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

    天空纯净湛蓝,暖阳倾洒大地,泛着金黄的纱幔笼在慈宁宫,闪耀着熠熠光辉。

    慈宁宫内

    素锦走到太后身后,双手轻柔地拿起象牙梳,缓缓地滑过她如绣丝般的乌发。

    晨间暖阳肆意,太后轻合上眼睛静静享受那股温暖从肌肤深入心底,眉宇间一片舒然之态,忽然想起些事对素锦询问道:“素锦,裴应江那如何了。”

    “回太后的话,裴应江还押在牢中,未处刑。”素锦闻声回话后握住生结的发梢,用牙梳慢慢梳开。

    “哼,裴氏从先帝始任户部至今,不知与多少宗室大臣,世家大族私相往来,如今满朝臣子虎视眈眈,他却将此事一拖再拖,惹得朝中上下人心惶惶,皇上到底是愚昧。”

    太后面色阴沉,语态间尽是蔑视。

    “不过,也不可再等下去了。

    太后眉头紧皱,思绪一番后还是向素锦吩咐道:“ 素锦,待皇帝下朝后,唤他来一趟慈宁宫,就说哀家头疾发作,现已卧病在床。

    “是。”

    素锦正准备拢起散落的发丝挽成发髻时,太后便发声阻拦:“好了,不用再挽了,就如此罢。”

    养心殿内

    晏憬琛视线落在郑淮川嘱人送来的信上,细细观完全文后,轻挑眉弓对姚德明问起。

    “姚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

    “回皇上,并无。”姚德明不放过一瞬,即刻回话。

    晏憬琛双臂搭上木雕云纹扶柄,身子向椅背靠了靠,习惯性地摩挲着指间的扳指,面色平淡无奇,说话的语气更是不起一丝波澜。

    “那便不必再拖了,将裴家解决掉。”

    “吩咐崔守初一概解决清楚。”

    “是,奴才这就安排下去,定······”

    姚德明一言未尽,小全子的声音便从养心殿外传来。

    “启禀皇上,方才慈宁宫的素锦姑姑来传话,说是太后娘娘头疾发作,已卧病在床请皇上您去瞧瞧。”

    “皇上,这···”

    姚德明听了这话转头看了眼皇上说到,只见晏憬琛咧唇冷笑,神情中满是戏谑,句里声气带上些许快意。

    “倒是可惜了。”

    “去慈宁宫。”

    晏憬琛站起身来,面上残余的烦闷之色一扫而空,大步踏出殿内。

    ***

    “娘娘您何必忧心此事,丞相那定会打理妥当的,您啊只用安好这后宫,少操些心才是。”

    素锦托了一碗汤药来,走至床前,边弯腰舀勺给太后喂药,边说道。

    太后坐起就素锦手内服了半盏,又用锦帕轻拭唇瓣,启唇道。

    “虽说裴氏身后牵连一众世家大族,皇帝只能杀一个裴应江以儆效尤。”

    “可如此心腹大患一日不除,便会留有可乘之机,哀家当然相信兄长的手段,但还是早日解决清楚为好。”

    “至于后宫,哀家掌管宫中多年,又有陈茂海帮衬,出不了岔子。”

    素锦探前想接着喂余下的半盏,却只见太后摆摆手,不愿再用。

    “拿下去吧。”太后不耐烦吩咐道。

    素锦瞧太后面色无常,也不敢多劝,转交手中药盏给在一旁的素婉。

    “素婉你先下去罢。”

    素婉欠身退下,拨开帘幔走出殿内,没几步路的功夫便见皇上迈进慈宁宫宫门。

    众慈宁宫宫人纷纷行礼,晏憬琛不胜在意直走殿内,未留丝毫目光。

    待晏憬琛快要穿过殿门,素婉率先起身远望,却只见衣衫一角,上挑的眼眸中融了些许落寞,贝齿轻咬内唇,一面不时悄悄瞟向镂窗,一面不敢耽误吩咐向小厨房走去。

    姚德明紧跟晏憬琛进内,晏憬琛走入室内,见太后面向里依然端正背靠枕块,于面上气色稍欠,显有不胜之态。

    “儿臣见过皇额娘。”晏憬琛依照规矩问安行礼。

    太后瞧着倒也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皇帝请起。”

    “皇额娘瞧着气色欠安。头疾复作,王院使可有来看过?”素锦搬来圆凳,晏憬琛落坐后言出。

    太后拨动手中珠串,无可奈何地左右偏转摇头。

    “无碍,无非是陈年痼疾罢了,素锦早已备下汤药,便未宣王一阳来。”话毕,素婉便端着药款款走来。

    素锦接过给太后奉上,只是太后不胜在意,一心提起所念。

    “皇帝,这不日便是元宵佳节,然哀家听闻闫州大患,百姓食不果腹,民心溃散,暴起不断,裴应江置身高位,不担其责,不但知而不报,反倒以暴制暴,致灾民妄死,无辜丧命。

    晏憬琛点头,向太后道来:“皇额娘说的不错,裴应江不请上报,妄想不了了之,可惜事态发展严峻,地方御史联合闫州百姓上书检举。”

