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被他捡来的猫。
他对我精心照料、宠爱有加,而我却让他家破人亡。
因为前世的他让我痛不欲生。
正当我一步一步实现我的报复时,
耳边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喜欢吗,这是我为你挖的坟墓……”
来世还做你的猫
“孟云鹤,下辈子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在嘶嘶的嚎叫声中惊醒,舔了舔因为兴奋和恐慌而炸起的毛发。
我喜欢这一身洁白油亮的新衣服,哪怕以后它会溅满鲜血,我也不觉得罪恶。
真正罪恶的那个人,此时正在我眼前,怜爱的看着我。我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是一只优雅的安吉拉猫,我迎来了我期待已久的今生,没错,我迫不及待要遇到他,成为他的宠物、一只隐形的杀手。我看着他深情的双眼,思绪回到五百年前……
‘‘小梦,府上虽不如家父在世时那么阔绰了,请你也相信,我绝不让你和孩子受委屈!’’
云鹤玉葱般的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我沉醉地望着他,想着几日后即将成为他的新娘,内心荡起甜蜜的涟漪。
在我心里,云鹤不仅是我的夫君,更是我的恩人。
我父母过世的早,我和唯一的姐姐过着四处讨饭的日子,有一天经过孟家门口,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了他——孟云鹤。一个有着水一般温柔多情眼睛的男人(后来我发现那竟是吞没我的洪水猛兽),他向我们伸出善意之手,就这样,我和姐姐寄住在了孟家。那一年,我九岁,云鹤十四。
那一天暖阳斜照,微风轻拂,苍穹湛蓝,宫阙巍峨,一座气势宏伟的宅邸屹立在蓝天之下。云鹤的父亲留我和姐姐在府里做丫鬟。
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直到我十六岁那年,云鹤父亲过世,他终于向我求婚。
不知为何,我开始忐忑不安,随着婚期的一天天临近,我感到莫名的恐慌,不是因为初怀孕时的生理反应,而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总感到有一双眼睛怨恨的瞪着我。
在我每夜就寝时、用餐时、和云鹤漫步时……
‘‘没事,你是太紧张了。’’结婚的前一晚,一向寡言的姐姐来到我的房间,轻声安慰我。
她在我还未隆起的小腹上来回摩挲,眼里闪烁着我看不清的光晕。
‘‘多美好的身体啊!多美好的人生,从明天起,你再也不是那个肮脏低贱的小丫头了,你成了孟府真正的主人,你一定很欢喜吧!’’姐姐迷离的双眼望着我,喃喃地说道。
‘‘姐姐,你放心,我们的好日子开始了,我会让你跟着我享福的。’’我含泪握住姐姐的双手。
姐姐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
一阵轻轻叩门声传来,‘‘夏姑娘,您的安神药好了。’’是佣人刘妈。
因为我近日心神不宁,云鹤每晚让熬了药给我安眠。
‘‘我来吧’’姐姐上前接过刘妈手中的汤药,然后转身笑吟吟地走向我,‘‘我来喂你。’’
这一晚,我做了个噩梦,在梦里,我周围都是血……
第二天晚上。
夜色朦胧,星光熠熠,孟府邸内红烛高照,灯火通明。房梁挂朱缎,窗户绣双喜。
我穿着一袭流光溢彩的嫁衣,再抬眼望去,云鹤站在我不远处,他身穿一身大红直坠婚服,腰间金色蛛丝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他与生俱来的高贵。
我的夫君,让人高不可攀的神啊,以后我发誓将一生仰望你。
我在众多参加婚宴的人群中搜寻姐姐的身影,那种不安感又突然侵袭我的内心,我甩了甩头,努力将那种感觉驱散。
大喜的日子,我是怎么回事?我自言自语道。可是姐姐哪去了?
