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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前方到站为本次列车行驶的终点站,请各位旅客朋友们带好行李物品有序下车……”列车缓缓驶入京华南站时,车上的广播重复播报着乘务员的温馨提醒。

    在车厢衔接处站了几个小时的江栩然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自然而然地成为下车队列中的第一名。在她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排成长队,不断有人从两侧的硬座车厢里挤进这条队伍中。车门被乘务员打开的瞬间,江栩然突然感觉到一股来自背后的推力,硬生生地将她推下火车去,差点连人带行李摔在站台的水泥地上。

    “姑娘,对不起啊……”一位背着超大编织袋行李包的中年大叔跟她道歉。

    “没事没事。”江栩然摇头温柔地说,偷偷用手揉了揉刚刚被撞到的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都是回家团圆的,谁也不想在到家之前突然受了伤,那样家里人会心疼的。”中年大叔憨笑着跟她说话,却在下一秒被站台上指挥秩序的工作人员厉声催着往前走。

    只留下江栩然一个人站在那个不挡路的柱子旁发呆。因为大叔的话让她想起刚刚跟父母吵架的事情。

    “人家都是紧赶慢赶地回家团圆,你倒好,马上除夕夜了还要往外跑。顾知北受伤了自然会有人照顾,你跟着去瞎搀合些什么?你知道无座的票站老大半天去京华有多难受吗?本来你腿那么多旧伤,医生叮嘱过就不能长站着。”沈婉跟她说话的样子像是要气炸了。

    连一向宠溺她的父亲这次也跟着母亲一条战线:“对啊,然然,再说了,你回京华去,晚上吃什么呢?大酒店的酒席是被人家早就订满了的,小餐馆的老板们也都停业回家过年去了。不如留在家里,晚上梁姨还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醉蟹。”

    尽管父母软硬兼施地想拦住她,但她还是趁机偷偷跑出来了,并且赶上了这一班开往京华南站的绿皮火车。但是身处这片回家大潮的江栩然却突然莫名感觉到一股落寞,她甚至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错误的选择。

    “顾知北……”江栩然看着手机屏保上那个戴着狗狗铃铛项圈、笑得格外灿烂的顾知北,还是下定决心继续赶往医院。

    就在江栩然被出租车站的长队吓得犹豫换种交通方式的时候,赵雯雯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叫她直接到出站口,还说戴鹏飞在那里等她。原本想婉拒的江栩然又看了一眼出租车站的长队,最后还是按照赵雯雯说的那样去出站口找戴鹏飞。

    “栩然姐,这边这边。”戴鹏飞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荧光应援牌,高高举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江栩然尴尬地低头避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走到他面前。

    “谢谢。”江栩然礼貌道谢。

    “没事,都是小事一桩。”戴鹏飞笑得格外灿烂,感觉嘴角上扬的弧度是要跟太阳肩并肩。稍微有些得意忘形的他伸手去替江栩然拿行李,却被对方有意躲开。

    “不用啦,也不重,都是衣服,我自己拿吧,谢谢。”江栩然温柔地婉拒。

    “额……好的,那栩然姐咱们走吧。”戴鹏飞把应援牌很珍惜地抱在胸前,主动在前面带路。

    “其实你不用叫我姐的,感觉咱俩应该差不多大。你叫我栩然就好了,如果觉得太亲密了一点,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江栩然说。

    令她没想到的是,戴鹏飞对这句很平常的话反应异常大,甚至冒出星星眼,“我真的可以叫你栩然吗?其实、其实……我本来年纪应该比你大一点。”

    “哦,好,那你不介意的话就叫我栩然吧,我表哥他们也都是这么叫我的。”江栩然说。

    追星成功的戴鹏飞激动地简直快要流下眼泪,十分爱惜地用衣袖擦了擦那块荧光应援牌。

    虽然江栩然觉得现在不应该打断他脑子里的某些幻想,但是她真的很着急要去医院看顾知北的情况。

    “那个……我们能不能先上车?我有点急……”江栩然尽量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啊对对对对……”戴鹏飞像是突然想起了某个人,瞬间正经许多,赶紧走在前面带路,“我们得赶紧去医院,晚了可能来不及了。”

