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浔侧过脸，红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地出现在脸上，他的肩部微微颤抖，呼吸急促了几秒。
“谁让你离我这么近的。”
裴桐堰轻而易举地从他手心里抢过那条裙子，套上后又用手把卡在腰上的裙子扯下来。
周浔的手始终放在裴桐堰腰上，“别动，会掉下去。”
裴桐堰抓着床幔，整个人向下倾。
周浔扣住她的肩膀，把她扣在怀里。两个人挣扎动作下，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门外大喊。
“3号失踪了！”
裴桐堰按压了下自己的小腿，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挤压感，“周浔，要是我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呢。你要这样圈禁我一辈子？”
圈禁。
自从明理成为残疾人，父母死后，周浔骤然变得冷硬寡言，在明理记忆里，他本是阳光开朗的人。而且，他还显露出对明理隐秘的欲望。
裴桐堰刚试探他，居然还没有生理反应。
到底是这种事令他习以为常，感受不到生理刺激，还是说，他不是陆其卿？
他也是玩家？
“你变了。”裴桐堰感受到周浔的沉默，也感受到肩部的力量逐渐消失，“你究竟，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周浔？”
灵异在银心中学扩散，被卷入的玩家大多是本校学生。裴桐堰在真言大厅已经认出了好几个玩家。在灵异中大家都是为了生存的机会在竞争，暴露身份的风险太大了。
再说，灵异中往往最危险的是原生人物。他们要是察觉到身边的人并非本人，往往会产生畸形的异变。扮演法在每个联邦公民小学就已经普及。
周浔从喉间呛出笑声，“你从来都没认清过我。”
……
［请活着的玩家前往真言大厅，审判法庭即将针对七宗罪开庭。自己保管数字币或将数字币交给他人保管的玩家可向其他玩家提起诉。］
［数字币查询系统即将开放。］
十二点，主办方随机公布玩家信息。1-7号的罪名大家都有了解，分别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
曲靳坐在1号位置，噙着一抹笑意，罪名已经明摆着了。只要获取这些人的罪行就可以了。等这几轮公开信息，他可以逐个击破。
对于这场游戏的赢家他志在必得。
“3号和5号都不见了。”他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几分幸灾乐祸：“我说了大家抱团，但是没人听吧。”
“不装了？”2号短发女生似乎十分唾弃他这傲慢的模样，“还有公开信息这个环节呢，你就笃定第一个公开的不是你？”
“七分之一的概率。”他笑眯眯道。
周浔靠在椅子上，他的面部表情在圆桌的镜面上无处遁形，那是一副轻视松懈的神情。
在半个小时前，他杀掉了6号。
代表暴食的6号在外舱里大快朵颐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回到了客房等待奖金发放。
毕竟客房代表着“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是明理的弟弟？”6号停下下噎的动作：“我听她说过你。怎么，明理又犯病了？”
6号早就知道明理收养过一个男孩，算是她弟弟。在她家里充当管家的角色。
“跟我来。”
6号将食物塞进嘴里，摆着手还是跟了上去：“现在不行。我等下还要催吐，现在有点难受。”
走到僻静无人处，周浔骤然间动手扼住了6号的脖颈，6号长年暴饮暴食催吐，身体早就虚了。
“我可以继续回去做吃播。”6号急忙求饶：“我把钱都给你，我不争了！”
周浔的力气越来越大，6号浑身瘫软，终于想到了周浔的目的。
他怕他在真言大厅夺走明理的数字币。
“我……我不会把明理有性瘾的事情说出去的……”
周浔挟持着他推开单间厕所的门，松开手，将他的身体踹倒在马桶上。
“哇”的一声，酸臭味溢散开，一堆黄绿或棕褐的糊状物带着胃酸和胆汁被6号吐在地上。
“明理不会想让你杀我的。”6号大口的呼吸，他想大声喊叫，但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紧接着，周浔擦得锃亮的皮鞋迈至跟前，踩上他的胸膛，脚尖抬起他颤抖不止的下巴。
“你不过是个消遣。”
“等她恢复光明后，你们这些人一个也不要想出现在她眼前。”
砰。
装备了消音器的usp 只有一声闷响。
6号瞪大眼睛，眉心溢出鲜血，他还在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
周浔收起枪，胸口那股刺痛终于消失。他捏了捏眉心，居然用了唯一一枚子弹，来做这种没必要的事情。
6号死不瞑目，他瞪大的双眼倒映出一个女人出现的身影。
裴桐堰坐在电动轮椅上，在门口瞭望。
“处理完了就走。”
