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菸站在医院门口等了很久,才等到人。
齐湛穿了件深灰色的风衣,里面套了件黑色衬衣,远远看去,人极为挺括。
"小齐总,什么事?"叶菸见他走近后问道。
"车上说"齐湛侧侧脸,示意叶菸跟他走。
两人进了地下车库,上了一辆黑色奥迪RS7。
"小齐总怎么来医院了,是齐董生病了吗?"叶菸坐在副驾驶,看向一侧的人问道。
"不是,是我弟弟。不知道被谁捅了两刀,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说完,齐湛若有若无地看向身旁人的表情,眼神落在下方,睫毛微微垂着,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叶博士,'伏顺'上市推得挺成功的,你功不可没。"
叶菸回神,和他对上目光,看他漆黑的眼眸里透露出一丝阴郁,比起他爸来,齐湛阴冷更少、忧郁更多。不过根上都一样,骨子里都是冷漠的,而那份冷漠又他们被表面的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掩盖掉,所以第一次看到他们的人,只会觉得对方身份高贵、不可接近,从而生出几分卑怯心理,这种卑怯心理使得他们识别不出伪装在精美壳子里的腐烂内在。
故而,他们从而都伪装得很好。
"我只是做出了几份样本制剂,不值一提。"
"您谦虚了,没有您的研究成果,哪里会有'伏顺'呢。只是,"对方话语一顿,抬眼又看向叶菸后才说道:"只是,伏顺毕竟只是在药效期短暂地改变omega的信息素取向。这样虽然能使得伏顺成为消耗品,但是一则利润空间有限,二则使用不便市场空间也有限。你也知道的,齐董的目标从来不是'伏顺',而是能永久改变omega信息素取向的技术。"
话音刚落,叶菸闻言就冷笑了声,"小齐总。既然整个研究院都在您和齐董的控制下,那您应该也知道,我的学术能力在生物院不过是垫底,研发出O-Oxytocin也不过是意外。您和齐董的目标太高远,超出我能力范围。"
叶菸在说这段话时,只向他露出侧脸,她很白很瘦,说话时睫毛会抖动,脖颈又纤细,很像一株茉莉,但是语气里透露出的冷绝、坚定,却完全抹杀了外表的脆弱。
"我知道,你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忽然软下来的亲昵语调,让叶菸略带诧异地回头看他。
他手指轻轻搭向她手背时,叶菸几乎是本能地抽出躲开。
"那换个事情呢?"
"十天后,是齐董的生日,要不要去看看他?"
齐湛看叶菸皱了皱眉,睫毛一垂,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半年前囚禁她的时候,她无数次有过这种表情。
"别说没空,你妈还在咱们头顶楼上的住院部。"
齐湛看她胸腔起伏的厉害,知道她肯定又生气了,刚刚上车还能和他装一装,一口一个小齐总叫着他。但本质叶菸就是个极度清高、不屑于伪装和不肯屈服的人,只消稍微逗一逗,她就会炸毛。刚刚又拿出她母亲来威胁,只怕她扭向另一侧的眼里又蓄了眼泪。
齐湛心神动了动,鼻尖开始有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钻入他的鼻尖。
他眼神又滑到她露出的脖颈,腺体被衣领盖住一半。齐湛伸手,轻轻去触碰,刚刚摸到尚未愈合的齿痕时,手就被叶菸推开。
估计刚咬了也就三四天,谁注射信息素给她的呢?齐湛不用想都知道。
收回目光,看向车前的墙壁,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
"地址我发你手机上,到时候会带你认识个新朋友。"
他话还没说完,叶菸就推门下了车。
齐湛从被"砰"一声关上的车门处收回目光。脾气还是一样的大。
入夜,齐原泊找了个借口,支开了两个护理。
他先扯下了贴在他身上的电极片,又伸手拔下了左手上的针头,然后左手撑着身体,坐起了身,因为十分钟前他才注射了吗啡,所以此刻伤口疼痛并不剧烈。但他身体依旧很虚弱,坐起身深呼吸两下后,目光在医院病房巡视了一圈,却没发现自己的衣服,他有些不耐烦。因为右臂已经抬不起来,侧了侧身才很艰难地用左手从床头的充电器上拔下自己的手机。
他穿上医院配的深蓝色拖鞋,走到了病床旁的衣柜里,打开后却发现只有他的皮衣外套和枪,裤子、鞋子、T恤全不在。
齐原泊呼了口气,穿上外套,装好枪后向着病房门口走去。
只是他一开门,一左一右两个强悍的保镖就拦住了他。
齐原泊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两条粗壮手臂,手扶着门框,虚弱地喘了两口,说道"我妈派你们在这?"