    “什么!?”江栩然突然抓住戴鹏飞的手腕。

    “栩然你轻点……”戴鹏飞畏畏缩缩地说出这句话。其实他倒不是被江栩然的力度抓疼了,只是他看见江栩然用来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的手腕上缠着绷带。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江栩然立刻道歉,但黯然失神。

    这次换戴鹏飞突然轻抓住她的小手臂,带着她往前一路狂奔。

    “不要想太多啦,虽然北姐伤得的确比较严重,但是我们肯定能赶上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而且……她一定能平安脱险的。”戴鹏飞用灿烂的笑容安慰江栩然。

    虽然江栩然知道这些只是安慰她的话术,但她还是报以对方温柔的浅笑,“谢谢你。”

    “不客气。”戴鹏飞憨憨挠头傻笑。

    等到他们赶到医院急诊部的时候,抢救室大门上依旧亮着红色的抢救灯。戴鹏飞刻意拉着江栩然停在离抢救室还有一段距离的转角处,因为抢救室的门前站的都是顾知北的家人。

    江栩然一眼就看见顾安靠在抢救室门边的墙边闭目养神,在他面前有一位温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满面愁容地来回踱步,应该是顾知北的父亲顾清为。在顾清为身旁静静站立着萧如沐,顾知北的母亲,依旧是一副不严自威的女王形象。与此同时,一位江栩然从未见过的衣着朴素但格外考究的老奶奶杵着拐杖坐在一旁的白色木长椅上,她的身侧还站立着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

    “爸,北北怎么样了?”威严又充满蓬勃朝气的男声从江栩然身旁飘过。

    那位一身西装的年轻男人,剑眉星眼,标准的中式美男。他疾步路过江栩然身侧的时候似乎瞥了她一眼。

    “不知道。”顾清为着急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唉声叹气,“从我们到这里开始,里面就没出来过医生。”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突然伤得这么重呢?”顾钧问。

    那位靠在墙角闭目养神的弟弟顾安睁开眼回答他:“林南说是寺庙门口有个极端分子突然拿出水果刀随机刺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偏偏让我们北北碰上了。那人现在已经被北城区的警方控制住了。”

    “北北当时为什么不躲开?”顾钧疑惑。

    “不知道,我猜她可能是没注意吧。林南说她当时跟北北稍微分开了一会,因为北北说要去里面找住持大师。等林南从买琉璃手串的商店出来的时候,她就看见人群骚动处的中心是北北被那个人用刀刺伤的场面。”顾安回答。

    “爸,那现在警察那边是怎么说的?”顾钧转头问顾清为。

    顾清为摇头叹气说:“那边说虽然抓住了人,但是那人好像有精神疾病,当时也正处在犯病的时候所以才会见人就捅,目前在做进一步的精神鉴定。”

    “又是这种精神病砍人?之前不是因为这种事件老是闹上新闻,所以还下发文件让各地政府都加强对辖区内精神病人的管控吗?照理说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京华市吧。”顾钧对此表示怀疑。

    这个时候,久久凝视抢救室大门的萧如沐厉声插嘴:“你们要是讨论案情就给我出去讨论!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你妹妹在里面生死未卜!”

    “好的,妈,我们不讨论了。您也别动肝火,妹妹从小就是吉星高照的命途,这次肯定也会没事的。”顾钧默默跟顾安并排站在墙角。

    顾家内部的这段谈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全被站在拐角处的江栩然听见。她也大概从中了解到顾知北遇袭的经过。但对于其中的某些细节,她觉得很奇怪。例如,如果说那位袭击者真的是精神病人胡乱砍人的情况,那么为什么会在寺庙门口的茫茫人海中盯准顾知北呢?这真的只是顾知北运气不好的低概率事件吗?

