
“前些日子,知韫还与我提及甚是思念你这个弟弟,何不趁着陛下特许的恩旨,借此修养一番与家人相聚。”
沈砚侧身与太子相视一眼,他何尝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先大肆封赏他一番,将沈家,太子捧到高位,只要不是蠢人就明白这个时候,要避其锋芒切勿虚张,顺应着陛下的意思走。
可是,谁都知道,明面上陛下是让留在京城修养一阵子,实则是借此将他困于京城,可世事多变,谁能保证他在京城过完年还能不能回到龙沙?
沈家已经出了个大将军,若再来一个……,陛下不会允许这种大权旁落的事发生。
仅仅只是留下家眷陛下已经不再满意,陛下对沈家或者说是太子开始忌惮起来了。
这种局面,沈砚只能应下来。
宴会很快迎来结束,赵璟姝正准备与太子告别回去之际。
身后忽然靠近一个人。
她猛地一回头,对上那双带着醉意与烦躁不爽的眼睛。
是沈砚。
“唔。”沈砚像是身形一时不稳,差点摔在赵璟姝身上。
她反应迅速,抬手扶住了他,沈砚为了稳定身形手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在感受到手臂伤口处传来的刺痛时,赵璟姝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不着痕迹的甩开手臂上的那双手,将人扶正。
“沈将军在军中待了这么久,酒力这般差?”赵璟姝当然知道今夜沈砚或许是借酒浇愁,喝了许多酒,但从他目的性十足的握住她手臂的那一刻,就知道面前人是装的。
“那倒没有。”见被人识破,沈砚也不装了,他随意站着,看着身前人,忽然道:“伤口疼吗?”
“什么?”赵璟姝一脸诧异,“什么伤口?”
沈砚紧紧盯着她那双清亮的双眼,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丝撒谎的破绽。
“那日的人是不是你?”沈砚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赵璟姝轻笑了一声:“沈将军是不是认错人了,静姝除去今日,此前并未见过沈将军。”
“你前段日子没有出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