洞房花烛夜,喝过交杯酒。云鹤起身,走出房门。
片刻后他端着一个青花瓷碗进来,那是我喝了无数次药的碗。
‘‘小梦,来,我为你亲手熬的安神药,喝了我们歇息吧。’’
我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靠在他怀里,期待一个美梦降临……
清晨,我被一阵如绞的腹痛惊醒,猛然起身,发现血渍已浸透了我的裤裙,而环顾四周不见云鹤的身影。
‘‘云鹤!’’我孤身一人瘫坐在地上,一声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姐姐!’’我挣扎着起身,来到院子,呼唤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没有任何回应,我突然意识到,从此,世间再无孟鹤云。
我昏了过去,朦胧中,我又看到了那束仇恨的目光,那里面,竟然带着胜利的喜悦……
‘‘你醒了。’’我睁开双眼,姐姐坐在我床边,手依然放在我肚子上摩挲,只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我怎么了,云鹤呢?’’我感觉到肚子里有种波涛汹涌又万籁寂空的骇人知觉。
‘‘孩子没了。’’姐姐面无表情的吐出这四个字,犹如如晴天霹雳般向我砸来。
‘‘为什么!怎么会?我不信,昨晚还好好的,云鹤呢,姐,我要见他!’’
‘‘你怎么还不明白,就是他,是他害得你小产,大夫刚才来过,说你的体内残有红花,然后在你昨晚喝的药碗里检查出了残渣。’’
我猛然想起昨晚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那双修长白皙端着碗的双手、那些暖语温存的话语,竟是把无形的刀子!扎向我的孩子!
啊,是啊,云鹤说是他亲手为我熬的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害我?如今他又去哪了?
‘‘他一定是跑了。’’姐姐说,
‘‘还记得吗,当初你和云鹤相好,孟老爷反对,配了个苏州城大户的千金给他,他虽说表面拒绝,可暗地里肯定也有往来,他一定是决定料理了你以后去找她了。’’
我摇头:‘‘我不信,那他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
‘‘傻瓜,因为你怀孕了啊,他怕你纠缠,就假意和你结婚,你放心,我这就去找他,你安心养身子。’’说罢,姐姐夺门而去,留下失魂落魄的我。
我呆呆地靠在床榻边,焦急地等待姐姐的归来,泪水不禁地往下掉,哭诉我未出世却惨死的孩子,哭诉我那绝情狠心的郎君,同时内心充满了无数的疑惑。
太阳沉入了西山,姐姐还是没有回来。正待我万分焦急时,刘妈跑了进来,说在城外好似发现了我姐姐倒在路边。
我马上让她备车,顺着她指的方向一路到城外寻找。
当我们来到一个山坳时,一道闪电张牙舞爪地划破了阴沉的天空,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炸雷响起来。
接着,我们在路边的枯草中发现了姐姐的尸体。
那是姐姐最爱的衣服,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如今它已被撕碎,七零八落地散在尸体周围,衣服的碎片上全是血。
她的脸被抓得血肉模糊,身上体无完肤,肚子被掏了一个窟窿,里面的内脏都不见了,一只残缺的手里还握着我为她绣的玉镂雕双鱼香囊……
我怔在那里,浑身颤抖,长大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刘妈见状长叹了声说:‘‘大小姐这是碰到了饿急了的豺狗,是豺狗掏空了她的肚子,这附近最近一向不太平,常有它们出没。哎……’’
又一个闪电凄厉地划破天空,不一会儿,天上落下了密集的雨点,雨越下越大,最后变成了瓢泼大雨。
我抱起姐姐的尸体,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倾泻而出。
从此这世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梦云鹤,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不会让你独自欢愉,这辈子我找不到你,下辈子,我要你血债血偿!
雨水冲刷着枯草丛中的血迹,也冲刷着我脸上的泪水,却无法冲刷掉这无边无际的哀伤。
如今的我变成了一只美丽高贵的白猫,埋伏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果然天性爱猫的他把我捡了回来,今世的他是一位名利双收的时装模特,竟然还结了婚生了孩子,这个美满的家庭让我愤恨不已,这个女人一定是前世的那个大户千金吧。
你果然是抛弃了我!
