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生死共命?这该死的世界到底在和她开什么玩笑?
木烬溟盯着玄瀛手臂上的藤蔓印记出神,泪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玄瀛的手臂之上。
“小公主为何落泪?”
玄瀛轻笑一声,赤眸中映着木烬溟略显苍白的面颊,轻抬指尖,红色的灵力如纤细的丝线一般流入她的伤口,眨眼的时间肌肤便愈合如初。
“有孤这样灵力高强的人做靠山,小公主究竟有何不满意的?”
木烬溟看着玄瀛面颊上同时愈合的伤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若是没有过去的惨剧,她也会这么想吧,与他同生共命,生死与共,只是,现在的她不想再看见玄瀛为自己受伤了。
木烬溟扭过头,不再看玄瀛,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站起身就要离开。
“小公主如今可掌握着孤的命,不许走。”
玄瀛玩笑一般,纤长的手指扣住了木烬溟的右肩。
木烬溟突然侧头,飞速的用左手扣住玄瀛微凉的腕处,向后一步贴住他的胸口,将他的手臂拉过自己的肩头,手臂与腰部同时向下用力,玄瀛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已经躺倒在了草地之上,周边扬起了一阵尘土。
木烬溟看着地上的玄瀛,眼底漾起一层波纹,这是重生前玄瀛教给她的招式——
“小将军,你没有灵力,这招在危急时刻或许能保命。”
玄瀛的声音带着笑意,温暖的手掌轻轻圈住她的手腕:
“三族命门在此,一旦扣住,无论是神是妖片刻内都无法使用灵力。”
话音未落,她只觉天地倒转,后背已轻轻落在铺满落叶的地上。
——
“我会好好躲起来的,定不会让你的身体因为我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木烬溟冷哼一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顾不得坐在地上满脸笑意的玄瀛和依旧昏迷的驺吾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木烬溟确定玄瀛没有跟来,她才放慢了脚步。
她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虽然树木丛生,枝桠错杂,但一路上她也见到了几个打扫储物用的茅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三公主木烬溟——”
浑厚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金色的光网在木烬溟的身边筑起一圈结界。
木烬溟抬起头看着在自己上方的空中,金色的大字伴着声音逐渐浮现出来。
“帝君诏:皇族试炼即日开启启,敕三公主木烬溟前往赴试。”
帝君?木烬溟盯着那闪烁的金字,神色间一片冷意。
可笑,真没想到她竟有能够听见她被称为三公主的一日,她这所谓的母亲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只见眼前的金字渐渐的化为一个金色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的传来轰鸣之声,像是连接着另一个空间。而她的眼前,竟凭空出现了一柄长鞭。
微眯着眼睛,木烬溟的眼神在圈住自己的结界上游转,若是今日不进入这试炼她是出不去的。
“连武器都准备好了,我便陪你玩玩吧。 ”
木烬溟冷笑一声,蹙起眉头,抓过眼前的长鞭,一个跃身便跳进了漩涡之中。
漩涡中的云雾迅速地包围住了木烬溟,紫色的闪电在云雾中穿梭,刹那间引起阵阵雷鸣,她紧咬牙关,眯起被狂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的眼,尽力稳住自己的身形。
前世她曾在玄瀛给她的史书中读到过,皇族试炼之地名叫凌虚境,境中常常会根据试炼者的资历而幻化成世间的妖物。
但风雨雷电乃世界本源之物,原本并不会随幻象所变……
木烬溟只觉得脚下一空,一道光亮顺着脚下的空洞照进眼睛,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困在了雷云之中。
眼见着身体坠落得离地面越来越近,木烬溟迅速地扫视起她下方的地形,庆幸的是在她下方有一棵巨树,像是有万年的年纪,希望能够承受住自己的坠落之力吧。
木烬溟握住手中的长鞭,在接近树顶两丈之时,用尽全身力气,向着最粗壮的树干甩去。
鞭子末端的倒刺紧紧地咬住树干,一圈圈地缠绕了上去。
木烬溟紧握着鞭柄,身形灵活地在密集的枝桠间穿梭,巧妙地避开了那些即将触及身体的尖锐枝条。
尽管她的身上和脸上都留下了斑驳的划痕,却也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
“该死,我该更小心一些才是。”
木烬溟瞥了一眼手臂上的划痕,焦躁的自言自语着,她不怕这境中的幻象,唯独担心玄瀛会被共生咒影响。
