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之地民风剽悍。

    “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连狗都厉害、威风一些。

    平阳王李旭，为当今圣上的长子，是太子之位最有希望的人选。许是因为他的生母为淑妃，非皇后所出，而嫡子仅满六岁，故圣上仍未立太子。

    李旭善武，平阳彪悍民风的形成与他的治理有很大关系。他将兵农合一，战时农民即出征的士兵，故平阳可谓全民皆兵。

    收到沈辰的消息时，李旭正在校场练兵。一群士兵正起哄着让李旭露一手射艺。李旭挽弓搭箭，眯上一只眼，视野范围内只剩一个靶子和飞扬的尘土。

    暗影突然出现，俯身在李旭耳旁道：“我家公子说，有人与您抢那个位置。他姓李名澜，一半皇室血统，一半突厥血统。公子出手了，但被他躲过了。”

    李旭皱了皱眉，睁着的那久眼微微一眯，顷刻，一支箭离弦而出，刺破空气，刺穿飞扬的尘土，稳稳地射穿了箭靶。

    正中靶心。

    士兵们欢呼起来。李旭沉着脸将弓交到随从手中，快步离开了校场。

    平阳王府。

    “李澜...突厥…皇室。”李旭闭着眼，手指轻叩桌面，嘴里重复着几个词。

    案上的香快燃尽时，他猛然睁开眼，眼底藏着几分杀气与玩味。

    “是时候问问兀布哈尔了，他没杀成的那个儿子，还杀不杀。”

    李旭展开一张纸，提笔写下一封信。

    夜晚，一个人影悄悄出了平阳王府，骑上马，驰骋着奔向关外。

    京城。

    叶灵德带着一众人马将东西二市的药铺全都搜查了一遍，拎出了几家与突厥通商的药铺，将名单呈给了谢玉。

    谢玉正在地牢里与那日的犯人大眼瞪小眼，试要比出个高下来。

    “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罪不至死。”谢玉垂眸，细密的睫毛在烛光的映照下变得根根分明，“否则……大理寺的刑罚和手段你也清楚。”

    谢玉冷漠地扫了一眼面前的犯人，眼神中透着几分戏谑。

    “你以为你守好你的嘴，我就没法查案了吗?”谢玉白皙的手指抚上犯人血污的脸，顺着下颚慢慢滑下，随后猛地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逼着犯人看着自己。

    看到犯人眼神中的慌乱、犹豫与不甘，谢玉轻笑道：“天真。”他松开手，轻捻了下指腹的血污，负手抬脚，准备离去。

    年纪轻轻便能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官居从三品，怎么会是一只养尊处优的小奶猫呢?

    三、二、一。

    谢玉在心里默数。

    “......等等！”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大人，我说。”

    这招百试百灵。

    谢玉心下窃喜，脸上却毫无波澜，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大人，草民说了，真能饶草民一命么？”

    “于破案有功，可减刑。”谢玉薄唇轻启。

    “大人。草民只是在街头贩卖药物的小贩，只是想赚些差价糊口，但草民的药绝对是和药铺的药一样的，都是一伙人卖给我们的。那日，草民与往常一般去拿货，平日里草民都是拿几味常见的药材，那日那伙人说手里有一味突厥那儿来的珍稀药材，说低价卖给草民。草民一时心动，就买下了......”犯人垂下头，声音慢慢变轻。

    突厥？又是突厥？

    谢玉皱了皱眉，抬头示意他继续。

    “但当日草民就遇上了麻烦，有人买了这药回去，结果人没了。草民去找那伙人说理，结果找不到他们了。人早就走了，什么都没剩下。草民本想来官府报案，但家门口无缘无故接连几日都出现了被杀死的牲畜......草民实在不敢。直到......”

    “直到有人报案说你贩卖毒药害人，你才被抓进来。”谢玉开口道。

    那犯人直点头。“草民怕说了这些，草民的命就不保了。恳请大人救草民一命！”说着，那犯人就挣扎着要跪下。

    “不必。大理寺自然会护你周全。“谢玉负手，沉思着缓缓走出地牢。

    地牢外，阳光柔煦，似瀑布般倾泻而下。突然的光亮让谢玉有些不适应。他眯了眯眼，睫毛在阳光下轻颤。

    “怎么样大人？”叶灵德看到谢玉，急忙上前询问。

    “有线索了。去查查名单上的几家药铺的账本，看看哪家铺子这两日没有突厥药材进货的。”谢玉吩咐道。

    “是！”叶灵德领着一队人马，出了大理寺。

    谢玉淡淡地望着晴好的天空，伸手试图接住一缕阳光。

    阳光避开他纤细的手指，顺着指缝，溜走了。

    “连阳光也不愿驻足京城了。”谢玉轻叹了口气。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