周浔走到裴桐堰的身边，俯身关闭轮椅的自动模式，指节紧扣在推杠上：“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好。”
裴桐堰缄默不语。
周浔蹲下，以一种卑微的姿势仰视着裴桐堰，他知道她很敏感，能够察觉到他在做什么，他在心底不断描摹着她现在的表情。
还是这么冷漠。
不就是杀了她的情人吗？这又不是第一个，为什么她一如往常的，这么冷冰冰呢？
她们就这样僵持了一分钟，周浔伸手搂过裴桐堰的脖子，以下置位的姿势吻了上来。
他的舌尖强硬地撬开裴桐堰的牙关，与她争夺仅剩的空气。直到裴桐堰微微喘气，他在她唇瓣上缱绻摩挲两下，松开了手。
镜片笼了层水雾，发丝凌乱，周浔眼里尽是得逞的神色：“在孤儿院，你第一次见到我，在我对这个世界怀着最大恶意的时候，朝我伸过来手，我就决定要一辈子纠缠你了。”
一辈子纠缠她。
周浔不会管她情不情愿。
“杀了我父母，这就是你的本事。”
周浔脸上血色尽褪，抬起眼帘，裴桐堰脸上红晕未褪，仍在轻轻喘气。
……
时针走到12点。
玻璃圆桌中间塌陷进去，逐渐升上来一块大屏幕，机械音在大厅响起。
［即将公开玩家信息……本轮公开信息的玩家是1号……］
雪花屏幕发出滋滋响声，映像中的人慢慢变清晰。先是露了个头，紧接着衣领上别着三道横杠和三枚星花，身穿警服的曲靳全貌显现。
［1号，真名——］
“等下。”曲靳脸色一黑，不明白这七分之一的概率都轮到了他，“我要向7号提起诉讼，罪名是懒惰！”
［罪名成立。］
［请原告控诉被告犯罪事实。］
曲靳脸上的阴郁逐渐褪去，志在必得的神色愈来愈浓，他挑衅似的地朝周浔一笑。
周浔脸上一瞬间失去所有血色，镜片笼罩了一层雾气，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居然是这样……两个罪名。
4号懒惰舒展了胳膊，双手交叉叠在头后，“两个罪名啊，一个色欲一个懒惰。”
“怪不得说是最十恶不赦的人，原来大家还有交叉罪名。”他饶有兴趣地继续道：“能供述你色欲罪行的人，6号，恐怕已经被你这坏女人干掉了吧。”
“你怎么忍心啊，大家可都看到了6号对你的关心了啊！”4号似乎不忍心说下来，拍了拍手，径直离开了大厅。
曲靳也讨厌这个4号，他早就怀疑7号色欲的罪名和4号懒惰的混过来。
什么春天到了，到了动物……就这么忍不了吗？他最讨厌不听话，擅作主张的人！
见裴桐堰呆坐在位置上，一滴泪水似乎从她眼角微不可见滑落坠地。
他终于满意地指向裴桐堰：“十二年前，A市连环杀人案的第一起，凶手在公交车上绑架的就是她。”
“但是，第一案死的却不是她！”
“她懒惰，胆小，逃避责任，害死了救她的夫妻！”
“逃避了十二年的责任，你该受到惩罚了。”
“明理。”
雪花屏幕滋滋声越来越大，先前曲靳的照片替换成了一段视频，学生装扮的明理被蒙面歹徒挟持，一对夫妻站了出来……
［恭喜1号玩家成功审判罪名为懒惰的玩家。］
［您将获得该玩家的全部数字币。］
周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曲靳这边走来，曲靳后退了两步，狐疑地看向他：“怎么，要当场杀人？我可不一定打不过你。”
当场杀人。这几个字一出吸引了2号短发女的注意力，她不允许有不可控暴力分子在周围搅乱局势。
周浔直直走向裴桐堰，在她座位旁蹲下，乖顺地将头埋在她的腹部，紧握着她的手。
“我的心脏好痛，在你身边会好一些。”
裴桐堰则一改常态，不轻不重地抚摸他的脸颊，周浔的泪水一点点蔓延打湿了她的手心。
“我要向5号玩家提起诉讼。”
曲靳缓和自己的神色，再次调转矛头，向周浔发起攻讦，“罪名是贪——”
“哎。”
曲靳莫名被这道叹息打断，他扭过头看向裴桐堰，心中升起一阵怪异的情绪。
他安慰自己没事的，5号应该杀掉了6号，又拿到了7号的数字币，他账户有300万数字币。拿走他的数字币，他离胜利就一步之遥。
“他可不贪婪。”
曲靳露出垂怜的表情，嘴角弧度越来越大，“是你和他的不伦关系糊了你的头吗？你可真是选择性遗忘某些记忆啊，大小姐！”
“当年在公交车上，就是他叫你姐姐，那对夫妻叫你宝贝女儿，凶手才肯交换人质的啊！”
“这些年，你是真的一直在关注我啊。”
“那当然……”曲靳的笑意逐渐僵在脸上。
裴桐堰拍了拍伏在她腿上的周浔的后颈，示意他起来，“你完全被蒙在鼓里了，1号。”
曲靳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就像是看一个疯子，她怎么能为了救杀亲仇人在这里胡说八道。
2号短发女生扶了一下镜框，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眸，“玩家的数量是不对的。”
“什么意思？”
曲靳云里雾里，一点灵光在他脑里闪过，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注意规则。”
此话一出，曲靳连忙看向了第一天的短信。
［游戏规则如下：
各玩家获取的数字币总额共七百万，每天12点随机公布一名玩家身份信息，数字币数量少于一百万的玩家将于凌晨迎来死亡。
数字币于明日十点发放。
数字币查询系统于审判法庭开庭开启。
请无条件相信规则，避免无意义伤亡。
本游戏绝对公平。］
