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静沉热得浑身冒汗,就顺手把裙子剥了,还是热,两手伸到背后解文胸的排扣。
捣鼓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解开。
看见有人进来,她侧身展示出背部,非常不见外地指使道:“帮我解一下。”
沈行远放下盆和毛巾,走过去,视线在她光洁的背部停留片刻,没解扣子,而是拿过床尾的毯子,抖开,把她裹了起来。
“放开我,热!”严静沉费力挣扎,“你要热死我吗!”
沈行远双臂牢牢禁锢住她,威胁道:“再闹我们就不洗脸了。”
“不行,我要洗脸。”
“那就把衣服穿好,光膀子是流氓行为,对不对?”沈行远循循善诱,仿佛在哄一个稚童。
“可是我好热……”
沈行远腾出一只手找到遥控器,对着窗户上方的空调按了几下,冷风很快吹送过来,“马上就不热了,乖。”
小姑娘果然安静下来,把毯子边缘当衣领攥在手里,阖上双眼仰起脸,命令道:“洗脸。“
沈行远这才放开她,打湿毛巾,仔仔细细给她把脸擦干净。暖黄顶灯下,小姑娘乌发红唇,雾面洁白无瑕,惹人怜爱。
“乖宝,好了。”他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乖宝想喝水。”
“老规矩,你坐好不许动,我去拿水。”
“好!”
沈行远在厨房岛台下找到一桶未开封的矿泉水,撕开塑料封膜倒放在饮水机上,没找到杯子,只好从碗柜里拿了个深口的瓷碗凑合用。
他的视线从几样厨具上一一掠过,便知这里很久没人开火做饭,打开冰箱,没有意外的,只看见几颗苹果和饮料,他无语得连连摇头。
回到大小姐房间,她又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了。
沈行远把碗放进她手里,面不改色地帮她穿“衣服”。
她捧着碗皱眉:“要冰的。”
他的视线终于从她胸前撕下来,转移到她的脸庞,她神情迷离,一副喝断片儿的模样,不论他想对她做什么,她都会让他得逞。
可几分钟前她才逻辑清晰地与他对质,逼他承认他埋藏在心底的爱意。
想到这小狐狸有可能在装醉,沈行远登时慌了一下,他刚才怎么称呼她来着?
乖宝,完蛋。
“家里有冰水吗,在哪里?”他稳住心神,企图从一个醉鬼口中套话,醉鬼不理人,他才松了一口气,只愿她明天醒来不会记起。
冰箱里有苏打水,沈行远取了一瓶回来交差,大小姐总算满意。
喝完水仰面往床上一倒,美滋滋去梦周公。
沈行远拿走水瓶,弯腰脱掉她的高跟鞋,然后勾起双腿放到床上,摆正身体,盖好毯子。
他没有立即离开房间,而是挨着床沿缓缓坐下来,静静打量着床上酣睡的人儿,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容。
既为这可爱的小姑娘,也为畏首畏尾的自己。
明明已经决定摒弃顾虑和忧惧,顺从内心,待她酒醒,就向她坦白,却因为一个脱口而出的亲昵称呼提心吊胆。
真是可笑。
他伸手撩起她的一绺长发,在指尖打圈,又松开,她在浅眠中感受到骚扰,一手将他拂开,薄毯往下滑落几寸,春光乍泄,黑色的胸衣与雪白的肌肤界限分明,企图诱他犯错……
反正自己就要走了,这毯子不盖也罢,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长裙,起身往窗边走去,长裙理顺后就顺手搭在电脑椅的椅背上,然后关好窗帘,端上水盆和毛巾出去,关门时,轻声冲床上的人道了句晚安。
晚安不够,心里还想:明天见。
沈行远将毛巾清洗干净,晾在阳台上,关好阳台门和顶灯,确认一切妥当,才放心离开。
走出楼房,热风扑面,沈行远从后备箱拿了瓶水,仰头一口气灌下半瓶。
照顾人可真不是件容易事。
翌日清晨,严静沉尿急而醒,一掀毯子,发现自己竟然几乎全身赤裸,于是又躺了回去。
环顾四周,在离床最远的角落里找到了她昨日穿的衣服。
她不可置信地想,沈行远那个道貌岸然的混蛋,嘴上说着“我们不能在一起”,结果却趁她醉酒轻薄于她,简直岂有此理!
难道她竟然有眼无珠看错了他?
不,她不信,她努力回忆昨夜的情形,记忆缓缓回笼,她求仁得仁——
耍流氓的不是沈行远,而是她自己。
她羞得拉高毯子蒙住脑袋,恨不得跟姓沈的一起失忆。
几分钟后,她才将脸露出来呼吸,然后从衣柜里取出一条睡裙穿上,挽着头发冲进卫生间,解手,洗漱。
最后拿了瓶冰镇苏打水又回到房间,拧开瓶盖,怼空调出风口面前喝。
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去,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朝阳还未露头,金光已经迫不及待地穿破云层,看来又是个艳阳天。
天气这么好,又值假期,理应出门游玩,但是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困扰她数月的问题今日似乎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
原来沈行远对她真的毫无感觉,以至于她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他都可以无动于衷地转身离开。
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是她一厢情愿。
事实为何总是如此残忍?
