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来到比赛现场。
第一个出场的是一位穿着大红袄的中年女性,她带来的是《酒醉的蝴蝶》
王远生和易寄闻并排坐在胶椅子上,看着台上的嬢嬢欢快的舞动着。
易寄闻把头歪到王远生的肩膀上问他:“哥,她跳的好还是我跳的好?”
“……你。”王远生穿着咖色的大衣,双腿交叠,手交叉放在腿上,无语道。
易寄闻立马呲着牙笑的一脸不值钱。
王远生无奈笑笑,旁边坐着的大妈打趣:“远生啊,你这弟弟可真是跟个小媳妇似的!”
王远生一愣,倒是易寄闻捏着嗓子开口道:“我是哥的小媳妇~”
尾音荡漾,好不风骚。
王远生皱着眉把易寄闻抱住的手臂抽出来,把他靠着肩膀的头推过去:“别闹,182的个子别骚。”
有点膈应。
易寄闻端正身子看表演,装深沉:“嗯。”
大妈在旁边笑呵呵:“哎呦,你是咋教你弟哒?楞个听话哦!我家那个,天天跟他哥打架嚯!”
王远生还没开口,便又被易寄闻抢了话头:“我哥不怎么教我,我生性懂事听话。”
只对我哥。
易寄闻呲着他的大牙笑,倒是给王远生听笑了。
随即便跟大妈津津乐道:“我妈和我说过一回,他小时候就爱到处乱跑,死活不听外公话,越不让干什么偏要干什么,让我外公特别头疼。”
大妈瞄了一眼低着头耳尖红的滴血的易寄闻笑的开怀:“小闻啊,这是率真。”
王远生笑而不语。
大妈:“浮萍啊,也是死的早,易老头也是犟,非要去城里,也死在路上了,苦了你们了。”
大妈不知这么些话怎么就冷场了,便哈哈笑着走了。
场内很热闹,到处都是人声的喧哗和舞台上的人影歌舞。
可这一块儿总是安静的。
王远生的面色无常,只是眼神总是有些漠然。
易寄闻偷看了眼王远生,他看不清,哈了口气搓手,然后将温热的手掌贴在王远生的有些凉的脸上,将他的脸扭到自己的面前。
“哥看我,我好看。”
王远生愣愣的看着易寄闻,自觉是真好看啊,柔和的五官,被来时风雪摧残的红润面颊,还有那双和易浮萍相像的眼睛,带着温和的坚定。
被这样安静的注视,心跳早已脱离命定的轨道。
他双眸失神,低声喃喃:“好看……”
真好看。
他以为他是难过的,事实上,从那一天开始,只有易寄闻配得上王远生的喜怒哀乐。
在易寄闻的目光里,是糊了一团的脸,他恍惚想起,哥很少笑。
十年,窗间过马。
他孤零零,刚开始做模特,后面得了易浮萍的钱,被王敬廉缠上,给他还清赌债,被敲诈,被勒索,他总能平静的解决很多事情,他的情绪起伏,只是因为一个叫易浮萍的母亲。
她总让他那么悲伤。
他走了那么久,他那么难过。
所以我来了。
“哥,我来了,
我来,拯救你。”
牵起王远生的手,低头虔诚的亲吻他的手背。
即使十年幽魂,他仍是十七岁的易寄闻。
十七岁的易寄闻,夸下海口。
忽而大雪纷飞,晶莹的雪花落在易寄闻纤长的睫毛,王远生就着雪景,应了下来:“嗯。”谢谢。
谢谢你让我知道,
我有一个即将被救赎的灵魂。
一个誓言,一个易寄闻,他想,
不会比这更好了。
台上传来一个小姑娘谈吉他的声音配着空灵悦耳的嗓音,梦幻唯美。
??????????
属于你的那片天空依旧存在
??? ?? ??? ??
风再次拥抱着我
??? ? ??
你就在我的身边
???? ????
说这是梦
??? ? ????
