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生气。”赵大人儒雅的面庞冷漠自持。
“我是怕你当莽夫当惯了,失去分寸。”
赵然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关于他和辛玉卿的传闻,他用手撑着地努力爬起来。
这几日刚放松下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他撑着桌子努力站起来和父亲行礼。
赵大人显然对于长子这副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不满足,但想着对方的身体情况还是没有出手。
“你拿镜子照照你如今的模样!你和陛下的事怎么解释怎么压都没用。”
“京城里人人在传,多么不堪入目的话都有,我赵家百年清誉都要被你毁了!”
说着他看赵然摇摇欲坠的模样,眉头不可察觉的厌恶的皱了皱,“行了,你坐吧。”
“谢父亲,”他温顺道,“这些事儿子自会处理,无需父亲费心。”
“等儿子出了京城,这京城里的事还劳烦父亲与太傅挂心。”
“还有一事,儿臣觉得需要提前和父亲商议一下才好。”他微微抬起头,疯狂却冷静的眼眸里带着试探,“如今圣上荒淫无度不理朝政,我们另立新帝吧。”
赵大人原先一直不太喜欢这个责任感太强的长子,听到这句话不免有些吃惊。
不过一瞬便恢复正常,有些怪罪的意味嗤笑道,“我说当初扶持一个好掌控的宗室子弟,你不听,如今陛下虽昏聩,却也没有其他合适人选。“
“不,父亲,”赵然清凌凌的眼神看着窗外一片花红柳绿的春景,桃花眼里是胜三月桃花的柔和清雅,“我们有人选。”
……
“将军,夫人到了。”
通报声打断了赵然的思考,他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温柔的看着端庄中带着慌乱的母亲。
“母亲安好。”
赵夫人按住他想行礼的动作,“免礼吧。”
她望着自己芝兰玉树的长子,带着嗔怪的语气教训着,“子然,你一向听话,这次却惹得你父亲发那么大火。母亲不问政事,却也听了一耳朵的传闻。”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今的陛下是赵家推上去的,却敢如此糟蹋你。这是把赵家的脸面放地上踩。”
赵然抬头盯着母亲看似担忧细看却又面无表情的脸,“母亲,儿子自幼便立誓,为赵家,为大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如今虽走的道路有些偏颇,但望母亲宽心,子然志向从未改变。”
“陛下辜负了赵家的心意,那他就不该继续坐在那个位置。”
……
赵然心中想着正义凛然的自己如今竟然也能说出这种话,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
父亲不想脏了赵家的手,那就让陛下亲自出手。
这些时日发生过的场景在赵然脑中过了一遍,如今赵然看着监狱里辛玉卿的惨样,没有什么得以或者虚假的可惜。
只是想起那个叫金福的太监。是他又献策让辛玉卿与他成亲。
等着赵然回来后,辛玉卿被半逼着半架着给他下了药。
但他不知道的是,赵然已经准备好在这个时候利用叛军解决他。
唯一的变化就是,不光有叛军,还有敌军。
静坎山他险胜戚长荣,结果他一向谨慎多疑的对手竟然找到缺口长驱直入,让他带着叛军直接控制了皇城。
而彼时他被辛玉卿折磨的奄奄一息,那个疯子还在逼着他喝药,直到他在昏沉疲倦下违心说出违背人伦的话。
仓促荒唐的婚礼在兵荒马乱中结束,如今的皇帝已经成了阶下囚。
赵然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上前,在路过的时候给看守的士兵手里塞了一块碎金。
大牢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污痕血迹,昏暗狭窄的环境只有一个小窗透出一缕微弱的光亮。
隐隐约约之中,众人只能看见阴影打在传闻中的将军冷白色的皮肤上,立体的五官和恍若仙人般的身姿勾人夺魄。
众人突然懂了为何会发生如今的事,或许让对方精致妖异的桃花眼里只注视自己,真会让人生出一种让人亢奋的激动。
赵然扭头离开。
戚长荣立在桌案前,黑漆漆的眸子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吗?”紧抿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他明明知道朕多疑,这是在转移朕的注意力,还是真的有重新推辛玉卿上位的打算呢。”
“毕竟上任皇帝不行,子孙稀少,除了辛玉卿还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了。”
崔辙皱了皱眉,“臣倒是觉得,赵然是想借我们手除了景寿帝,毕竟一而再再而三被景寿帝控制也不是他的作风,恐怕如今的局面他也出了力。”
“那日在大殿上他的表情不似作假。”
“可臣觉得赵将军恐怕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何况我们交锋这么久,他的手段和心思不见得多干净。”
崔辙心中可惜,却不得不说,“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斩后奏,只有除了赵然,我们才能真正放心。”
戚长荣锋利的眉眼皱在一起,他眼里突然生出几分恼怒。
“他有一批文人墨客追随,如今杀了他,你是想我们以后在史册遗臭万年?”
“有得必有失,此方法可控且牺牲最少,赵然底牌太多,防不胜防,况且他冷心冷肺不会真正为燕效命。”
“此事稍后再议,容朕思考一下。”
……
“唉…”崔辙放下手中的棋,状似遗憾的望向对面执着白玉棋思考的赵然。
“我认输,赵将军棋艺过人啊。”每次都棋差一着,已经说明他们之间水平的差异。
他想着对方有些讨好的给他让棋,郁闷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哪里,都是子然运气好,险胜一招。”他温柔的笑了笑,粉红的唇微不可查的勾起,形状精致的桃花眼里是矜贵的温顺礼貌。
崔辙低下头不去看赵然,也同样温和的回复,“是啊,赵将军运气一直很好,不过有时候靠运气是不行的。”
他对赵然有悸动,但也有钦佩和防备。他们的立场注定一死一生。
或许他会在对方死后,在深夜独自承受绵密的疼痛和追念,但绝不会在此时留情,让本来优势的地位反转。
“怎么说?”赵然装傻充愣的看着崔辙,“崔先生有什么忙是我可以荣幸凭运气帮上的吗?”
“有人,举报将军你。”崔辙语气淡淡,好似并不在意。
“说你意欲助景寿帝越狱。”话语陡然中断,剩下的话崔辙没有说出口。
他淡定的抬起头观察着赵然的面色,发现对方竟然丝毫不惊慌。
“难为崔先生,这顶帽子太大,赵某承受不起。”他笑着放下棋,“臣觉得只是让人照顾一下先帝,不过君臣一场最后的收尾,或许以后我们成为同僚,对陛下,赵某自然和崔先生一样忠心耿耿。”
崔辙笑眯眯的回复,“赵将军忠义之辈,我等望尘莫及。”效忠能效忠到床上吗,谁信这种鬼话。
晚上戚长荣就与崔辙促膝长谈,戚长荣颇有些心不在焉。
“臣看,赵然用赵家做转移,应该是真的想要护旧主。但是也说不定在利用我们的疑心,做后手准备。”
“赵家和辛玉卿都盯着,还有这几日赵然的行踪。”
戚长荣眼神里闪过几分急切,却坚定清晰的说道,“如果真查到什么,你可以直接动手。”
赵然对钟萃宫有一种本能的厌恶,但可能是戚长荣的恶趣味作祟,偏偏要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