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又过去了很久的时间。
程依年每周过着学校-机构、文化课-艺术课的生活，充实而又有压力。
与机构里的同学也变得越来越熟络。
确切地来说，是与鹿千瑜变得越来越熟。
“依年依年，教教我这道题有什么角度可以切入啊？”
“依年依年，我听说你们学校开运动会了！怎么样，你参加了吗？”
“依年依年……”
“鹿千瑜，去打水吗？”忽然有别的女同学过来，打断了鹿千瑜的话。
“好啊，走呗。差点忘记我水壶没水了。”鹿千瑜便起身拿起水壶：“依年也走吗？”
“不，我不用。”
“诶，好吧。”
随后，鹿千瑜便会转身离开。
眼角瞥见鹿千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程依年才收回视线，默默地看着手中的练习题。
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会无所适从。
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顾自地把对方当成很重要的人，但对方大概率不是这样想的。
程依年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个中途加入的普通女孩。
她只是她万千朋友中的一个。
朋友吗……
程依年抓紧自己胸口的衣服。
心里有些发慌，却不知道为什么。
在这之前，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对朋友占有欲很强的人，此时却生出了浮萍无依时对抓住的稻草那般依恋的情感。
她只得拼命压制住。
那个女孩，她那么耀眼，像光一样点亮了她。
而她只是她万千朋友中的一个。
在多次与父母协商过后，程依年终于拿到了钱前往化妆品专柜。
拿着鹿千瑜发给她的眼影照片，程依年找到专柜的前台。
“您好，请问有这款眼影吗？”
“应该是有的，稍等，我帮您查一下。”
“谢谢。”
看着前台忙碌的样子，恍惚间程依年想起自己去机构上课之前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一定无法像现在这样大大方方地问前台问题，宁愿自己受罪一个个柜台翻找都不会主动和陌生人讲话。
她变得更成熟了呢。
不知道像鹿千瑜她们那样的人，是不是天生就能够大大方方地面对周围呢。
自己能量充足的同时，又能够给所有人能量。
真羡慕啊。
“找到了，”思索的时间，前台已经找到了化妆品的位置：“在A3展示架那边，您往左手边走就可以看到了。”
“好的。”
拉回思绪的程依年走向了A3，并成功找到了同款眼影。
令人在意的是，这个眼影盘，有一个情侣款的包装。
【通勤适用！和女朋友人手一盘，再也不用担心她补妆时忘记带化妆品啦~】
照片里鹿千瑜的那一盘是粉色的。
程依年偏头看向另一边，蓝色包装壳的情侣款。
她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
“程依年？”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啊！”
程依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扔掉手上拿着的眼影盘。
“磅当！”
眼影盘掉在地上，程依年连忙蹲下去将它捡起。
“……我吓到你了吗？”打招呼的人明显不解。
“有点。”程依年抬头看过去。
通过判断声音，她已经知道来人是叶梓宇。
“你也要买新的化妆品？”
“没有，我帮我姐带一下。”叶梓宇回答：“眼影盘碎了吗？”
“万幸，还没有。”
“那就好。”
“……”接着便是沉默。
程依年看向叶梓宇，对方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我……”叶梓宇犹豫了一下：“你的这个眼影盘，是鹿千瑜推荐的吗？”
“是啊。”怎么了，他感兴趣？
对眼影感兴趣、还是说……
对鹿千瑜感兴趣？
程依年不知为何在心里拉响了警报。
“果然啊。”叶梓宇点点头表示知道：“你有听说过鹿千瑜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
“看你的表情，是听说过吧？”
她的表情？程依年转头看向柜台上放着的镜子，发现自己的脸黑的可以。
“你想说什么？”
“只是出于同学情谊，特来提醒你一下，别和她走太近。”
同学情谊？
开什么玩笑。
叶梓宇还在继续说：“她的传闻特指哪一条没有意义，因为她的所有传闻都是那样的，玩弄情感、乱搞关系，劈腿的事情一只手数不过来，是个长得好看的男的都能和她沾上边，从来就不把别人看在眼里……”
程依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你说这么多，你是被她劈过腿吗？”
“……没有。”
“那你是亲眼见过吗？在这里逼逼赖赖，她哪里惹到你了吗？”
“我亲眼见过。”
“……”这一下程依年也愣住了。
“我兄弟就是被她劈腿的。”叶梓宇的表情也不太好，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兄弟可能是她的第五任男友？那时候他都不知道她谈过那么多，才没两个星期他就觉得不对劲……”
“……”
程依年有些听不下去了。
“后来他才发现她和球队里好多男生都加了微信，而且几乎都有联系……”
忍不了了。
流言蜚语与她一点都不相配。
“够了，”程依年握紧手中的眼影盘：“她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我和谁一起和你有关系吗？”
被打断的叶梓宇有些愣：“不是……”
程依年没有再看他，紧紧握着捡起来的眼影盘转身就走。
留下叶梓宇看着程依年的背影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买下眼影盘后，程依年逃也似的跑出商店回到了家。
一回到房间，程依年就狠狠关上房门，整个人倒在床上。
她用手探了探口袋，那块蓝色壳子的眼影盘静静地躺在里面。
程依年没有把它拿出来，而是掏出手机，拿出唤醒了手机里的语言智慧助手。
“小艺小艺。”
“我在。”
“听说朋友谈过很多恋爱我觉得很难过怎么办？”
“这题把我难住了呢。”机械音这样回答。
“……”
程依年又换了一个问题。
“听说朋友谈过很多恋爱我觉得很难过是为什么？”
“惭愧惭愧，我好像并不知道为什么。”
“听说朋友谈过很多恋爱时什么反应才是正常的？”
“超出我的理解范围啦。”
“……我要你有什么用。”程依年狠狠地把手机甩到了床的另一头。
在这属于她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她把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不一会儿，程依年又爬到床的另一边捡回手机。
她打开了百度。
“好朋友被人传谣言感到生气正常吗？”
得到的回复是“正常”。
她又继续搜索。
“好朋友谈恋爱感到难过正常吗？是因为什么？”
这次弹出来的是这样的。
【好朋友有对象为什么自己会难过可能有以下原因：
感到不公平和被取代，觉得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变得不平等。
感到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变得特殊，对方在对象面前表现出自己与过去不同的一面，让自己感到失落
感到自己不再属于对方，导致失落。
感到担心对方会负了自己……】
……
是这样的啊。
所以，还是“好朋友”，对吧。
昏暗的房间里，程依年松了一口气。
没有开灯，房间里只有从小窗外映入的一抹淡淡的夕阳，什么都看不清，程依年却觉得这样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