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曲唑酮?余听拿起药盒中的一颗,仔细端详着。服过药丸后,她拿起一杯水,走进厨房,关好门,将桌上装有黑色液体的碗放进水槽里,打开水龙头,静静的看着褐色的水溢出来,流进下水道。
等了几秒,把碗中的液体倒掉,嗯,可以去睡觉了。
醒了,翻起来看手表,嗯,今天居然是周一吗,才四点啊,我要收书包,好冷啊,还是再躺会吧。
我隔每十分钟看一次时间,又是日常希望时间慢一点,坐起来吧,天还是黑的呢,隔壁楼房有光,真是新奇的东西呀,这个点别人家在干什么呢。
不小心睡到5点五十了啊,怎么办,还剩十分钟了,我忙坐起来,在床上跪下,朝着同一个方向不停地祈祷,无比虔诚。
没用的,我尝试让自己吞咽下一块面包,却在刚闻到食物的味道时干呕一声,最终就要吐出来,好饿啊,
我最后戴好口罩,学生证,我得下楼,旁边来人了,我不敢让他们看到,礼貌的让他们先走,再扶着楼梯,一阶一阶的,每一步都尽量稳,控制好脚,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就不会摔倒,不会掉下去。
冬天的校园只有走近才能看见内部的光,进了班级就暖和了,我来的很早,忙借着别人的作业草草写完。
老师很快就进来了,要早读整整一个小时,班主任命令我们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收完了作业我才起身,突然班主任一棍子向我敲来,我被惊得浑身一颤,要取口罩啊,好。
“唧唧复唧唧……”我只在老师靠近我时念会,腹部下坠感,胃疼啊,我扶着桌子,让自己稍微靠着点,我已经浑身都没力气了,只好干张着嘴角,胸腔慢慢地上下伏动着,一点点稀少的氧气只进入了我的口腔,像一条搁浅的鱼,连起伏都不敢。
“余听,读出来!”老师怒吼出声,我只得稍微大声了一点,好多同学朝我这边看啊,嗯。
中午是我最讨厌的副科老师中自习,大家都安安静静做作业。
今天那个人惯例拿我向大家写颜色小作文,前右两个男生兴奋的朝我露出怪异的笑容,我把自己缩起来,看着自己的书,不敢理会他们。
突然前面的人就把我桌洞里的……什么拿去了,和我的同桌传起了。
“哎呦,余听,对不起啊”一个人猛得拿着东西砸向了我的头,我吃痛,毫无杀伤力地看向他。
“余听,我不是故意的”另外一个人接到,也拿它砸我,重的,可能很疼,但只感到屈辱,或许连这点心理也没有。
我一点也不生气,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只想让事情早点结束,我不想这样的,“你们干嘛?”我佯装生气地朝他们吼道。
但他们好像笑得更开心了,几个讨论着“再扔她几下,她怎么不生气”之类的话。
明明心里没有感觉,为什么还哭了呢。
我趴在桌子上,不敢吸鼻子,耳边是人威胁的声音,恍惚间,椅子好像被人踹了一脚。
……
放学了,今天一共被老师点了十二次,发抖了5次,痉挛三次。
晚上九点,爸爸喝醉酒回到家,转头就和妈妈吵架。
“老子让你去……”
打起来了啊。
我有些害怕,躲在房间里,尽量捂住耳朵,但是,玻璃的破碎声,重物的撞击声,无不进入我的脑海。
我的手好像有点发抖了啊
要握不住笔了
我的房门突然被撞开了。
“老子有没有说过你在家不准关门你再关老子就把你的门给砸了!”
