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村子里虫鸣鸟叫,树梢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满脸沟壑,黝黑的村长穿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中山装,急匆匆地推开王敞家的门。
来不及寒暄就急着开口。
“王敞,你要老婆不要?你要老婆,只要你开金口,我等会儿给你送来。”
王敞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衬得脏兮兮的脸更脏了。
农村人淳朴,谁家结婚过日子都是认准一个人过一辈子,十里八村就都不知道还有离婚这一茬。
离婚被认为伤风败俗,有辱家族门楣,是极其丢人的事情。
不巧了,他就离了一回。
前夫喜欢du,进门没几天就把他这些年当小学老师攒的家底输了个溜干净。
他再也不敢把工资上交,只每月给他生活费和零花钱,哪成想前夫不愿意了,三天两头跟他吵,跟他要钱,王敞不愿意给,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吵得王敞脑仁疼。
前夫看实在要不出钱来,一怒之下就跟王敞提出了离婚。
前夫提离婚后,村里很多看着他长大的乡亲都来劝他。
说前夫年纪轻,还没定性,以后有了孩子就好了,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哪能说离就离呢。
王敞有些心软,可前夫却铁了心要离,没办法二人只得去打了离婚证。
虽然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在农村离婚是一件太惊世骇俗的事情,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媒人愿意进他家门了。
尽管同龄人家的孩子已经会打酱油了,王敞还是一直单着自己一个人过。
王敞手上刷碗的动作没停,以为村长在开玩笑没当一回事,转头瞥他一眼。
“那你就送来吧。”
村长听了,兴奋得直拍大腿。
“好,君子一言啊。好,你收拾收拾。”
一边说话,一边帮他收拾。
“女方的证明已经有了,你这边,我马上去给你开证明。”
说完又看到王敞身上的脏围裙,忍不住上手扒下来。
“你看你这样,拿掉拿掉。唉呀你,我回头就把人给你送来。”
临出门还冲王敞喊。
“你准备准备,今天晚上就洞房花烛夜吧。”
王敞摇摇头,上哪去想这么美的事,他估计要打一辈子光棍喽。
临到傍晚,太阳快要下山,黄昏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将万物渡成一片金色。
王敞正在厨房做着晚饭,郭村长又一次推开了他家的大门。
对跟在他身后的人说。
“进来吧。这就是你的家,诺,他就是王敞。”
话音刚落,身后跟着看热闹的小孩子都纷纷笑起来。
村长连连摆手,一个个都把小孩子轰出去。
“诶,笑什么?走!”
王敞难为情地看着面前抱着包裹羞得不敢抬头的人,把村长拉到一边。
“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村长不乐意了,一把甩开王敞。
“什么玩笑?你别马虎了。”
说着从胸前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两个鲜红的结婚证,扔在灶台上。
“我连证明都开来了。”
王敞浑身写满拒绝,一把推开村长,转身面壁。
“唉呀,这怎么能行!”
村长拿起结婚证,一把拽住王敞的衣裳。
“这怎么不行,人都来了。”
村长不顾王敞的反对,自顾自脸上乐开花。走到那人面前,将他怀里的包袱放到灶台上。
“好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明年生个大胖小子记得补请我喝喜酒。”
说完话临走前还贴心地关上门。
偌大厨房,二人不经意间视线相接,又快速移开,都羞得不知如何自处。
王敞连忙端起水壶。
“来,喝水,走了那么长的路,肯定累坏了吧。”
那人低着头,乖乖地拿起桌边的搪瓷缸子接。
王敞趁他喝水的空档,才来得及细细打量来人的样子。
长得不算十分俊俏,但他意外觉得很顺眼。利落的短发,个子比他稍微矮一些,白白胖胖的有一副好身板,看着就和气。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王敞第一反应就是,他吃得一定很多。
被他猜对了,他正是这个原因被媒婆拒绝说亲。
他家遭了难,失了火,一家就只剩他一个,这里有个表姐来投奔,顺便这边有个合适的对象。
谁知道一落地,那人就出车祸死了,他听说后伤心得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哭。
表姐家毕竟不能常待,时间长了要被姐夫嫌弃,可他老家已经没人了。
村长看到他,循着哭声走过来询问了缘由。热心肠的村长一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我给你找个家。
村长带着他回了自己家,找了村里几个说媒的看。
谁知道媒婆都连连摆手。
太胖了,一看就养尊处优,不是居家过日子的人,这谁家养得起啊 。
村长和他媳妇犯起了难。
唉声叹气地说。
“这可怎么办啊?”
村长媳妇抱着孩子忽然开口。
“嗳,王敞啊,他是当老师的,工资高,他肯定养得起这大胖媳妇。”
“这怎么能行?他结过婚了。”
村长媳妇不乐意了,直用手肘杵他。
“结过婚怎么了?谁说结过婚就不能再结了?结过婚的人也有好人啊,再说了离婚也不能全怪他啊,他什么脾性咱们俩还能不知道,王敞是个好人。”
“说得也是,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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