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洒在石子路上,树上的蝉在叫着,南方草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北方花身后,他刻意隔着距离,这样不会被她发现。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快厌倦这个落后的小山村,但北方花这个乡村女孩却让他挪不开眼。
一上午,他都在跟着她。
北方花很努力,很认真的在干活,帮年长的老人干农活,喂猪什么的,她身上的衣服很简单,T恤配牛仔服。
她对生活的坚持 以及对炭花舞的热爱,他都看在眼里。
中午时分,北方花擦了擦汗,只是喝了口冰水,接着往村里走去,南方草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看她走进一家名为老陈家面馆的小店。
他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先走进旁边小卖部里,把手机拿出来,问道:“老板,你这里可以用红包换点零钱吗?”
手拿扇子,满脸皱纹的老板指着收款码:“当然可以了,小伙子。”
“帮我换个三十块就行。”
扫完码后,他把手机付款信息给老板看。
老板开始在抽屉里找钱,还不忘聊天:“小伙子面生啊,不是本地人吧?”接着把揉得不成样子的现金递给他。
“回来奔丧的。”南方草简短地回答,接过钱后走向面馆。
面馆不大,只有四张桌子,却收拾得很干净,南方草挑了最里面的一张坐下,正好能看到在柜台后忙碌的北方花。
“吃什么?”北方花拿着菜单走过来,一看到是南方草,语气生硬。
南方草故意慢悠悠地翻看菜单:“最贵的面是什么?”
“牛肉面,十五。”北方花撇撇嘴:“你确定要吃?”
“怎么,怕我付不起钱?”南方草合上菜单:“就来这个。”
北方花转身走向厨房,背影写满不情愿。南方草看着她跟厨师说话的侧脸,突然觉得这碗面一定会很好吃。
面很快端上来,确实香气扑鼻。南方草慢条斯理地吃着,目光却一直追随北方花的身影。
看她擦桌子,端盘子,招呼客人,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有个小孩不小心打翻饮料,她第一时间过去处理,还悄悄塞给小孩一颗糖。
“虽然是个面瘫,还容易生气,但还真温柔啊...”南方草低声自语。
吃完面,南方草将所有的三十块放在桌子上,然后喊道:“结账。”
北方花走过来,拿起钱数了数,眉头立刻皱起来:“你给多了。”
“剩下的是小费,给你一整天努力的奖励。”
北方花先是一愣,随后叹气:“你果然还是跟踪我,我会报警的。”
“怎么能叫跟踪呢?”南方草一脸无辜,“我只是恰好看到一整天某个努力工作的乡村女孩而已,并且那人还是我未来媳妇。”
“你这个变态。”
她把钱塞到他手里:“我不想要。”
南方草将钱再次给她:“收着吧,我父亲让我照顾你不是吗?更何况,这也是你应得的。”
看着手中的钱,她思考一下,随后放进口袋里。
“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想跟你撕扯,这钱我就先收下了。”
“这样才对。”
下一秒,空气安静起来,就在这尴尬的时刻,面馆的门被推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请问北方花小姐在吗?”
北方花回过神来:“我是。”
“您好,我是省非遗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男人递上一张名片:“我们计划拍摄一部关于炭花舞的纪录片,想邀请您作为主要拍摄对象。”
北方花听后非常激动,手在微微发抖,接过名片:“真、真的吗?”
“当然。”男人笑道:“您师父南方土先生生前提交的申请材料非常完善,我们一直很关注这门技艺,拍摄定在下周三,您看可以吗?”
“可以!完全可以!”北方花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八个度。
送走工作人员后,北方花还沉浸在喜悦中,完全忘记刚才的事,南方草看着她脸,嘴角不自觉上扬。
接下来的这几天,北方花开始疯狂练习。每天天不亮就能听见她在院子里挥舞炭罐的声音,晚上也要练到月亮挂在天上才休息。
这天下午,南方草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看北方花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同一个动作,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湿。
“小草,来,吃西瓜。”
北方花的母亲端着一盘切成块的红瓤西瓜走过来。
“谢谢阿姨。”南方草接过盘子,优雅地用叉子叉起一块,即使在这种乡村环境,他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餐桌礼仪。
他特意留了一半给北方花吃。
突然的响声,让他把目光放到北方花的身上。
在跳的时候,北方花手中的绳子断掉,接着,两个炭火罐重重摔在地上,因年代久远,直接裂成两半。
“糟糕!”北方花慌忙捧起阵亡的炭火罐,眼眶瞬间红了:“这是从祖上留下来的...没想到,到我这里就坏掉了……”
南方草放下西瓜走过来,也蹲下身来,他观察:“上面都是铁锈,迟早会这样。”
他见北方花一脸自责,轻声道:“你可以自己做一个新的。”
“自己做?”北方花抬头看他。
“对。”南方草指着她放在一旁的手册:“比如做个龙头造型的,不用绳子改用棍子,手册上不是有记载吗?”