对面的两人并不回话,只是像机器人一样站在那里。
齐原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沈酌打了电话。
"门口那俩保镖撤了"齐原泊开门见山地说。
"他们是保护你安全呀,乖乖,你已经被寻仇的人捅了两刀,妈妈怎么敢把你你一个人放在那里"沈酌轻言软语相哄。
……
"我要招鸡他俩也要站这听着吗?"齐原泊对着电话那边说。
……
"齐原泊,我是你妈妈,谁教你这么跟自己母亲说话的?"沈酌语气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撤了。"
"好,你再被人捅两刀,与我无关"语罢,电话立刻被挂断。
"听到了?"他朝门口两个机器人摇了摇手机,梗在他身前的两只手臂就像小区门口的抬杠一样落下。
齐原泊就这样里面穿着白色蓝条纹病号服,上面套着黑色皮衣,皮衣里侧的口袋里还装了把枪,脚下趿着拖鞋,因为疼痛人微微驼着背顺着沿街商铺前的路向前走。
经过的人看他,指不定还以为是这家医院的精神科病人跑出来了。
齐原泊走到最近的药店,进去刷医保买了止痛药、消炎药还有纱布和生理盐水。随后叫了个车回了自己家。
半夜,吗啡的药效渐渐褪去。疼痛感逐渐加剧,齐原泊从床上坐起身,就这着一杯白水把止痛药吞了下去。
但是昂贵的吗啡和普通的止痛药绝不是一个效果。
他感觉手臂和腹部越来越痛,疼得大脑的神经都跟着一抽一抽。胃里又泛起恶心的感觉,埋在枕头里的额头开始冒汗。
他很难受,手臂上的伤口很深,他不确定自己以后还能不能拿得了枪。连枪都握不住,他还配当警察吗?
他真的搞不懂,叶菸在把刀捅进去的时候,有一秒钟考虑过他吗?有吗?
突然,他胃里一阵痉挛,一股恶心感冲到嘴里,他趴在床沿,吐了一滩又一滩的酸水。
手摸到床头的水杯,喝了口水,漱了漱嘴后,吐在了地上,然后撩起床单擦了擦嘴。
随后人靠在床头,木木地看着窗户外的月亮,特别细又弯的一条月亮,挂在那里。
六个月前。
时节正是春意正浓的时候。
淡淡的晨光落在缘伊湖湖面上,春风一吹,涟漪上就像是荡漾起细碎的金箔。湖面上有一座石桥,连通着湖心岛。
齐原泊晨跑的终点就是这座湖心岛,这里灌木茂盛、藤蔓缠绕,好像是一处神秘的绿野仙居之地,他跑完步会在这里拉伸。
可是这天他刚刚从石桥跑到湖心岛,大口呼吸着时,一股无法忽视的茉莉花香就闯入了他的鼻尖。
说是茉莉花香,但齐原泊这个Alpha一嗅便知那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齐原泊静静观察了下地上的痕迹,很容易的就知道了那个Omega在哪。他带了几分警惕心,尖着耳朵,踩着松软的泥土,绕到了巨石后面。
她在发情期。
齐原泊看了一眼靠着巨石半躺在地上的Omega,第一判断就是这个。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裙边沾上了好多泥土,人虚弱地靠着,嘴唇毫无血色,脸上泛着潮红,额头上有点点汗珠。
远处的晨光打过来,真好像一朵从土里长出来的茉莉花,可惜,蔫了。
"你怎么了?"
这种似梦似幻的场景让齐原泊格外谨慎。
不过好像她似乎没太听清,于是齐原泊就半弯腰,想要再说一遍。
可是他刚弯下腰,那明明很淡的茉莉花香却好像蛊毒一样使他立刻产生了生理反应。
齐原泊被自己的反应下了一大跳,作为缉毒警的他下意识就是要跑。
他迅速转身,一只脚刚迈出去,但是另一只裤脚就被她抓住了。
齐原泊心脏砰砰直跳。
"我很难受,求你救救我。我a大生物院的博士,不是坏人。"
一句不是坏人,让齐原泊有些尴尬。他朝前看了看湖面,却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湖心岛里地面有那么远过。
"那你,"齐原泊张口但是嗓音喑哑,他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带你走。"
只见"茉莉花"痛苦地闭了闭眼,"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那没法救……
齐原泊抬了抬自己被拉住的那条腿,握住他裤脚的手渐渐松开,齐原泊看她也扭回头去。
阳光渐渐浓烈,石桥顶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硬朗的身影。
半秒种后,身影又原路闪了回去。
片刻的功夫,太阳都没挪地方,身影上又叠了个身影,出现在了石桥顶。
齐原泊只觉得太折磨了,她腺体离得太近,不断地在释放信息素。
齐原泊背着她,比猪八戒背孙悟空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