他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我,我是怎么看清楚的啊,我的头。
我的头被人抱着,好像掉到地上了啊。
狂躁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还有他的身影,他趁我睡着时摸向我的手,他在我写作业时踹向我的脚还有……
猛然惊醒。
你知道我是永远不肯迈出去的,所以我在这里等。
等你,不用救我,让我看看你的头发,和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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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听觉得自己是中了毒,毒品的名字该叫陈眠。
她每天乐此不疲地站在陈眠的旁边,充当着她陈眠牌拼图的另一块,她想着,她们都是女孩子,都几乎一样高。
所以她们应当永远永远在一起。
余听满腔的热情无处发泄,于是她专门拿了个本子,在上面写上“cy”。
她想着自己要告诉好多好多人,她说。
“我有一个特别特别喜欢的人”。
高二了,两人不在同一个班。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过18岁生日余听就激动的睡不着觉。
她想象着明天要拉着陈眠去逃课,要去游乐园,要排很长很长的队在晚上坐带有彩色灯光的摩天轮,她要和陈眠谈以后,陈眠这么好,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人,她可能会谈一个实力相当的男朋友,他们可能会结婚。
她的未来里好像没有陈眠。
明天再说吧,她要拉着陈眠的手,十指相扣,再倚在她身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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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听很早就醒了,看着手机上的时间,5月22号,很好,她拿了手机给自己请了假,旁边是已经崩溃了的妈妈,余听独自收拾自己的东西,母亲啊,她冷眼看着那个女人疯癫的砸碎了自己的手机,一边嬉笑“你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从这里跳下去”,那女人大概是拉开了窗户。跳吧,大家都死了最好,她自顾自想着,顺手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都塞进包里。
坐上的士,这就扣了10元去路费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在今天过得舒服点的,没有吵闹,没有争辩。
迈出车门,外面的太阳很毒,她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忘记带伞,她知道这个时间游乐园里面是没什么人的,事实上街道更是如此。
15分钟过去了,她没看到陈眠。
不应该这样的,她们明明说好了上午10点,余听相信,不管什么方法陈眠一定会来的。
她忙去翻找着手机,想去拨打她的电话。
找不到。
为什么。
余听一个人站在门口。她找了一家奶茶店,点了两杯奶茶一边翻看手机一边向门口张望。
她突然感觉陈眠好讨厌,是不是故意的,不能去的话跟她说一声就好了,为什么要放人鸽子。
但这些只要她不说,一切就是余听瞎想的了。
不对,这些不对,你不能这样想,她是陈眠。
她去了陈眠家,北郊,1978小区对面,院子里。
曾经好像有人每天给她打视频通话,内容是从1978出来,走过一条漆黑的马路,一节一节上了台阶,轻车熟路打开右边那扇门。
是谁呢。
余听要去左边。
她忽是有些退缩,如果见到了陈眠的父母,她该以什么样的表情,语气,来应对他们。
“陈眠,陈眠”她唤道,语气就好像是陈眠就在她身边一样。
她很快就看见了那个身影出现在了一楼的阳台上。
紧绷,庄重,冷漠的与这个老旧的小区简直不像一个图层的。
她抬头看着那个女孩,陈眠,她像一只苍白的鸽子,只是落在那。
她也在注视自己。
“我爸给我请假了,他们去上班了,把大门锁了。”她轻声说。
余听觉得自己鼻头酸酸的,我为什么总找不到你的电话,她有点想哭,但努力忍着在,她可以哭,但不能是现在。
陈眠没有说话,神色复杂。“他们有没有打你,有没有骂你”。
“陈眠,你和我一起走吗。”
“应该可以从这里跳下来”陈眠打量起了这个离地约不到两米高的窗子,她现在的思绪有一些混乱。
余听的眼神似又燃起一份光彩,“我去拿个包装东西,你等我。”陈眠说道。
她把茶色双肩小包丢给余听, “唰”地拉开窗户,翻过去,两只手抓着窗子,站在房檐上,看着下面余听想要伸过来的手,皱了下眉,“你站远点,不用扶我”。
“啊,好”余听调整了下姿势,往旁边挪了下。
陈眠看了看旁边有围墙和卡车,她想了想,脚踩在围墙上面,小心地坐下来,两只手一撑跳了下来,窗户没有关。
关在笼中的鸟儿怎么逃出来的。
下午两点,天突然阴了。
两人刷了门票进了入口,余听拉着陈眠直奔双层旋转木马,按她的意思就是天气很好。
“陈眠,我们坐一个木马吧”余听拉长语调笑道,她又想陈眠一起,又不想坐车。
“你觉得这个承受的了两个人重量嘛”陈眠也在开玩笑,不加“嘛”似乎太冷酷了。
音乐响起,游戏开始,整个乐园好像被两人包场了一样。余听随着木马的的上下起伏摇摆着,她感觉有些头晕,打量着陈眠。
吃午餐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意思的一件事,尤其是这种游乐园里的真是又贵又难吃,余听后悔没有带一些吃的,外面还是有点热,两人找了一家餐厅在里面坐着吹空调,刷手机。
过了一会居然下起了小雨,游乐园开始陆陆续续来了一点人,这个点正是下班和放学的时间,余听听着外面响起的刮风声,有一些游乐设施也为了安全停止了排队。
陈眠抬起了头,她看见一个脸上充满笑意的女孩拿了一个四寸蛋糕从外面进来。
“陈眠,去坐摩天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