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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

    我语气强硬地质问利奇波洛夫人。

    就在这时，背后的门被打开了，昏暗的房间里射进来光。仿佛要将黑暗一清扫空般飒爽闯进来的人正是艾琳·阿德勒。

    利奇波洛夫人起身，走到墙边身手抓住传呼铃的带子。看来是想要呼唤仆人过来。艾琳·阿德勒说「就算那么做也没用的」。声音干脆果决。利奇波洛夫人手松开带子，向入侵者的方向看去。脸像能面一样毫无表情。

    「阿德勒小姐，和您的洽谈应该已经结束了」

    利奇波洛夫人以严肃的声音说。

    「请您离开」

    「那可不行。抱歉呢」

    艾琳·阿德勒丝毫不惭地说罢，大步闯入房间。

    她横插入哈德森夫人和我之间，站在桌前，没有任何踌躇地双手抓住水晶球。由于这一动作实在是太过胆大无畏，利奇波洛夫人没能制止得了。被拿起来的水晶球瞬间失去了光彩。原本放置水晶球的软垫中央开着一个圆孔，有光从里面漏出来。

    「这个房间的正下方设有专用的演播室」

    艾琳·阿德勒宣告胜利般地说明。只要在地下的演播室用强光照射对象物体，再用镜子与透镜组合的传递装置来传播，映像就能投影到水晶球内部所放置的镜子上——一经解释就知道这仅仅是个单纯朴素的光学诡计罢了。我们会被糊弄住，也不过是未曾想到会有人去特地费这么大力搞出这种阵仗而已。

    「只要用这个装置，想看的事物随便怎么看都可以」

    艾琳·阿德勒说道。「正好刚才，就让梅丽帮忙当台表演[1]了一下呢」

    确实我们就在刚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梅丽的身影。这么说，之前我们所看见的疑似马斯格雷夫小姐的少女形象，也是一样被投影出来的。有艾琳·阿德勒揭穿原理，再佐以梅丽的现场表演，迄今为止利奇波洛夫人周身漂浮的神秘氛围，简直就像迷雾初晴一般消失了。

    我看向身旁，哈德森夫人意志消沉得令人同情。毕竟她曾满心相信着利奇波洛夫人是史上最高的灵媒。另一边，雷斯垂德则满眼赞叹地看着艾琳·阿德勒不放。她的「名侦探」这一台戏中所描绘的打戏，精彩得足以让人联想到黄金时代的福尔摩斯。

    利奇波洛夫人背对黑天鹅绒的窗帘站着。

    「您并不明白心灵现象呀，阿德勒小姐」

    利奇波洛夫人用沉稳的声音道。「心灵现象这种东西位于主观与客观的狭缝之间，会被见者的心理状态深刻影响。相信之人的所见，与不信之人的所见绝不可能相同。所谓猜忌正是心灵现象的大敌。像我等这般的灵媒，不可不帮助委托人消去猜忌，使其从心底相信心灵世界的存在。为此多少要使用一些手段。仅此而已。再怎么说也用不着摆出那样夸耀胜利的表情吧」

    「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欺骗委托人了吧？」

    「我并非那么讲」利奇波洛夫人摇头。「如果是华生先生应该能理解的吧。有时医生这样的人，就是为了抚慰患者的不安，作出无罪的谎言的。那样才能让患者放下心，让治疗起效。世间人群皆为病人，而我正是魂之医者[2]。如果有众人看清真实、心灵世界的存在被广泛接受的时代终能到来的话，像这样使用奇技淫巧[3]的必要也定会消失的吧」

    「那种时代，没可能会到来的」

    艾琳·阿德勒欺身向前说。

    「你自己就，没有真正相信心灵世界什么的吧」

    就在她们这样隔着桌子相互盯视的时候，梅丽出现在房间的门口，「顺利干完了？」发话道。艾琳·阿德勒仍旧盯着利奇波洛夫人，回答「很完美」。然而利奇波洛夫人完全没有退怯。她一边慢慢地坐到椅子上，一边挑衅似的对艾琳·阿德勒说「那么您又打算怎么办？」。「是要将我逮捕吗？正好雷斯垂德警部也在」

    「到没有那么急」

    艾琳·阿德勒边冷淡地说边直起身。

    「今日前来叨扰，本来只是想问候一下。但是我改变主意了。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你想给华生老师和哈德森夫人传教[4]哟。我已经看穿你的企图了。你打算趁虚而入利用福尔摩斯先生吧？」

    「我只是想为福尔摩斯先生尽一臂之力哟」

    「心灵主义的助力什么的福尔摩斯先生并不需要」

    艾琳·阿德勒强有力地说完，突然回头看向我。眼中强烈的愤怒与失望的神色。「华生老师」她严厉地说。

    「您已经知晓利奇波洛夫人的作风了吧。竟然连华生老师这等人都被这种骗子骗了！您的工作应该是支持福尔摩斯先生，不是被那个人掺和进无聊的闹剧里来」

    艾琳·阿德勒的话语像利刃一般贯穿我的胸膛。

    我羞耻到无地自容。在此同时深深的尝到失望的滋味。

    我明明期待着利奇波洛夫人才能真正把福尔摩斯从低谷中救出来，结果最后也不过是空欢喜而已。像这一样失望已经重复多少次了呢？我被彻底击垮，说「正如您所说呀，阿德勒小姐」。

    回头看去，正在门口朝这边注视着的梅丽映入眼帘。背对着从半开的门射过来的光，梅丽的身姿成了漆黑的影子。她的表情不能看得很清楚，我不知道妻子在想什么。

    「来，闹剧结束了。我们走吧」

    艾琳·阿德勒以听不出有无的腔调说。

    气氛糟糕的沉默中，我们站起身，走出昏暗的房间。

    就在这时，疑问倏的浮上心头。

    确实利奇波洛夫人让我们看见的「心灵现象」是假货。可距今十二年前，马斯格雷夫小姐于洛西的马斯格雷夫家失踪，后来福尔摩斯对那起事件避而不谈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而她就像看穿了我们的这些思考一样，

    「华生老师」

    如此，利奇波洛夫人从背后呼唤道。

    我在门口停下转身。烛台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间深处摇曳，照着利奇波洛夫人苍白的脸。蜷缩在舒适的昏暗中，她又将神秘的气息再度取了回来。请您一定要向福尔摩斯先生传达，她说。

    「要告诉他不可能逃开马斯格雷夫家之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