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因为实在没好意思就顶着这副样子去会议室听学期小结,尤其是有一柏学姐在。松了一口气,白晟庭不管是小结还是其它事情,都不太有可能会来。姜明坐在空荡荡的教室,后脑勺那块还是隐隐的痛。所幸没把她砸成傻子,脑子还是清醒的。至少过几天应对考试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天气从早上刚来学校的时候便是雾蒙蒙的,黑云压的紧紧的,阴沉沉的让人害怕。她从医务室出来后又急转直下,下了雨,夹杂着雪,或者是冰雹?姜明摸了下脑袋上的包扎,一会儿想到医务室值班的老师一看到她额角淌的血很生气地问她缘由,她居然面不改色说是自己不小心,可她不认为自己有善良到这种地步。一会儿又想到眼前这样的恶劣天气,放学的学生要怎么回家呢?如果来接的家长都开车过来要堵成什么样。章叔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她没有带伞又该怎么做才能走到校门口?一会儿又想到以前看过的笑话,却一点儿笑不出来,想扯出一个笑容来,根本就没办法让心情变好,突然就觉得好委屈。然而又不想真的就哭出来什么的。比起哭泣,她貌似更擅长忘了,或者默默记着,然后什么也不做。这次她也打算那么做。……不然呢,人家都说了只是推了她一把,旁边的课桌就自己掉下来砸到了她。或许就是这样的。风太大,天气不好,走廊有风灌进来。道歉的时候脸上什么神情她还没来的及看,因为头晕眼花,像要裂开了。可是声音其实算是很真诚的吧,至少那种急切害怕应该是装不出来的。—感觉快要哭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她就只能叹口气,算了吧。哦,好的,我原谅你了。这样才对。姜明闭上眼,趴在课桌上。七班教室此刻就只有她一个人,急促压抑的呼吸声,她的头一阵一阵传来酥麻的痛痒难耐,胸口也闷得慌。把头发散开,应该就不会看出有什么异常。时间一分一秒过,教室没有开空调,体温也被悄无声息一点一点被夺走。她不可能再像一个小孩子,等一束光照进来,解救她。姜明吸了下鼻子,一股凉意激得她险些掉泪。办公室估计已经锁门了,更何况现在去放可能也没放她书的位子了。把自己剩下还没带回家的书理齐整,可惜没有大一点的书包,她今天拿着一只手提包就来学校了,想的不周全。是她的问题。姜明心里阴沉沉地。觉得不该为了生活中的一点挫折就气馁,不由自主想到消极的事情,就习惯性地复盘总结。仿佛痛苦的忏悔,令人怀疑人生实际是酸痛苦涩的。然而一切都不能往回走。那该怎么做?姜明睁得眼睛都开始喊到疲惫了。章叔联系她马上就到,她没有告诉章叔自己没有带伞。心中一丝不愿承认的幽怨,章叔怎么不问问自己有没有带伞?到底只是无声无响挂断电话。章叔一定还是在老地方等她的。心里徒然想到一个人,说好了今天不让他来找她,现在又有一丝后悔。但是。也没有下雪。打在窗玻璃上淅淅沥沥的痕迹找不出一点和雪花相像的地方,没有形状,只有泥泞。一部分书塞进手提包,皮革脆弱,稍不留神就会留下划痕。她不应该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带一个又小又没用的手提包,拿起来也不方便。空出的另一只手找了半天角度,总算把课桌上另外一部分书兜进怀里。她不应该没有一点儿先见之明,临到考前还犹犹豫豫给自己留了那么多书。能全部都复习到吗?有种举步维艰的狼狈,姜明慢吞吞抱着怀里的书、攥着被塞的肿胀的包,好不容易腾出一根手指开教室门。一阵刺骨的寒风简直要把她卷走,她的体温毫无防备地被剥夺着。哦。对。她不应该只关注着头痛欲裂,担心是否把脑袋磕出问题,想起竞技场上的拳击手死后切片的脑袋,是如何彰显着这个行业的残酷冷血。却没有关注自己的瑟缩颤抖,像个白痴一样,把暖和的外套留在了医务室。返回教室途中居然没察觉出冷。……一股苍白无力挤压着空气,她一呼一吸之间,居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手臂更加用力,骨头都被搁的痛麻,似乎这样能够清醒一些。像个白痴。挪动脚步,再怎么样她也没办法就一直停留在原地。往哪走都好,只要别再像这样空洞的驻足。所以,这就是她选了一个最愚蠢的选择的原因吗?姜明紧咬着唇,整个人都有些混沌了。走在校道之上,暴露在冷空气之中,从头顶开始感受着一滴一滴很有分量的冰雹砸下,迅速化成水,刺痛般的冰凉很快就被麻木取而代之。无所谓了。对,无所谓。千错万错,这都是她应该的。她不假思索,茫然做决,永远都是应该、不应该,反省,总结,下一次还是错。她私以为自己有做对纸上习题的能力,那…真是可笑。这是两码事。