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昨天双休啊？两早且没见着你来。”

    卖早点的外地阿姨笑盈盈地朝我打招呼，我点点头，熟练地朝蒸笼里望去，“嗯，一个豆……”

    “知道嘞，一个豆腐包，一个烧卖，一杯豆浆。”

    阿姨说，熟练地掀开旁边的蒸笼，给我打包早餐。

    早餐店里的悬挂小电视真在播报早间新闻，短发的女主持人用播音腔报道：“据悉，国家空间天气监测预警中心的最新观测数据显示，一颗新的彗星，将逆势而来，在北京时间七点半扫过金星后，再经过地球。同时，太阳活动已达到顶峰，引发的超强太阳风暴会使得大量日冕物质高速向外抛出，不知……”

    太阳活动对地球会有什么影响吗？地磁暴？还是极光？

    不记得，知识早还给物理老师了，不过就算有影响，也是大人物们该操心的事吧？

    “来，拿好，工作顺利哈。”

    “嗯。”

    我捏紧阿姨塞过来的早餐，回头看了眼早间新闻，彗星的消息已经结束了，主持人在讲国外的大规模罢工游行。

    我笑了一下，忽然感觉很没意思，继续往公交站点走去，还一边走一边吃早餐。

    这种行为不好，伤胃，但市区的公交车15min一趟，我早上又起不来，错过七点半这趟，就会迟到扣全勤，所以还是边走边吃比较划算。

    差不多刚吃完，公交车就到了。

    很好，今天也是完美卡点的一天。

    我暗自道，快速挤上公交，在前排靠走道的位置坐下，过了两站，车上的人变多了，有个莫名眼熟的小朋友站在我旁边，时不时看我两眼。

    “呃，你要坐吗？”

    我被她看得浑身难受，最终收起手机，给她让座。

    小朋友闻言露出灿烂的笑容，快速且灵活地蹿过来坐下，语调熟稔地同我道谢，“今天也谢谢姐姐，妈妈说姐姐这种人最棒啦。”

    哦，真是个机灵的小孩，漂亮话张口就来，显得我更呆了。

    我想，没有回应她，只是侧着头，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行道树。

    大概就是这样吧，我应该算个好人，不过毫无用处，对社会既没有贡献，也构不成丝毫危害。

    公交车驶入隧道，光线骤然暗淡，车窗映照出我的模样：路人外貌，中等身高，两眼无神，明明扶杆站着，人却莫名有种飘摇感，仿佛是个没有重量的纸片人。

    纸片人？

    我倒是时常猜测自己，是某个故事里的NPC，所以才会日复一日，重复着无聊至极的生活。

    有时候又觉得，其实人生就是这样，很没劲儿，人活着也就是这样没意思的，并不只是我一人的缘故。

    又或者，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才会感到被困在这里，被困在无聊的生活里。

    ……

    “此时的时空是认识劳力且在吃东西的麦克……更换了时空以后，台词也是万能的‘我无所谓’，接着话题是转到……”

    身边的乘客正在看某个电影解说，很没素质地开着外放，几次打断我的悲春伤秋。

    我皱眉转头，想要提醒她戴个耳机吧，但看她一把年纪，头发花白的样子，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口。

    算了，兴许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了，原谅她吧。

    我想，默默往座位的方向挪了挪，却听到大妈莫名其妙地问我，“哎呦，一起看吗？这个电影很出名的。”

    说着，她跟着我往左手边挪了挪。

    我低头，只见那老式智能手机的破屏幕上，正放着电影主角团们穿越黑暗的画面，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什么电影——我没有什么突出持久的爱好，记忆力也一般，就算曾经看过，现在大约也忘得差不多了。

    “这是悬疑科幻片，老片字，拍得可攒劲儿了，彗星来临的那一夜，时空紊乱，平行空间重叠了……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女主杀了好几个平行时空的自己，代替了过得最幸福的世界里的自己，但可惜……”

    中年大妈热情地介绍这电影剧情，中间夹杂着许多高大上的专业名词，我听得不太明白，更让我疑惑的是，我居然根本没用注意到她的反常——看起来是无知愚昧代名词的大妈，怎么会熟练运用各式物理知识点呢？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我好像根本不记得，她的样貌、声音和与之相关的一切，甚至连日日乘坐的公交车也是虚化的。

    不过当时我只是感觉很不耐烦，1000米的隧道不算长，已经能隐约看到光点了，出了这个隧道，我就能下车了。

    大妈不介意我的冷淡，又饶有兴致地还问我相不相信平行时空，“说不定平行世界里的你，正过着多姿多彩的生活呢。”

    公交车驶出隧道，早晨的光线像金箔一样洒在沥青地上。

    “你不是感到自己被困在无聊的生活里了吗？去试试不一样的生活吧。”

    我听到大妈这样说，接着，在她平静、慈祥而包容的目光下，我稀里糊涂地推开公交车门，走了出去。

    等等，为什么公交车门是我自己推开的？

    但我无暇细想，因为，新的、多姿多彩的、奇幻主角一般故事线，已在我面前徐徐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