    “此前,朝廷早早命其拨款赈灾,他却不知廉耻,渎职贪墨,一一盘削,待余银至于闫州,可谓于事无补。”

    “此番你倒是一早便治了他死罪,却迟迟不愿行刑,且暗允裴应江朝中所求,皇帝此举视晏南吏治为何物,又视闫州的百姓为何物。”

    晏憬琛听说至此,前关青筋凸起,心中其实满不是滋味。

    太后此方言论虽意图不纯,但义理在,裴家乃至整个裴氏皆死不足惜,杀一个裴应江便足以平民愤,足以安顿朝廷,但只杀一个裴应江不足以弥补闫州百姓所受的苦楚,更无法弥补朕心中的惭愧。

    偏偏当下也只有一个裴应江可杀,户部与宗室与世族纠缠颇深,若朕执意彻查,只怕牵连的便是大半个朝廷命官,百死百杀,到时便会与宗室与晏南世家为敌,届时朕如何借其治理家国天下。

    先帝晚年昏聩,朝廷腐败,加之西北边疆常年不宁,百姓民不聊生。

    朕继位深知雷霆之策对当时的晏南堪是催命良药,五年,朕用了五年回还至今,继为晏南之长远呕心沥血。此局朕不能急于求成,一网打尽,只能等,等那个能令一切迎刃而解的机会,只望百姓能真正安居乐业的那一天不会太久。

    “作为一介帝王如此心慈手软,糊涂啊!实属糊涂啊!”

    太后铁青着脸谴责晏憬琛,许是言语过激气血上头,一阵接连一阵的晕眩袭来。

    太后气虚不稳,咳嗽不止才闭口哑言,伸手轻揉前关以缓解不适。

    透过睫毛下的影色忽闪,晏憬琛抬眸,深邃而冷淡的眼神一展开来,似万里雪飘。

    “姚德明,宣王一阳来给太后好好诊一诊。”晏憬琛起身拂了拂衣袖,吩咐道。

    “对,是朕糊涂了。”

    “不过皇额娘请放心,朕就算是为了闫州百姓也会妥当处置裴氏一族,永绝后患。”

    “只是。”

    “只是您病重,应当于慈宁宫保重身子,不宜操劳,后宫琐事朕会委人代为掌管。”

    “儿臣告退。”晏憬琛口出之言皆体贴非常,只有大步向外走去的步伐,不带一丝情面。

    “咳咳,咳咳咳。”

    啪嚓一声,碗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棕黑的汤药似泼墨般洒落,附在地上映出太后的抓狂。

    “皇帝,皇帝!晏憬琛你···你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太后头痛得厉害,掌中珠串不由脱力掉在床榻,先前直立起的身子摇晃发抖险些倒下去好在素锦及时扶住,转瞬太后就晕厥于素锦身侧。

    “娘娘,娘娘,素婉你在那看什么呢,还不过来搭把手。”素锦双手撑着,望向素婉命她赶快过来。

    姚德明在殿外宫道追赶,嘴里呼喊着,“皇上,皇上,您慢点,走太快小心累着。”

    “奴才,奴才腿短赶不上您啊。”

    姚德明的话语传入,晏憬琛原先一肚子火气霎时四散,止步嗤笑道:“姚德明,够慢了吗?”

    瞥到停下的皇上,姚德明暗道不好,努力停在晏憬琛身后。

    “哈哈,够,够慢了。”

    姚德明咧起嘴卖笑,但瞧着皇上面色毫无起伏,过于平静,便还是朝其开口。

    “皇上,太后此番就是为了借刀杀人,您何必与她置气。”

    “置气?太后所言有理,朕如何置气。”

    “朕只是怨,怨···”晏憬琛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继而抬头遥望太和殿,回忆过往种种,彼时初登大宝,他眸光坚定暗暗发誓,立高堂之帝王,拥齐天志,担千斤责。

    惟愿,

    往以五年之瞬渡我晏南跌宕流年。

    今以吾年之岁定我晏南百年荣光。

    姚德明依着皇上陷入沉寂的目光望去,却悄声叹息,这五年来皇上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松懈。

    如今,也是。

    “姚德明”

    “姚德明”

    姚德明回过神来,应道:“奴才在。”

    “宣崔守初,独孤枧,秦谙养心殿议事。”

    话落过后晏憬琛一声不吭地走回养心殿去。

    “是。”

    翊坤宫后院月季被搬到了殿门外的檐柱旁,依着晌午隐隐春光娇放,一簇簇一朵朵竞相探出,丝丝缕缕清芳萦绕,畅人心脾。

    午后过半,渐进的暖春席卷困意降临,独孤悸华半躺在椅塌上轻合眼睑,本被手紧紧捻住的书卷缓缓下滑到他的腰间。

    殿外,月徽手环食盒将要推开门户,即从身后传来两波脚步声。

    脚步比意识先一步领着月徽转身行礼,晏憬琛走到跟前应了一声,“嗯,起吧。”