严静沉仰头将整瓶冰水灌进胃里,才找到一丝凉爽和镇静,瓶子往书桌上一扔,仰面往床上一躺,玩手机,等困意再次袭来,好睡回笼觉。
白岚因昨夜果然有给她留言,问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
她忽然鼻腔一酸。
白岚因不是那种传统的望女成凤的家长,她望的,只有女儿活得自在开心,因此,学生时代不给女儿学业压力,毕业后为女儿争取稳定的工作,从不嫌弃女儿恋爱脑,不逼她放弃心中所爱……只要女儿开心,白岚因无条件为她兜底。
白岚因越是宽容耐心,严静沉越觉得自己不懂事、没出息。
母亲辛辛苦苦把她养大,护她衣食无忧,如今年过半百,没受她反哺,还要为她的相思病日夜操心,多荒唐。
严静沉为自己的夜不归宿编了个谎,谎言很拙劣,白岚因信不信无所谓,能安抚她的忧心就好。
白岚因还没醒,没搭理她,她犹豫少顷,切换聊天界面,向沈行远道谢:「昨晚麻烦您了。」
屏幕上方亮起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她惊了一下,对方的回复已映入眼帘:
「怎么起这么早?」
「热醒了。您也起得很早,准备飞哪儿?」
「今天不飞。」
他有别的安排,因此一大早起来,还把家里聘请的保姆李阿姨也叫醒,开了视频,向她请教冰箱里食材应如何搭配,烹饪过程是否省时省力。
李阿姨倍感稀奇,毕竟她这位东家平时从不过问厨房这两亩三分地的事,她做什么他就吃什么,是咸是淡他都懒得说。
起初她还担心自己工作不保,直到看着东家以“太麻烦”“她应该不喜欢吃”为由把自己精心采买的食材pass掉一大半,然后又对着手机露出迷之笑容,李阿姨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世上又多了一对小情侣!
李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哪有送女孩子肉和菜的,送花送衣服送首饰多好啊!”
谁知被沈行远一票否决。
他当然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物都捧到小姑娘面前,但她或许并不缺,也看不上,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她平时的伙食问题。
李阿姨于是提议,她来做饭,然后由他带给严静沉。
他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便问严静沉:「早饭想吃什么?」
「啊?」
她承认,昨晚确实因醉酒做出了一些傻里傻气的举动,但除此之外,她并未强迫或引诱沈行远,为何一觉醒来,情况不太对劲?
「热傻了?」
「想喝绿豆粥,要冰的!」
好朴素的要求。
沈行远心情舒畅,冲李阿姨挥挥手,“您别过来了,我给您发个红包,好好过节去吧。”
或许是宿醉的缘故,严静沉头昏脑涨,越琢磨,思绪越混乱——
这人什么意思啊?
昨夜问他喜不喜欢自己,他装死,进了门却对她甜言蜜语、柔情蜜意;美色在前,他落跑,现在却一副主动送上门的架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更可恨的是,她那颗没凉透的心为此又开始热血沸腾,真是没出息得令自己嫌弃。
严静沉想了想,还是决定与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您想做什么?」
「我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
「我们见面说,好不好?我九点左右到,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早饭我给你带过去。」
要命,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虽然心里堵得慌,但是想到他要来,她还是用心梳洗打扮了一番,打扮自己不够,还把房子也打扫了。
真是没骨气啊……
时针指向九点,热水壶里的水都快凉了,对方却迟迟不来。
正纠结是否该打电话探探军情,外面传来敲门声。
严静沉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膝盖在茶几边缘磕了一下,瘸着腿跑到门边,站直了,隐藏好身体的不适才推开门,看见朝思暮想的人真真切切站在面前,悬着的心才落回原位。
他竟真的找了过来,着装是少见的正式,胡茬也剃得干干净净,短发利落而精神,对她露出浅笑的时候,颇有几分年轻时的风采。
伶牙俐齿的严大小姐顿时变成了结巴,“早、早上好……哥。”
“早上好,小严。”沈行远冲她举起手里的购物袋,“我能进去吗?”
“当然,请进。”严静沉呆呆地往后退。
沈行远迈步进来,顺手关上门,见她站在一旁不动,便问:“有没有拖鞋?”
她立即半蹲下来打开鞋柜去找,可是两个女人的住所,哪有男士拖鞋,她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道:“不用换了,直接进来吧。”
她往里挪了几步,给他让路,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并不往客厅走。
两人就站在玄关处大眼瞪小眼。
“小严……”
“你……”
两人异口同声,又一起闭嘴。
“你先说吧。”沈行远微笑道。
严静沉咽下方才想说的话,改口道:“东西给我吧。”
她接过他手里购物袋,转身走到厨房岛台边放下,然后绕到里侧取了杯子泡茶,“我这里只有普通的绿茶和桂花茶,你想喝哪种?”
“绿茶。”沈行远在岛台边坐下,指了指冰箱,笑着调侃,“我以为你这里只有冰的苏打水。”
昨夜的尴尬场景就这样施施然浮现,严静沉浑身僵硬,故意跟他唱反调:“还有冰可乐。”
沈行远微微一惊,不知哪里又得罪她,只好老实收起活跃气氛的心思,嗫嚅着说了句“抱歉”。
小心翼翼,畏手畏脚。
真稀奇,这竟然是沈机长?
严静沉将雀跃的嘴角压了又压,奈何嘴角有自己的想法,她控制不住。
她好像知道他为何而来了。
满阳台的衣裙被人清理了,室内光线正好,他们一站一坐,一动一静,不说话,画面就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