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丑时,萧钰夕终于抄完了,一旁的青樱杵着香腮一下一下地点着,打了好会盹了,让她自顾睡去又不肯,执意陪着,这会子萧钰夕都没睡意了,便轻拍拍叫醒她,吹了灯,两人都去睡了。
眼睛闭上好一会,毫无困意,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如今北方匈奴作乱,不知父亲可会领兵北伐,可会带着自己去,萧家枪法已熟练,父亲何时验收,还有,还有,公主现在深宫如何了,想到这,乱乱的心绪似乎平静了许多,慢慢的呼吸平稳了,沉沉的睡去。
卯时便清醒过来,多年养成的习惯,简单洗漱之后,便去向父亲请安顺带拿着抄了兵书给他看。
“嗯,这回可记下了”
“女儿记下了,再不会错”
“去用早饭吧,记得拿给先生看过”
父亲摆摆手,依旧面若冰霜,好似自小父亲就不喜笑,总是这般严厉冷酷,若说萧钰夕有什么怕的,怕是只有父亲了,听到他发话,忙不跌的往外跑,父亲这屋一点温度也没有,只有训诫,得了令还不快逃。
侯府若比那些王公贵族其实也并不差,只是父亲延年征战,府上也没夫人打整,除了干净真挑不出什么好来,房屋朴素,仆人没几个,花草都没几株,偌大个院子空落落的,不过倒是适合练武,别说练兵都行,饮食方面更是简朴,父亲爱兵如子,尝过边境之辛,知道粮食不易,也常常这样告诫自己,所以无论是之前随父亲出征还是现今在侯府,饮食都是朴素的紧。
吃了一碗白粥,配上三个白面馒头,早饭便算用过了,萧钰夕便去书院找先生听学,何先生早已在那,手中拿着一卷书细细品读,何先生算是从小伴着她长大的师傅,主要教授骑射和兵法。
“学生来迟,望师傅赎罪”
“诶,我今日特地来早,是有事想跟你交代”
“师傅请讲”
“我听小道消息,皇上近日怕是想秋猎,若消息不假,你父亲今日上朝肯定就会听闻此事,大概会带你同往,于你而言可是好机会啊,此前你随父亲出征,虽小有成就,但皇上不查,你的射艺我是了解的,这次定能斩得头魁,一来皇上知悉,二来也好今后在军中立威”
“谢师傅提点,只是我自知武艺甚弱,怕是难当大任,况且父亲总觉得我不行”
“他对谁不是那副脸色,私下还对我夸赞你来着,只是你不知,他也不许我说”
“当真”
“自然,你家世代军侯,到你恐也如此,你父亲现今严厉,那是想为你铺好路”
“夕儿受教了,多谢师傅”
“今日,我给你带来了一把良弓,正好二百石,上好的万岁木,弓弦是牛生筋,你拉开试试”
萧钰夕忙双手接过,这把弓甚美,木质坚硬,细闻还有淡淡木香,弓箭上还雕刻着祥云文饰,末端刻着篆书的夕,一看就是师傅的手笔,忙拉开皮筋试试,弹性极好,一般人怕也难拉开,从箭匣中取来一只箭,羽毛洁白,对着远处的树木嗖的一声,正中,过去查看时,那箭已深深嵌入,难以拔出。
“好弓啊,好弓”萧钰夕喜出望外,难掩笑意。
“是你的了”
“哦对了,师傅,父亲让我将抄写的兵书拿你看”
“哈哈他也是为你好,下次牢记便是,兵法之事一字之差谬以千里,昨日可抄的辛苦了”何师傅一捋胡须,笑盈盈的看着萧钰夕。
“丑时才完”萧钰夕低头正色道。
“还是听话孩子,一点懒都不偷哈哈哈”
“今日你便好好练此弓,骑马瞬射、立射、移射都要,无旁的课业了”
“是,师傅”
快到午间,约莫父亲下朝了,萧钰夕忙收好弓箭,在正厅等候父亲一起用饭,听到坊间马蹄声响,便吩咐下人把饭菜端上桌,自顾走到门前恭候,果然是父亲来了,快的披风都飘了起来,父亲向来是风风火火的。
下马后,一路无声,便“随父亲一起进厅堂用饭,用餐间静默无声,自小也是食不言寝不语,吃好后,父亲瞧了自己一眼说道
“随我来,有事同你说”
“是”
跟着父亲来到了书房,“坐”
萧钰夕便坐在了书桌旁的木椅上。
“今日上朝,皇上说月初一要举行秋猎,邀众武官前往,退朝后,皇上特请我去玄坤宫说务必带上你同去,似乎是公主百般求他”
听到公主二字,萧钰夕心脏就像漏了一拍似的,果然她还念着自己,她居深宫,现在不似幼时,能偶尔偷逃出来到侯府玩耍,她是大公主,和自己同岁二十,是该稳重些,两人偶尔能见也是她生母德贵妃念着萧钰夕便召进宫,方能来往,更早便是同父亲得胜归来回宫请命了,算来是有些时日未见,倒甚是想念。