豪华的两层独栋别墅,气派的院子,华丽的装潢,和他前世的宅院一样壮观。
我有专门的房间,猫粮,猫罐头,各式各样的猫玩具和猫爬架,还有他的宠溺。
此时,他正轻柔地抚摸着我“小家伙,做梦了?”
我睁开蓝宝石般的眼睛,舔了舔他,他熟悉的体香令我沉醉,然后他把我抱在怀里,像对待他两岁的女儿一样轻拍我的身躯。
就是此刻,我露出尖利的牙齿朝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啊!”他把我放下不住地捂着伤口,我则蜷缩在一旁假意地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他的妻子李妍闻声跑了过来。
“呀,出血了,你看你养的这只猫!”
她个子中等,妆容浓得像是刚刚从戏台上下来。
“没事,它只是被吓到了,哎小可怜,是做了什么噩梦吗?”云鹤弯腰冲我笑笑。
“喵喵”,我假意回应他。
“我先走了,今天早点回来陪你。”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狡黠又得意的微笑,当然他老婆是看不出来的。
云鹤的对我的溺爱是我没有想到的,无论我怎么咬他都一笑了之,在他妻子责备我时袒护我,但别以为我会就此心软,而我的复仇计划远不只这些小打小闹。
一只大黄爪朝我扑过来,我被它压在身下不停地舔。
是云鹤家的拉布拉多犬,从我来的第一天起就高兴地和我玩耍,可我对它没有一丝好感,他们家的一切都令我憎恶。
每周都有一个宠物医师来家里为它洗澡,当然还有我。
“呦,顾小姐今儿来的挺早啊,”李妍撇了撇嘴把医师请了进来。
顾竹,她今天又来给我们洗澡了。她扎着丸子头,脸上的妆容清新甜美,身穿白色亮面小外套和宽松浅色牛仔裤,肩上斜挎一个包,元气满满的出现在面前。我不讨厌她,从我见到她第一眼起就感觉亲切和熟悉。
“刚才正好看见孟先生出门,手臂破了好大一口子呦,”她脸上藏不住的担忧。
“还不是这只让人头疼的猫,三番五次地咬人,这次竟出了这么多血。”李妍说。
“今天你就别给它洗澡了,再咬着你”,李妍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没事,让姐姐摸摸。”
我心里颤了一下,想起了姐姐。
“那我先给阿黄(拉布拉多犬)洗吧,对了。”
她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小药管。
“这个药拿给孟先生抹吧。”
李妍不情愿地接了过来,显然她也察觉到了顾竹对云鹤非同寻常的关心。当顾竹抱起阿黄走向卫生间时,她随手扔进了垃圾箱。
我看着那个药管,陷入沉思……
当晚。浴室里。
我正一脸无辜地站在浴缸里,一身柔软的毛发此刻显得有些凌乱。云鹤用花洒流出的温水小心心翼翼地淋在我的身上,脱他老婆的福,我头一次享受到他的服务。他轻轻抚摸我的背,安慰道“舒服吧,洗澡变得更干净,更漂亮哦!”
我看着他手臂上被我“误伤”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又看了看他俊美的脸庞,啊!这是我曾经深爱的一张脸,如今它依然那么迷人有型,我迟迟不肯划伤它,是我还想日日夜夜的看到它?不,我是不想他丢掉他的饭碗,否则我怎么享受我锦衣玉食的猫生!我怎会还眷恋他?!
我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放松,正当他用毛巾为我擦拭时,李妍刺耳的尖叫声从客厅传来。
云鹤放下我随即跑出去,我也跟随其后。
阳台上,阿黄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停地抽搐,翻白眼,流了一地的尿液发出难闻的气味。
“这是怎么了!?”云鹤跑过去试图抱起狗。
“我也不知道啊,哄完小静睡着后我一出来它就变成了这样!”李妍惊慌失措道。她鲜红的口红因为面部变形而显得狰狞。
‘‘我去给顾医生打电话。’’云鹤说着拿起手机。
可还没等他拨号,阿黄就再也不动了。
它是我复仇路上的第一个牺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