然而这点也不算什么吧?遭遇的挫折磨难,这点,不算什么的。—身体在颤抖。不知是天气,还是再也支撑不住。她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迷迷糊糊的。是冰雹砸地,溅出水花,树木枝叶粼粼沙沙,狂风骤雨卷入其中,冷风簌簌。还是,她的左手、右手,连同后知后觉怀中仅存的一丝余温殆尽。口鼻呼出细小的雾气,她一时间愣愣地站住,不知道作何反应,这很像小学第一次被领上台发言,她如今已想不起是什么主题,或许那时候也是。大脑空白,却只记得当初那种连吓出冷汗都不敢求助、只能悄悄捏紧拳头的无助。事到如今,那也仅仅只会变成一根小刺,浅浅的扎在她的裸肉上面,因为她选择了干脆忘掉,以至于她只有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想起时,才能发觉那根小刺其实还在。真难过。但,原来是这样。姜明稍微清醒,大力喘了一会儿气,好像缓过来了一点。却一点没察觉到,自己早已与凛冽料峭的寒冬俱融为一体。任谁从旁经过,都要觉得疯癫。姜明自嘲般抿出一个笑。认命弯腰去捡掉落在水洼里的课本资料。里面有她做的笔记,她偶尔会有写的郁闷的时候,抱怨的方式就是在干净的课本上画一幅速写。往往画完她就后悔。觉得很抱歉,对不起干干净净的课本,对不起研书的老师,对不起绘画,对不起…承载着负罪感再回过头来接着写题。她恍然悟出一个到底,似乎种种,都是她一步一步,亲自将自己推向绝路。“真是…”湿冷的雪水浸透她的裤角,一直蔓延到膝盖。头发也湿,她出来时忘记重新扎起来。不过无所谓了。课本柔软的纸触,像是要融化于冰雪之中,这冷寒之地。雪水顺着脸颊滴落的,她低着头,连眼睛都模糊地快要看不见。吸了一下鼻子,胸腔差点冷空掉。“啧”姜明仰头,直面冰渣落在她额头上碎裂融化。那洁白残忍的冬,嶙峋的冷迹。她抬头看见一片黑色。关于降临在她生命里无法折叠的一片“阴霾”。—“—啊啾”暖气开到最大,室内已成火炉。姜明略微虚弱的抱着毛毯踩在德国帕诺木地板,感受到一丝凉气,却没有了当时跪倒在学校校道上的实感。一想到这是不到一个小时前的事情,她的脸就发烫。也不知是暖气太足,还是…不行!……她怎么能这么幼稚!因为心情不佳,和恶劣天气加持,已经身体也不太好受,所以就跑去冰雹雨底下妄图气一下老天?…那也不可能是自己气自己吧?她甚至连一小时的自己都无法共情。姜明紧攥住毛毯,深呼吸,一下跃到地毯上,盯着地毯另一头空空如也的手提包,湿漉漉的,又被撑得皱巴巴,还淌着水。好像是鸵鸟皮,牌子忘了,是妈妈给她订的,平时这些都会有人直接送到家里。就是因为看着是一个不太好看的包所以也没有多喜欢,才没有多加考虑就背着它出来“受苦”。姜明噗通一下跪在地毯上,羊绒毛毯从一边肩膀滑落,她的手指紧扣住另一边。她的课本资料全落在那片天寒地冻中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给她伞的那个人是谁。对…伞!姜明定睛,和包一同带回来的,还有那把黑色沉重的伞。—应该要想办法还给人家。可她不知道那人是谁啊。视线太昏暗,当时眼睛又进了水,手又是湿的不好直接伸手去揉。只模糊有个印象,那人身量高,短发,手上除了拿伞,另一只手还拿着什么,又记得好像只是插兜。……想不出是谁。应该是同校的某个热心的同学。伞的话,可以用广播失物招领,可是明天要考试,这样会打扰到考试吧?考完就放寒假,那只能等下学期开学再招。那时候会不会晚……姜明懒懒趴在沙发上。有些困倦地闭上眼睛,她迷迷糊糊,身体暖乎乎,像躺在云朵里,很是柔软,一种被完全包裹的安全感。然而急转直下,云层极速扩散,直到再也无法承受住她,突然开始坠落。张开嘴,她的声音发不出来,眼见就要砸到地面。地面上有个黑点,她离的越来越近,心里紧张,又无济于事。直到黑点突然扭动,她才发觉到那是一个人。快要砸到了!喊不出声音!—让开!快让开!下一秒,那人抬起头,竟是她自己。—姜明猛地惊醒,额头渗出冷汗。暖气太足,她的后背都汗湿。状态还没从那个梦里挣扎出来,恍惚中听到铃声响。铃声急促,落地窗外隔着躁动的雨声。惹地心中又焦又疲。拿过手机,来电显示—钱阿姨。姜明没有多想,直接接起。对面是不同于往日钱阿姨的亲切柔和,急切的声音,急口而出的话语,令姜明霎时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掐住呼吸。窗外一道闪电,与室内形成一瞬间的明暗,紧接着,雷声如鼓。她差点以为是错觉。—吴雪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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