北方花翻开手册,果然找到相关记载:“我一直觉得用这个就够了……既然坏了,那就试试做新的吧!”
接着她再次看向南方草。
北方花:我记得他也就看了……几分钟,记忆力这么好吗?
北方花找来纸笔开始画设计图,南方草凑过去看,只见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勉强能看出是龙的生物,忍不住扶额:“你这画得也太抽象了。”
“不好看吗?”
“算了,我来。”南方草站到她身后,出乎意料地握住她拿笔的手。
北方花瞬间僵住,她还以为他是要自己画,没想到……
南方草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呼吸拂过耳边,手覆在她的手上,引导着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移动。
“要这样子画……”他的声音很近,也很好听。
北方花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稳健有力,她自己的心跳却完全乱了节奏,手中的笔几乎握不稳。
“专心点。”南方草似乎察觉到她的走神,轻轻捏了下她的手。
两人就这样完成设计图,随后又一起找材料、动手制作,南方草意外地手巧,木工活做得有模有样。
而北方花也不甘示弱,在他们的合作下,两个栩栩如生的龙头炭火罐就这么出世,紧接着焊在一根细铁棍上面。
北方花爱不释手地摸着:“居然还挺不错。”
此时的南方草得意地挑眉:“你不觉得,我们两制作出来的新器具,像是我们的孩子吗?”
“才不像。”
拍摄日很快到来,现在已经是晚上,村里难得热闹起来,好几辆贴着电视台标志的车停在村口,工作人员架起摄像机,灯光设备,还有无人机在空中盘旋。
北方花站在舞台旁,紧张得手心冒汗:“平常都是很轻松,胸有成竹,怎么现在就开始慌了呢……”
她注意到自己还没换表演服装,连忙往家跑,就在卧室门口,她愣住。
南方草正坐在她的书桌前,手里拿着她那双穿了好几年,跳炭花舞的鞋子,一针一线地缝补。
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银边。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本以为会木工活已经让她很惊讶了,估计是自己还不了解他。
南方草的手指灵活,动作娴熟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CEO,补好后,他还轻轻抚平鞋面上的褶皱,像对待什么珍宝一样。
就在他要起身出门时,北方花赶紧跑到门口等了一会儿后才假装刚回来的样子和南方草撞上。
南方草一看到北方花,立刻恢复平常的样子,从她身边走过时还不忘调侃:“我先去舞台占座,等你表演,媳妇。”
这一次,北方花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南方草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反常,径直走出去。
北方花换上衣服,拿起那双舞鞋。缝补的针脚整齐细密,鞋底还加了层软垫,跟崭新的一样,她穿上试了试,比往常更舒服,更温暖。
表演即将开始,台下坐满村民和工作人员,北方花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目光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人。
以南方草的身份,肯定是坐在第一排,他冲她抛媚眼,北方花突然就不紧张了,她举起两人新做的龙头铁花罐,开始表演。
龙头样式的炭火罐让炭花舞变得更加漂亮,火花在空中绽放,宛如流星雨般璀璨,铁棍让舞蹈动作更加流畅,不必害怕因力量而带不起绳子,火星划出的轨迹也比以前更加绚丽。
北方花完全沉浸在这其中,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踏步都精准到位。
最后一个动作结束,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北方花鞠躬致谢,看见南方草站在人群中最显眼的位置,鼓掌鼓得最用力。
活动结束后,工作人员围着北方花采访、合影,忙得不可开交,等一切结束,已经是半夜了,北方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在昏暗路灯下等她的南方草。
两人并肩走着,一时无话,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那个……”北方花突然停下脚步,手指绞着衣角,犹豫半天后开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南方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好啊。”
他掏出手机,主动加北方花,而北方花看着通讯录里新增的人,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