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千祥坐在床边发呆,按照他一开始的计划,此刻的他本来应该在酒店沙发上和李溪月打视频的,当然现在也没差,从两个人隔着屏幕交流换成了两个人面对面交流而已。
手指收紧了几分,不难看出钟千祥有些紧张,嗅了嗅自己身上属于李溪月特有的沐浴露的味道,呼出一口气。
从医院出来钟千祥开车到了李溪月家楼下,两个人坐在车上,他等着李溪月,李溪月等着他,一合计才知道钟千祥准备睡酒店,李溪月准备让他睡家里。
两个人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李溪月红着脸说:“来都来了,就睡家里嘛,我床挺大的来着......”
“我......呃......那个......”钟千祥有些结巴,“也......也行。”
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脸红,最后钟千祥还是跟着李溪月上了楼,脚步发虚思绪乱飞。
晚上吃了不少小吃,在医院的时候又吃了些水果。
李溪月让钟千祥先去洗的澡,自己窝在屋里又是铺床又是捣鼓什么的,等钟千祥洗完话还没说上,他一溜烟跑进了卫生间,于是就有了钟千祥现在独守空房的场面,钟千祥没有玩游戏的习惯,实在闲着没事做,看李溪月床头放着一本《小王子》拿起书翻了起来,嗯......李溪月果然很喜欢看这本书。
随手翻开的一页,里面夹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婚纱照,照片里的人物正是李溪月床头柜上的那对夫妻,照片的背后写着“留影,于06.10.05,三人。”钟千祥知道这是李溪月的父母。
自觉窥探了对方的隐私,钟千祥把照片放回原处合上书,轻声叹了一口气。
那些无从探索的过往,钟千祥从来没有听李溪月提起过,他不喜欢猜测背后的故事,他始终相信会有一个机会让李溪月对自己敞开心扉,和自己讲讲属于他的一切,钟千祥觉得自己像个卑鄙不堪的盗贼一点点挖掘着蒙尘的宝物。
好在李溪月并没有让钟千祥等太久,发梢还挂着水渍的人端着一个盘子飞速的跑进屋里,“哥~要不要尝尝!我特意的见深学的!”献宝似得摆在钟千祥面前,牛奶,鸡尾酒,柠檬看上去确实很像回事,钟千祥点了点头从床上挪到了小书桌前,李溪月的动作很快,养乐多加些柠檬汁倒上鸡尾酒,递给了钟千祥,两个人先是碰杯随后相视而笑一饮而尽。
李溪月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笑,这样的场景曾经只在他脑海里出现过,他和钟千祥两个人窝在屋子里一人一杯酒,聊一聊从前,谈一谈未来。
几杯酒下肚,李溪月舔了舔嘴唇起身对钟千祥说:“哥,我有个小礼物想送给你。”
钟千祥放下酒杯看着李溪月,就见他在口袋里翻了翻随后拿出一条银色的项链,项链的另一头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我偷偷买的,我问了见深,他说铂金的比较保值,但是我怕你不喜欢所以就买了一个很简单的款式,还买了链子,你可以带在脖子上的,我不是一定要你带的,你可以放在家里的,只是想你收下,不收也没关系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再买其他的给你,等我赚钱了我给你买好多好多好看的。”
可能是喝了酒也可能是过于紧张,一句话李溪月来来回回念叨了半天才讲清楚,又怕钟千祥拒绝他,咬着嘴唇不出声,红着脸偷偷看钟千祥的反应。
戒指是一早就挑好的款式,他们今天逛商场的时候,李溪月趁着钟千祥去上厕所前后花了不到五分钟就买下的,但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送给钟千祥,到了晚上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又害怕钟千祥会拒绝,愣是找借口给自己灌了好几杯酒才借着酒精的作用下鼓起勇气拿出来的。
看钟千祥迟迟没有收下,李溪月心里的退堂鼓再次打响,他果然冲动了是吗?
就在李溪月犹豫着要不要把戒指收回的时候,钟千祥伸出手掰开被李溪月咬着的嘴唇吻了上去,空气中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时不时伴随着唇齿相交带出一丝令人面红耳赤的啧啧水声。
久到李溪月喘不过气,钟千祥才松开按在他后脑的手,低头凑近李溪月的耳边带着一丝蛊惑的低沉声传来:“柚柚,可以帮我戴上吗?”