“你这几日好好练箭,倒时莫丢脸,我那流弓你拿去”
“今日师傅已赠我良弓了”
“他消息倒是灵通,也是,我那弓三百石,你还差些火候”
萧钰夕缓缓低头,他向来如此,想从他口中得到两句夸赞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次若是骑射出色,我便请命北伐,你同往”
“父亲当真”
“何时骗你”萧钰夕眉头舒展,一身武艺正愁找不到用武之时,早想跟着父亲去厮杀了,先前去过几回,没一些日子便把自己送回了,说是武艺不精,兵法不通只会送命,让自己好生在侯府沉淀。如今真有机会了。
秋猎这日到了,萧钰夕早早便和父亲来到燕山等候天子,这里早有公公在此。见到侯爷快步迎了上来。
“见过侯爷,郡主,老奴恭候多时了,可现在帐中稍后片刻,皇上已在来的路上了”
“不必了,我们四处看看”
“那老奴为将军牵马四处溜达”
“不劳烦公公了,我们自己来”说着便调转马头往林中奔去。萧钰夕忙对公公摆手行礼,跟着父亲前去。
“这密林石后常会躲有野兔,深草中也会有鹿,你仔细些看”父亲指了指前面的密林。这密林一看就养护的极好水草丰茂,树冠大而密,天然的好猎场。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随着父亲绕了林子小半圈,便回到大帐前,好多都是父亲旧友兄弟,看着他们寒暄了一会,不以时日,便听得公公喊到“皇上驾到!”
众臣忙掀帐相迎,跪在地上“吾皇万岁”
“众爱卿快快请起”皇上正是不惑之年,双目炯炯有神,透着霸气和野心。
“皇家年年都有秋猎之传统,今年也不例外,选在月初一也想讨个好彩头,这林子里独有一头梅花鹿,毛色甚好,今日谁射中,朕重重有赏”说罢转头看向大皇子李逸和三皇子李敖。
“今日两位皇子也在,诸位将军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拱手让于他二人,都拿出真本事来朕看看”
“臣等遵命”
只见皇上一摆手,公公便将笼子全拿出来,开笼放出了许多猎物,有野兔,豪猪,野猪,狐狸等,最后确有一只梅花鹿,毛色靓丽,犄角甚好,大家的目光也都紧盯着那梅花鹿,可刚打开笼子它便撒腿就跑,一会就消失在大家的目光中。
闻得一声号响,大家纷纷披挂上马,手拿弓箭往密林纵身而去。每个人的马上还有一黑色布袋,专门用来装猎物。
萧钰夕刻意和父亲反着方向跑,在他跟前总是不自在,自觉到了密林深处,便放缓马蹄轻轻前行,四处观望,终于看到了只褐色野兔,对准它屏住呼吸,拉开弓箭,射中了,忙过去捡起来放进口袋。
“好厉害的小将军”大皇子李逸看到了拍手称赞。
“见过王爷”
“免礼免礼,多日不见怎愈发规矩起来了,以前你可不这样”
“……”
“你这一束发,这般俊俏,我还当是哪家小将军呢哈哈哈哈哈”
“王爷又说笑”
“不逗你了,不如咱俩同行,许能发现更多猎物,如何”
“也好”说是王爷,其实还比自己小两岁,很是心善,在宫里不会耍什么手段,以前在宫里难免会见着,不过论起关系,倒是与这大皇子最近,三皇子性格孤僻,不大爱交际。
走着走着,两人不约而同的拉紧缰绳,鹿角近在眼前,两人同时拉弓,那鹿实在警觉,那羽箭声刚起便立起四肢,看似一动不动,实是伺机寻找机会逃脱。
果然当箭射在半空时,那鹿弹起两条前腿跳了近两米远,两支箭都落空了,萧钰夕忙夹紧马肚,飞奔而去,这白驹可不是一般良驹,跑的甚快堪比汗血宝马,从小养大,师傅给挑的。
只见她直坐马上,拉弓搭箭,在飞驰中,预判到那鹿的准确落点,一箭射去不偏不倚就在肚子上,那鹿随之倒地不起,远远的听得李逸奔来的声音。
“好箭法好箭法,这么多武将都逮不住它,竟被你射去,绝妙啊”
“不若这鹿,你拿去算你的”
“我才不要,你的便是你的,我争这功劳干什么,要是我姐姐知道明明是你射中的鹿平白被我抢去名头,可不得骂死我,还得在父皇面前使劲参我一本,我吃罪不起”
听到他提起公主,萧钰夕嘴角浅浅一翘。
“那这给你”萧钰夕将野兔扔进了他袋子里。
“多谢了,我巡猎半日什么都没射中,回去免不了父皇一顿训诫,有了它倒少了几句哈哈”
两人便拿着猎物朝着大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