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小哥前，我见过黎簇一面。

    在他来之前，我还在处理烂摊子，就在黎簇手中的一个铺子里。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跟几年前我所要面对的局面相比就是个小苍蝇。

    小七爷边上一个比较近的副手干了个私活，倒卖的东西也不怎么值钱，但那个人脑子不好使，倒卖的破玩意，是以吴老板在很久之前特牛逼而且还是过命的手下的名义卖的。

    手下人说出潘子的那一刻，我没什么感觉，很平静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龙井抿了一口放下，起身点了几个人就去了副手铺子那里，没把坎肩算上，毕竟他的弹弓是给人直接痛快的，不太符合主题。

    这几天雨下得很勤，下车就感受到空气的润，但这两年杭州的空气质量下降了，我的呼吸很快就有些紧了，肺有些难受，烟又抽多了。

    我进铺子的时候，那位小兄弟就已经被摁在地上了。我坐在大厅中央的木椅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前面的人压在地上，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血污，身上也没有丢零件，脑子意识多半是清醒的。

    潘子的物件已经让人收拾安置好了，我也不想再听那个人的辩解唠叨，但还是挺好奇他是怎么清楚潘子和我之间“过命”的关系。

    这几年，从当初那个天真小三爷一直认识我到现在的，除了我知道的，要么就是死了，反正也不会再在那些事说出来了。旁人眼里，潘爷的墓是我常去的，别的就没什么了。

    我手下的人是一波波的大换血，从一开始盯上我的颈上人头天天想着怎么让他掉下来，到愿意为我的命令去死，时间周期还是很长的。

    我知道黎簇在沙海的计划结束后，一定调查过很多东西，有我的，小哥的，胖子的，黑瞎子的，连九门和汪家都肯定查过。我并不疑惑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换做当初这可能在我的计划之外，但现在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潘子的事，等我死了，就没有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三叔早就算到这一点了，可如今的我也只是在心里回味琢磨。

    我问他，你知不知道潘子死了。副手朝我仰起脸，笑了笑，从嘴里吐出一口混着颗牙齿血。

    “小佛爷，这人在江湖上走，没了音讯，没人记，没人谈，这不就是死了吗。”

    听他的话，换做是以前的我还会动点脑子思考，可现在，我已经把这些一律按空话处理。

    我一直以为自己早就接受潘子死了，却发现每次这样还是会有反应。

    可直到在不知不觉中真的变得平静，不再涌起一丝波澜，才真正哀伤起来。

    黎簇就在这时候来了。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看清手下边上的那一摊血，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过头来，问我要不要解决。

    黎簇确实变了很多，这其中我功不可没，当然，如果要纠结一点更深的东西，大概就是命吧。

    可才干了几年，抛开他狠和精的特点，也还是个毛小子有点孩子气，难为黎七爷这个名号了。

    如果是在平时，黎簇一定会跳脚骂我是不是有病，蛇精病又犯了，可这次不一样，既是在关键时期，快要给潘爷扫墓，也马上要出发去长白山，手下人干出这种在心尖挖肉的事就是在自寻死路。

    我知道最好的处理方法是什么，让他陪潘子一起悄无声息的没了音讯。可这一声小佛爷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即使连给学生寄碎尸块的变态勾当都干过，我也不愿看到有人因我而死。

    我吩咐自己手下几个打架最好的，让他们好好打，打断一条腿就行，记得售后服务，再压着那小子去潘子墓前磕几个响头，注意别让那嘴吐出什么不该有的，不然就割了舌头。

    出去的时候，黎簇问我能不能一起去长白山。我原本想一口回绝，但很快注意到，他说的是，能不能。

    “我想见一见张起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脑子里浮现出当初黎簇在古潼京说出的话，我回头，与那小子执着的双眼对视。

    “你小子，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讲过自己脾气没有以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