李溪月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划过修长的脖颈,双手绕至颈后,那条银白色的项链最终落在钟千祥白净的颈上,戒指停留在他锁骨间。
“你的呢?我可以帮你戴上吗?”钟千祥的声音压得很低,李溪月听着从另外一边拿出了同款同色的项链交到钟千祥手里,弯下脖颈,发丝蹭过钟千祥的手背,钟千祥的呼吸洒在他的后颈,痒痒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颈上落下轻轻一吻......李溪月这才看到钟千祥微红的眼角。
第二次了,一天之内他第二次把钟千祥弄哭了。
李溪月有些手足无措,他好像又做错了?
钟千祥抬手搂紧李溪月,“柚柚,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和我在一起。”李溪月认为他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他和钟千祥像不对等的两个人,所以他想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要能成为优秀的人,能成为更好的自己,能让爸爸妈妈为他感到骄傲......可就是在这不对等的时候钟千祥走向了他。
钟千祥的不安直到这一刻才消失,他踩在云端李溪月给他递了梯子,告诉他,他在。
他一直都不是坚强的人,会难过,会不满,渴望爱也渴望被爱,在认识李溪月之前这些是被埋在心底的秘密,无人能探索,他用高冷来假装坚强,用从前的经历来伪装自己,这一切高墙后是他一颗自卑懦弱的心,他不用为了成为钟家的儿子而努力,不用去追寻那些痛快和不快乐。
“哥,我也很谢谢你喜欢我。”李溪月揽住钟千祥,下巴抵在钟千祥的肩膀上微微的蹭了蹭,他真的很感谢钟千祥可以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并肩躺在床上,李溪月摸到了枕边那本书。
抬手摸了摸书封,转过身对钟千祥说:“哥,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讲过为什么我特别喜欢小王子这本书啊?”
钟千祥听了他的话,转过身面对李溪月把人圈在怀里,让李溪月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轻声说:“要讲给我听吗?”讲讲你的过去,讲讲你的痛苦,讲讲你身上的刺。
“我妈妈特别喜欢这本书,她觉得很浪漫。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总是跟我说,我是他独一无二的小王子。书里有一段话,狐狸对小王子说,你无非是个孩子,和其他成千上万个孩子没有什么区别。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无非是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只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但如果你驯化了我,那我们就会彼此需要。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我对你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我妈妈说,我驯化了她,她成为了我妈妈,所以对她来说我是独一无二的小王子,因为我驯化了她,所以在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我就是最特殊的星星。”
钟千祥没有说话,李溪月依在他怀里,他清楚的感受到胸口被泪水打湿。
“哥,其实我是一个很幸运的小孩。爸爸妈妈很爱我,我的家人都很爱我。可是,就是因为爱我他们才会离开我,我打了电话,他们才回家的。是我打了电话,他们才连夜赶回的。”李溪月的声音哽咽,钟千祥听得喘不过气,心底有块巨石压着他,他只能搂紧李溪月,手掌抚在李溪月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我一直觉得我不配得到幸福,我害死了爸爸妈妈害死了姨夫,如果不是我瑶瑶不会没有爸爸,如果不是我,小姨不会这么累。我没想过,你会喜欢我。”李溪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眼泪涌出眼眶。
“柚柚,这不是你的错。你明白吗?你妈妈说的没错,你驯化了她,她成为了你妈妈。同样的,她选择了你,你是她独一无二的小王子。她又怎么会希望你过的不幸福呢?”钟千祥终于知道了李溪月心底的秘密,他的小王子一点点把爱搬运给他,把自己的全部交给他,像是一只蚌用痛苦滋养着珍珠。
“柚柚,我很小的时候有亲人去世,那个时候姑姑说去世的人只是变成了星星,夜晚里你看到的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他在给你指路,你的星星和别人的不同,因为那是独属于你的。”
钟千祥知道,李溪月是喝醉了。
这个酷爱喝酒的人其实是个一杯倒,可每次只有喝醉了他才会彻底的敞开自己,才能给予你探寻他心底秘密的机会。
“哥,我要给你所有所有你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是爸爸妈妈的骄傲的,我一定能成功的。哥,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小姨,我以为小姨要没了,哥。我以为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怎么对得起他们啊,我怎么对得起妹妹,哥,妈妈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呢?他们是不是也对我很失望......哥,妈妈怎么不来看我啊......他们是不是讨厌我了,都不要我了。”眼泪混着醉话,李溪月依旧念叨着,钟千祥搂紧李溪月,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重复着一句话“还有我在,还有我在.......”
钟千祥轻轻地拍着李溪月的后背,他的柚柚,他的宝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