就在她脚尖轻触地面的那一刻,先前那葱翠的密林瞬间被黑色涌动的迷雾所笼罩,直到迷雾散尽,取而代之的是火光遍布的一片片废墟。
木烬溟将长鞭收回腰间,原本身旁的巨树已然变幻成了一座烧毁的房屋,凤目微眯,她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幻象。
乌云遍布的暗夜中火光照亮了周围的景物,眼前的废墟已然碳化,两旁的房屋被火焰包裹着,街道上死尸遍布,大街小巷都是人们的哭喊声。
木烬溟的心不由得抽痛起来,这是神族与妖族的接壤之地——梧桐村,这里的村民,无论老少,无一幸免,皆在那场偷袭中丧生了。
这个画面,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头。
木烬溟冷笑一声,没有想到,初见的幻象竟是这般景象,看来这试炼是不会简单了。
脚尖轻盈地触碰着地面,木烬溟加快了步伐,在这个犹如炼狱般的幻象中四处徘徊。
前世她曾在军中听说过,世间的幻象,无论多么诡异多变,都源于一处。若能找到那根源,并将其摧毁,便有望从无尽的幻象中挣脱。
背后的风声在瞬间变得急促起来,木烬溟压低身子躲在了一处废墟旁,几根羽箭在她的上方射过,扎进了废墟已经焦黑的木桩之中。
木烬溟小心地听着四周的动静,探出头伸手拔出木桩上的箭羽,箭头闪着暗紫色的光彩。
没错,就连这毒都与前世一模一样。
妖族的瑶族善毒,若不是这毒,她又怎会落得孤身一人,玄瀛又怎会被万箭穿心!
木烬溟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在废墟的缝隙中偷偷的查看着箭射来的方向,似乎这环境并不能完全的幻化出那些弓箭手的模样,依稀的只能看出一些模糊的轮廓,只是……
她的视线被弓箭手中心的那一架巨弩吸引了过去,前世的那场大战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巨弩……
或许那就是幻象的根源!
箭雨似乎停了下来,只有村中的哭喊声聚集在上空,不断回响。
哭喊声?那天夜里,这村庄里的男女老少已尽数身亡,谁还会为他们哀嚎?谁还会为他们哭泣?
这幻象中的一切仿佛是一个笑话,嘲笑着自己的无能。
木烬溟眼中的怒意几乎奔涌而出,紧紧地盯着那巨弩盘算着如何才能靠近。
可她却在一瞬间看见了一个与自己身形相似的暗影……
木烬溟看着那暗影在弓箭手之中穿梭,直到在那巨弩的正前方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心漏跳了一拍,手中的长鞭蓄势待发,只要毒箭射出,她就有把握将其击落。
只是……
一个男人的身形,就如木烬溟记忆中一般,奋不顾身的挡在了暗影身前,俊美的面容在混乱中分外耀眼。
墨色长发随风轻舞,一双妖媚的赤眸在瞬间吸引了木烬溟的所有视线。
箭雨仿佛复苏一般,再次倾袭而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木烬溟的额角浮上一层薄汗,视线所及之处除了那男人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个跃身,朝着男人的方向冲去。手中的长鞭上下翻飞,将男人周围密集的箭羽击落。
然而,正中的巨弩已经紧绷到了极致,淬了毒的箭矢仿佛随时都会射穿男人的胸膛。
“玄瀛!”
木烬溟大声呼喊起来。
就快要到了,就快要到了。
木烬溟咬紧牙关,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在落箭中穿梭,再也顾不得掩藏躲避。
玄瀛听见木烬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诧异地转过身,只见木烬溟向着他跑来,发丝凌乱,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怒火与绝望。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腰间一紧,红色的灵力顺着木烬溟的鞭子中释放开来,眨眼间便将他从那个形似木烬溟的暗影前扯了开来。
“咻——”离弦的毒箭擦过玄瀛的发间,切落了几缕青丝。
木烬溟的耳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心跳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握住鞭子的手心异常地发烫,腰间也传来阵阵刺痛。
苍白的面容注视着眼前被长鞭卷住的玄瀛,除了腰间被鞭子倒钩卷住的地方染上了血色外,其余地方都安然无恙。
“小公主,又见面了。”
玄瀛勾起唇角,抬手解开了腰上的束缚,大步上前,微凉的手覆在了木烬溟颤抖着的右手上,火焰一般的灵力渐渐流去她的掌心,似乎试图治愈些什么。
“孤先前便与你说过,你与孤命途共通,伤痛互通。还望善待自己的身体。”
木烬溟只觉得被玄瀛握住的手心一阵阵刺痛,挣扎着抽出了她的手,却见手心处满是灼伤,鞭子的握把更是已经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