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吧
易寄闻听不懂韩语,只是觉得很好听,只有王远生不自觉的握住了易寄闻的手。
轻声呢喃:“??? ? ????”
随即笑着抬眼看向舞台上一身白色棉衣的女孩,此刻她是最勇敢的新星。
“这不是梦。”
易寄闻听不懂歌,看不清哥的脸,有些无措的盯着一团浆糊的脸。
王远生摸了摸易寄闻软软的毛发,一点也不扎手:“??? ? ??你就在我的身边
???? ????说这是梦。”
易寄闻闪着眼睛看王远生:“哥好厉害!”
“碰巧听过而已。”王远生笑了笑,人在接受夸奖的时候总是心情愉悦的。
等到小姑娘结束了弹奏,号码牌念到127——易寄闻的号码牌。
主持人借着话筒将声音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场上的大妈异常兴奋,个个欢呼雀跃,周围环境马上变得嘈杂喧闹起来。
易寄闻噌的一下站起身,惊了王远生一跳。
只见他弯下腰,俯身到王远生的耳边:“哥,等着我给你赢电动车。”
“嗯。”王远生点了点头,目光跟随着易寄闻的背影一路到了舞台。
五彩斑斓的闪光灯打在易寄闻的身上,他今天穿的是纯黑的毛衣和米白色的长裤,外面套着一件淡灰色的羽绒服。
只见他将羽绒服装逼似的往舞台一甩,四肢随着音乐摆动起来,一米八二的个子跳起广场舞比之大妈们更是不遑多让。
这中二的模样让王远生在台下笑出了声。
不禁在心中感叹——他的傻弟弟啊!
他的身材比例比之模特出身的王远生到底是差了些,可胜在健壮,加之摆动的四肢尽显蓬勃的力量感,更别说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将美感拉高一个档次。
四分钟的时间,硬是让易寄闻给跳出了花儿来。
待他下台,一把抱住了王远生,整个人几乎黏在了他的身上。
“哥我跳的好吧?”易寄闻昂起头,弯起眼睛,细密的汗水流下,有些略长的发丝随着风舞动,满是少年意气。
“嗯。”王远生拍拍他的背,唇角微勾,应道。
雪已经下完了,太阳兢兢业业的冒出头来。
“好了,坐着。”王远生顺了顺他的背,道。
易寄闻乖巧听话的坐到王远生的旁边。
易寄闻之后还有几个人,等到终于表演都结束了,投票的时候易寄闻不自觉的握紧了王远生的手。
感觉到被握紧的手,王远生侧头看了一眼盯着台上主持人的易寄闻。
两分钟后,到了公布的时间。
主持人洪亮的声音响起:“让我们恭喜126号易悯!!!获得第一名!”
是那个弹着吉他的小姑娘。
女孩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面色微红的上台,结结巴巴的说出一些机械的感谢词。
易寄闻有些呆呆的看着台上,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他只能看见台上的第一名不是他。
好难过,要死掉了一样难过。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在嘲讽自己:“易寄闻,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去做出承诺了。”
面前的他的身上是心口破洞的黑t长裤,眼中满是妒恨的污浊。
他说:
“你做不到的。”
你做不到的。
易寄闻,你怎么这么废物。
他的爷爷血淋淋的和面前的他站在一起,耳边是不断回响的:
“你这个废物。”
你为什么做不到?
他抓着自己心口的那块布料,死死的抓着,呼吸变得沉重不堪,眼神逐渐空洞,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自谴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大脑,焦虑不安的开始抓挠自己,嘴里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易寄闻!”
他的手被抓住,逐渐清明的眼睛里只装得下一个王远生。
思绪缓慢回笼,周围全部都是人,或同情,或鄙夷,或诧异。
王远生的手擦干净他落在脸颊上的泪,声音有些颤:“没事的,没事的,一辆电动车而已……”
他刚才的模样实在是有些骇人,抓挠的力度很大,有些皮肉甚至被抓出血来,空洞的眼睛里黑压压的,嘴里不停道歉,看的王远生心惊。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