    “戴鹏飞,你了解顾知北遇袭的过程吗?”江栩然转头询问身旁的戴鹏飞。

    “当然,还是我挺身而出把那人撞倒的呢,不然他肯定还会继续捅刺的。”戴鹏飞说。

    “能给我讲讲吗?尤其是顾知北被那个人捅刺之前她是处于什么状态呢?”江栩然问他。

    戴鹏飞用手撑着下巴回想了一下,慢慢回答江栩然:“我记得当时我跟雯雯一起去寺庙抢购那个很火的香灰琉璃手串……我俩从商店出来的时候,正巧抬头看见北姐站在寺庙的大门口,看样子应该是刚从里面出来吧,嗯,我记得……”

    戴鹏飞努力从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找寻江栩然想要了解的关键,突然他像是在灵光乍现的瞬间抓住了什么东西。

    “我想起来了,北姐当时聚精会神看着手机,而且脸色不太好看,像是被里面的内容吓到了。”戴鹏飞说。

    “手机是么……”江栩然倒是很清楚顾知北手机的锁屏密码,而问题在于顾知北的手机不知道在谁的手里。

    但这个没说出口的疑问,戴鹏飞顺口就给她解答了:“对,北姐那个手机后面应该是南姐拿着的吧,不知道她有没有交给北姐的家人。”

    “林南么?”江栩然问他。

    “嗯。”戴鹏飞点头。

    接着江栩然就给林南发了条微信消息,问她顾知北手机的事情。林南也几乎是秒回复了她:我交给顾知北她妈妈了。于是,江栩然又把目光投向抢救室门前的萧如沐。

    这个时候戴鹏飞走到旁边接了个电话,然后回头对江栩然说:“栩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吃饭?快到饭点了,你拖着行李箱,估计家里也不是在这边过年的吧。”

    “不用了,谢谢,我还不饿。而且这样贸然前去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江栩然礼貌婉拒他。

    尚处于单身状态的戴鹏飞秒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想让他家里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身为男生的他除夕夜带一位女生回家,很难让人不多想他们之间的关系。

    “说得也是。”戴鹏飞尴尬地笑了笑,“嗨,我刚刚没想那么多。那我就先走了哈,如果晚上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的。对了对了,不然我们把微信加上吧,之后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联系我。”

    “好的,谢谢。”江栩然拿出手机扫描对方的二维码,几乎是秒通过了好友验证。

    “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啊……”戴鹏飞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

    “嗯,谢谢。”江栩然挥手目送他远去。

    在戴鹏飞离开后没过几分钟的工夫,抢救室门上亮着的红灯突然熄灭,一位手术服上沾满红色血迹的医生从里面开门走出来。江栩然稍微从拐角露出些许身体凑过去看。

    “请放心,手术很成功,血也已经止住了。只是病人大出血,肯定还会昏迷一段时间,而且她身体某些指标还需要再观察一下,先住一周ICU吧。你们留个人办手续,其余的人先回家吃团年饭吧,反正留下来也不能照看她。”医生对着面前围成一圈的病患家属说。

    “谢谢医生……”萧如沐激动得声音微微带上些哭腔。从早上得知噩耗开始,她的心就一直悬着,现在总算可以稍稍放下了。

    那位医生摆手婉拒面前家属们的感谢:“千万别谢我们,谢谢那位来我们医院做学术交流的裴彦君医生吧,得亏他有多年的经验。里面有好几次病人血压骤降或是心脏骤停都是靠他指挥才能化险为夷。”

    “裴什么?”顾老太太上了年纪,听力不太灵敏。

    “裴彦君,听说他之前有挺长时间在国外战地前线医生。”这位好心的医生稍微为老太太解释了一下。

    “是他啊……”顾老太太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连忙拉住自己身旁站立的儿子顾清为,“你去找这位裴医生,你快去找他,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好,妈你别急,我马上去找他……”顾清为想先用话语安慰住自己母亲激动的情绪。

    没想到,那位神乎其神的裴彦君医生直接从抢救室里走出来,甚至脱下了手术服和口罩,完全露出了正脸。

    “听说有人找我?”裴彦君冲着顾老太太笑。

    “你是……”顾老太太凑近细看,语气犹疑,“你是彦君?裴家的大儿子?”