“重点在这，请无条件相信规则，本游戏绝对公平。”
“难道这游戏对我公平吗？给一个残疾人安两个罪名，他不用补偿我吗？”
裴桐堰取出绑在大腿根部的手机，甩到桌上：“我有两个手机，这个是我为了调查我父母死亡真相买的，手机卡是主办方送我的礼物。”
曲靳心里有个猜想，他马上摁开机键，收件箱赫然躺着几天前收到的一条短信。
［数字币即将发放。］
［a：交给最信任的人保管。］
［b ：自己保管。］
［注：二十秒后将自动选b 。］
“等等……你有200万数字币。”曲靳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阴沉下来。
数字币一共有700万，而她一个人开局占有两百万，那必然有一个玩家是没有数字币的！规则可没规定每个人有多少数字币，是他先入为主认为每人100万！
“那岂不是没有数字币的玩家凌晨必死！”
“不。”2号短发女生罕见的解释：“是有数字币的玩家必死。在你们之中必须角逐出赢家。我和4号，从头到尾就不是玩家！是最有希望活下去的。”
她笑起来像一只狡黠的波斯猫，这笑意落在曲靳的眼里十分刺眼，他的手指深陷在掌心，鲜血染红了指尖，他却不知道痛一样。
主办方从没有说过这场游戏有多少玩家！
“为什么，为什么主办方要找你们这一堆没必要的人为7号掩盖！”
“2号。”曲靳恶狠狠地看向2号短发女生，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4号不是玩家我信，你不是怎么也说不过去吧？在场谁的嫉妒心比你重。”
2号短发女生十分欣赏曲靳破防的模样，一双眼笑的微微上翘，“因为你这种人天生让我讨厌啊。”
“主办方试图引导我们把七种罪名和圆桌编号联系起来，是为了混淆玩家数量，隐藏真正的boss 。”
曲靳眼睛尽是红血丝，一条一条的线索在心底串起来。
裴桐堰轻声呼了一口气，2号不是玩家，没办法完成最后一步诉讼，只能她来。
“我要向主办方发起诉讼，罪名是贪婪。”
久久未响起的机械音再次出现，声音迟缓，似乎带着被揭穿后的心虚与不甘。
［罪名成立。］
［请原告控诉被告犯罪事实。］
“你做的这些事，居然只是嫉妒……”曲靳胸脯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着，他自诩上帝视角，谁知败给了这一群奇葩！
他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主办方居然也是玩家，它的罪名是贪婪，那么留给5号的也只有一个嫉妒了！
周浔静静地站在裴桐堰身边，像是一座雕塑。禀着公平的原则，他无意中替主办方背了黑锅，主办方也赠了一把尚存一发子弹的手枪给他。
“我们的账户余额就是你的罪证。待会数字币查询系统开放，我们当中将数字币交给他人保管的人的数字币一定不对。你把这些数字币都收归己有了。”
主办方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得他们相互猜忌，从而走向互相残杀。
而一旦有人察觉到不对，诉讼环节已经结束，检举主办方必须在数字币查询系统开放之前。只怕还没熬到第二天，死的死，伤的伤。
这就是主办方的恶意设计。
“我想，我们的一切都被直播着吧。这是一场杀人游戏直播。上传到某些网络，吸引人下注，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主办方？”
［恭喜7号玩家成功审判罪名为贪婪的玩家。］
［您将获得该玩家的全部数字币。］
曲靳脸色灰白交加，他神色恹恹，很快打起精神，朝着裴桐堰不怀好意的冷笑，“还是要多亏了你，否则我就要因为诉讼5号出错失去所有数字币了。”
他以嫉妒为名向5号提起诉讼，听到罪名成立的那一刻，他稳住心神：“家庭幸福的大小姐在孤儿院收留了一个对世界满怀怨恨的孩子，这个孩子长大后，害死了大小姐一家，独占大小姐，吞并了她家的财产。”
周浔说，在他最痛苦对着这个世界怀着最大恶意的时候，明理向他伸出了手。
或许明理确实善良。
“只不过，大小姐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痛苦他的恶意，皆是她造成的！”
一语落地，曲靳试图从周浔与裴桐堰的表情找到裂痕，可两人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陈述有误，审判失败。］
［您的数字币将归5号玩家所有。］
怎么可能！曲靳愕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这十二年来他从未停止对于明理和周浔的监视。知悉他们几乎一切，明理父母死的蹊跷，怎么可能不是周浔做的！
曲靳不清楚裴桐堰的犯罪事实，无法针对她色欲的这一点进行检举。
2号压根不是玩家，5号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眼见无路可退，曲靳瞄准裴桐堰的头，准备突袭，他刚准备动手，大厅外响起一声厉喝。
“陈伯庸，你还要继续犯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