    “你这手里拎着什么。”晏憬琛放眼打量起来。

    月徽稍稍抬起拎着食盒的手,对答皇上的话:“回皇上,里面装的都是主子素日爱食的糕点。”

    “奴婢今日去御膳房取了牛乳糕和龙井酥来,正准备进殿奉上。”

    牛乳糕龙井酥,晏憬琛默默复述一遍,点点头。

    拿过月徽手中的食盒,推门踏入殿中。

    正要带上门时,对外面两人吩咐道:“你们在外候着。”

    “是。”

    姚德明瞧着晏憬琛关门进殿眼尾带笑,对身边的月徽满脸开心颜道:“皇上还是记挂钰主子的,这不还没到翻牌子的点,便不由来了。”

    “姚公公您说笑了,这想要翻牌子也要有牌子可翻啊。”话落,月徽平视前方乖乖守在门外。

    晏憬琛穿过帘幔,行至炕桌旁放下食盒,环顾四周并未瞧见独孤悸华。

    又复而折回,拨开另一方的珠帘,走过书房阁罩,就能见到独孤悸华卧于躺椅上补眠。

    独孤悸华睡时微微侧颜,散落的发丝或被其枕在耳侧,或直接垂下椅榻,挤兑出来的脸颊肉,鼓鼓囊囊的,甚为可爱。

    许是眠之尚浅,前来的脚步声使得独孤悸华再度蜷缩起来,腰间书卷要随之滑落下塌。

    好在晏憬琛先一步接下,却也不防碍独孤悸华双睫轻颤,睡眼惺忪地醒来。

    身侧暗沉的影色吸引了他的目光,独孤悸华抬首轻瞥,骤然见着晏憬琛,心中任有微惊。

    “皇皇上怎么想着往翊坤宫来了。”独孤悸华正坐榻上,心律愈急,难平难息,连带出一丝口吃。

    瞧见他的惊慌,晏憬琛心中竟泛起几分快意,单手握着书卷抱臂,低头俯视他,嘴边上扬起别有深意的笑容,尽展戏谑之态。

    “朕能想起来翊坤宫,多亏了大学士爱子心切。”晏憬琛细细端详独孤悸华的表情后才言下文,若有试探之意在。

    “晌午议事后问起,朕这才寻思着来看看你。”

    言尽,可惜一切与晏憬琛所愿相违背,独孤悸华非但没有不悦亦或神伤,反而面中含笑。

    独孤悸华站起身走进,直至触手可及。先用晏憬琛方才端详自己的眼神肆意打量起他,后把手撑放于晏憬琛胸膛,稍踮起脚跟,停在他耳边道:“皇上此言差矣。”

    轻柔的声息撩拨得其心火炙热,鬼使神差的,晏憬琛单手攥住他的腕间,另一只手臂紧紧地环住独孤悸华的腰肢,将人向上带了一下,令两人目光交汇互通。

    “那瀞和认为如何?”晏憬琛扫视他的面容,眸中透出些许宠溺,问道。

    独孤悸华偏偏身子,依旧笑容满面的将晏憬琛推开,边走边道:“皇上,人之所为,或因当为而图利,或缘愿为而求足。”

    “虽未可知您之所行乃前者抑或后者,但悸华可断定,在这偌大的晏南城里不折不扣的前者繁多,天潢贵胄之行多为于此。”

    独孤悸华走过几重帘幔,来到炕桌前取出小食后坐下。

    晏憬琛跟在他身后,稍后坐在炕座上,佯装疑惑而问焉:“依悸华所言,朕不就成了最唯利是图的小人。”

    独孤悸华拿着被咬了小半块的牛乳糕,摇摇头说:“为民谋利而舍己者,乃君子矣;为己谋利而害民者,堪称小人也。”

    “先前晏南势颓,为民为大晏,您暂收鸿鹄之志,施仁政,养生息,稳朝局。”

    “皇上实不可为小人焉。”

    “可惜君子乃为君子,小人依为小人。”

    于此,晏憬琛忽而上挑眉梢,表现出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称赞道:“悸华当真是颖悟绝伦,细腻过人。”

    “不错,小人依为小人,然必除之。”

    独孤悸华食完一块牛乳糕后方接话:“蛇打七寸啊,皇上您是一个极有耐心之人。”

    “耐心,此话何解?”晏憬琛明知故问。

    “您在等待,等待一个能够除祸患,展鸿鹄的契机。”

    “悸华可知你所言的契机为何?”

    “皇上不久前方知晓的答案,如今便已经忘了吗”独孤悸华反问。

    晏憬琛嘴角含笑,缓缓伸出手刮了刮他的鼻尖道:“小小年纪,不仅胆大妄为还伶牙俐齿。”

    闻言,独孤悸华哑然失笑,回焉:“皇上此言极是,可怜啊,可怜臣小小年纪便被将而立之年的男子选入宫中,孤老一生。”

    而立之年,若晏憬琛听到此话时在饮茶,必会茶洒满地。

    “而立之年,独孤悸华这你也说得出口,朕今方二十有二,相距三十甚远。”

    “可臣今方十七,怎称得上小小年纪。”

    “全怪皇上胡言。”

    “朕这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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