    “是我,顾夫人。”裴彦君微俯身好让顾老太太能瞧仔细些。

    “是彦君,是彦君。”看清楚眼前人的顾老太太笑得像个孩子,随即又怜惜地抓住对方的右手细看,“好孩子,你的手……”

    裴彦君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道惨不忍睹的伤痕,看样子是差点切断整个手腕。

    “已经没事了,顾夫人。我的命当年都是顾大哥救的,留下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裴彦君缩回自己的右手,然后转身看向顾清为,“你是当年那个还在刚读高中的弟弟吗?我记得你叫顾清为,对吗?或者说我现在应该叫你顾总?”

    “……”顾清为呆呆地盯着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是彦君哥?”

    “瞧你说的,难道我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有假?”裴彦君又笑了。

    顾清为低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你……至今都没有结婚吗?”却在话音刚落的时候看见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

    “没有啊。”裴彦君对着他举起自己手上的戒指,“这个是在欧洲留学的时候你哥送给我的,只可惜故人早已不在,我终究也没有能实现他的遗愿。”

    “遗愿?”顾清为从没有听过自己的大哥说过愿望之类的话题。

    “嗯,他希望这世间再无战火,而那些困于战争之中的人们都能够得到解救。”裴彦君叹口气继续说,“但我的医术终究无法医治好那些被战争伤害的人们,也无法解救他们。有些人的欲望总是没有尽头。”

    话题逐渐趋向沉重的时候,医护人员将顾知北推出了手术室。萧如沐第一个跑到病床前看到顾知北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微弱的呼吸几乎是全部依靠着氧气瓶输送氧气。旁边的挂柱上还吊着一只血袋正在为她输血。

    医护人员只让这群家属跟了一小段距离,然后把他们通通拦在了电梯门外。

    顾清为让顾钧去跑ICU的缴费,自己则扶着泪流满面的妻子萧如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埋头在自己肩膀哭泣。顾老太太虽然也心疼,但是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更何况还有外人在场,她必须维护起顾家的脸面。

    “既然刚刚医生都说了,那我们围在这里也徒劳无用,先回家吃晚饭吧,等会我再过来看看能不能进ICU探视北北。”顾老太太对家里的小辈们说。

    “好。”顾清为表示同意,毕竟大家连午饭都没有吃就一直等在门外。他倒是还能坚持,只是恐怕顾安这种从小娇惯的年轻孩子撑不住饿。于是,他叫顾安跟着管家一起把车开到急诊门口来。

    “彦君也一起到家里坐坐吧,今天谢谢你救了我家北北的命。”顾老太太向裴彦君发出邀请。

    裴彦君委婉拒绝:“顾夫人不用客气,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医生的天职。况且今晚是除夕夜,好几年没有回家的我也得回去和家里人团聚。”

    “那改天我再亲自登门道谢。”顾老太太朝他鞠躬,却被对方赶紧拦住。

    正巧这个时候顾安跑进来说车开到门口了,裴彦君便顺水推舟将顾老太太一行人送上了车。等到那辆特殊车牌的黑色轿车彻底消失在裴彦君的视野中,他才反身回到医院,乘电梯到达ICU所在的楼层。

    “你果然在这里。”裴彦君对坐在ICU门口联排座椅上的江栩然说。

    “我不认识你。”江栩然保持着警惕的态度。

    就算看见她如此警觉的样子,裴彦君依旧隔位就坐在她身旁的空位上。

    “那就现在认识一下吧。”裴彦君笑着朝她伸出手,“我叫裴彦君,是顾知北的主治医生。”

    “江栩然。”江栩然简短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并没有搭上自己的手。

    “少了点什么吧。”裴彦君缩回手继续笑着。

    “什么?”江栩然盯住他。

    “和顾知北的关系呢?”裴彦君问。

    “朋友。”江栩然说。

    裴彦君笑得更灿烂了,“我可没听说过哪个朋友会在除夕夜从家里拖着箱子出来看住院的朋友,而且……你家里人应该很宠爱你吧,不然就不会给你取名叫‘栩然’了。”

    “你想说什么?”突然被大叔这样搭讪的江栩然皱起眉头。

    “你是顾知北的女朋友吧。”裴彦君看着她说。

    江栩然微微愣了一下,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裴彦君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不用紧张的,我没有恶意。不如更具体地说,我在某种程度上跟你有着相似之处。”

