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盯着眼前这张令人羡慕的青葱的面孔，恨不得穿透过去，看看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你那个时候才17岁，现在也才25岁，懂什么是人生，懂什么是报应？！就算没有你，他们日后可能会在沾沾自喜露出马脚时被警方绳之以法，可能会在贼头贼脑走夜路的时候一脚踩进窨井盖，可能会不听劝阻走进游客禁止的山区时被老虎咬死，可能会被情妇举报自投罗网，可能会在生不如死的众叛亲离中死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自有他的因果。谁需要你们一群孩子把自己搭进去以暴制暴？！你们觉得自己是在为民除害吗？很英勇很了不起吗？你凭什么在这里大义凌然？你凭什么这么糟践自己？如果你有孩子，愿意看他走这条路吗？”

    “你那么聪明，本可以再继续读书，本可以谈个恋爱，然后毕业了找份工作。就算收入有些差强人意，总可以养活自己，买不起房但可以吃点喜欢的东西。可以到处走走，看看河山，可以多体验一些快乐……”

    “孩子，现实本就不那么理想化，不要听风就是雨，不要看到些什么就觉得已经烂透了。不要头脑一热就发疯！把眼前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你的人生本该刚刚开始……”

    “你以为就你们特别懂吗？你以为司法人员不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吗？你以为警方不想把臭鱼烂虾一网打尽吗？”

    “可我们不是神，我们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未来的年轻人接上我们的班也要继续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这个过程可能确实有点久，也并不完美，能多给我们一点信心和耐心吗？嗯？”

    他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不可控地抖起来，双手掩面，努力地平复着情绪。

    对不起，他心里想。这是作为一个大人，对曾经消失在夜幕里的少年的歉意。

    对不起，没有早点告诉你这些。

    对不起，没能让你切身体会到这些。

    对不起，是大人的世界让你们失望了。

    但他不能说，因为现在自己是警察，对面是罪犯，这里是审讯室。

    “好，”年轻人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不过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警察叔叔”

    他叹了口气。本想说，下辈子吧。但转念一想，如果真有阴曹地府，按之前奶奶的说法，自己这样的罪过估计会被阎王判下十八层，永世不得超生。

    于是就笑着说：

    “我会在下面看着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