    “什么意思?”江栩然问他。同时她默默把自己的行李箱换到他们两人中间的位置想跟这位大叔拉开距离。

    浑身透着股淡淡不正经气息的裴彦君突然变成正人君子的正经模样,很认真地说:“意思就是,你是顾知北的女朋友,我是顾知北她大伯的男朋友,所以我们在这一点上有着相似之处。”

    “所以你那么尽心竭力地抢救顾知北?”江栩然问他。

    “不,”裴彦君摇头,“我跟顾家关系可不好,当年也没少在顾老爷子那里遭白眼。就连我最爱的人葬礼那天,顾家都是把我拒之门外的,明明是他们烧光了被视作顾家耻辱的大儿子的所有照片,却污蔑说是他自己生前烧光了的……顾老爷子那个老顽固当时想撮合他的大儿子和林南的小姑在一起,但是很可惜他死在战场上了。”

    “你跟我讲这些做什么?”江栩然依旧保持警惕的态度。

    “现在听起来似乎是跟你们的事情没有关系,但事实上,因为这个前车之鉴导致了顾知北当年遭受了一次格外严重的家庭暴力,从而造成你们被迫分开很久的时间。”裴彦君说。

    “家庭暴力?”江栩然微微有些吃惊。明明那个时候,顾知北的人设是没有大人不会喜欢的别人家的孩子。

    裴彦君点头,“难道她没有告诉过你?”

    “没有。”江栩然低头沉思。

    “我听说她当时是被她爷爷用戒尺打得手掌血肉模糊,最后手掌疼得伸不直了,她爷爷就用戒尺抽打她身上直到发泄完怒气为止。打完之后她就被立马关进了小黑屋,还被罚好几天不准吃饭。但所幸她有一位格外善良的奶奶,顾老夫人会趁着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去看她,给她带吃的还有换伤口的药。”裴彦君开始讲关于顾知北过去的故事。

    “后来她父母回国之后也打骂了她一顿,还罚她抄写家规。她被放出来之后,家里人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她冷暴力。但那个时候她只有十四岁,又是一直被宠溺着长到那么大的,所以那件事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创伤。其实每次她莫名其妙发烧的时候,都是那段心理阴影在作祟。”裴彦君的脸色异常严肃,“那些她经历过的伤痛场景会在她发烧的梦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上演。”

    “她从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情……”江栩然低头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笑得灿烂的顾知北,一滴泪珠滴落在那个笑容上。

    好像在她的认知里,顾知北一直都是灿烂的小太阳,骄傲得不可一世。

    “我知道,以顾知北的性格是不会跟任何人说自己的这段历史的。自从她出国之后,她就很少跟家里联系了,听说也再没有用过家里给的钱,一直是边兼职工作边读书。”裴彦君说。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江栩然抬头用那双泛着晶莹泪花的眼睛看着他。

    裴彦君实话实说:“因为我有个朋友刚好是顾知北的心理医生,她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偶尔会去我朋友的诊所里做一些心理疏导,但说实话效果并不好,所以她做过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我所了解的事情也仅止于此。”说完,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江栩然的肩膀,想以此安慰一下她。

    难过归难过,江栩然依旧在心里对眼前这人保持着一些警惕。

    “你告诉我这些,不仅仅是想看我难过的样子吧?”江栩然问。

    “当然,而且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惹别人哭的人。”裴彦君将自己的打算坦诚地告诉她,“我不想让当年我和顾知北大伯的悲剧在你们身上再次上演,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们获得顾家的认可。”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仅凭这些只言片语?”江栩然说。

    “我们可以拭目以待,江小姐。”裴彦君起身似乎是要离开。

    “拭目以待什么?”江栩然想追问出他的计划。

    但对方接下来的话让她觉得不妙。

    “看看顾家是要坚持老爷子当年的做法,还是要顾知北的命。”裴彦君淡然一笑。

    “你不要乱来!”江栩然也突然紧张地站起来。

    “那你得祈祷顾家拿出好的态度来,毕竟顾知北的命现在由我说了算。”裴彦君说完朝她微微绅士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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