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柴灵子自从辞别师门下山后,一路上跋山涉水,翻山越岭,风餐露宿的,一晃便五六日过去了。
中途的第三天,他路过一处峡谷,正低头看着地图时,不料意外发生,险些被洪流冲走,整个人陷入水里。
他在洪水中很快回神,手脚并用地游动起来,避开了时不时漂流过来的树枝、石头,抓住山体凸起,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攀上了山。
脱离危险,柴灵子的体力也消耗殆尽,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呵~呵~呼~怎么突然就发洪水了?呼……”
恢复些气力后,柴灵子才从地上坐起,一阵风吹过,衣服湿答答地贴在身上,被这么一吹,顿生寒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柴灵子缩了缩肩膀,忙起身去附近拾些干树枝,就地生起火来,用几根长树枝搭成一个简易的架子,将湿衣服架在上面烤干,席地而坐,闭目休息会。
“还好地图防水。”柴灵子庆幸道,重新规划路线后将地图重新折好,小心翼翼放入衣兜里,才继续出发。
第六日,柴灵子背着书箧走在一片满是大小不一的石头滩上,额前早已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脸颊略略发红,微微发喘。
柴灵子放下书箧,走到小溪边蹲下身来,将手浸入水中,冰冰凉凉的,他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之后再埋头大口大口喝起水来,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酷日当空,他感觉自己都快蒸发了。
在柴灵子埋头喝水之际,不远处水面上浮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随着水波轻轻摇曳着,正是与家人冲散的圭灵,她此刻陷入了昏迷。她一直被洪水裹挟着冲到了不知名河里,又不断顺流而下,从一处瀑布冲到了此处小溪上,悠悠地漂浮到这里。
圭灵被刺眼的阳光晒得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双手双脚在水面划动了几下,她又漂远了一段距离,圭灵觉得好有意思,之前跟圭宝他们玩时怎么没想到这个,她便闭上眼睛,手脚并用继续划动着,就像一个筏子一样,小小身体就这么顺着溪流越漂越远。
柴灵子抬头的时候,圭灵早已不见了踪影,柴灵子满足地擦去脸上的水珠,转身离开。
玩了一会的圭灵突然被肚里传来的罢工声打断,圭灵停止动作,捂着饿扁的肚子,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呜呜呜,呱~呜呜呜……”
“嗯?”柴灵子止步四顾,“是我幻听了吗?怎么听到有小孩的哭声?”
柴灵子听了一会,却没再听到什么哭声,松了口气,“果然是我幻听了,也对嘛,这里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小孩呢?”摇了摇头继续行走。
圭灵从小溪里跳了出来,瞅了瞅四周,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圭灵顿时又来了精神,在这些石头间跳来跳去,时而跳上一块石头上,时而又掀开石头做鬼脸吓藏在底下的昆虫,见虫子被自己吓得一边逃窜,一边拉泡“水”,圭灵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捂着嘴“咯吱咯吱”笑。
玩累了,圭灵就躺在一块巨石后遮阴,肚子像扁了的皮鼓,一按就咕咕叫,圭灵眼皮耷拉着,昏昏沉沉的。
正午时分,柴灵子挑了一块跟人一般高的大石头,然后卸下书箧放在一边,整个人靠在石头上休憩,待呼吸渐渐平稳后,柴灵子又从书箧里拿出今天清晨在经过的一家茶摊上买的烧饼,正准备吃时,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异响,柴灵子警惕地看向四周,可什么影子都没有。
“奇怪,哪来的声音啊?”柴灵子丈二摸不着头脑,“算了,还是吃饭吧!呃,诶?!”柴灵子回过头却惊了一下,只见手上完好无缺的烧饼不知被谁咬了一大口,咬痕边沿还残留些许唾沫,柴灵子惊诧不已,连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绕到石头后面,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柴灵子皱紧眉头,看着手中的烧饼陷入了沉思,“嘶~这是怎么回事啊?莫非……”柴灵子突然想起师兄曾给他讲过的鬼怪神谈之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摇了摇头,“别乱想!别乱想!青天白天的怎么可能有…鬼…呢~”
柴灵子说着稍一抬头,便与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对视上(此时的他是面对石头的,而圭灵正趴在石头上),声音不知不觉弱了三分,随后他往后跳了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怪物”,如果它真的是的话。
“你是…你…什么怪物啊?”柴灵子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问道。
他口中的怪物正趴在石头上,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唇边的饼渣,盯着柴灵子手中的烧饼咽了咽口水,柴灵子护食地把烧饼往怀里缩了缩。
“这,这是我的烧饼。”柴灵子说道。
“怪物”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饿~灵儿肚子饿了~”然后盘腿坐起来,双手捂着饿扁的白肚子。
柴灵子睁大了眼睛,可恶,他居然觉得有点可怜。
他为难地看了看“怪物”,又看了看手中的烧饼,犹豫了片刻后,一脸“就义”将手中的烧饼让了出去,“怪物”眼睛一亮,一把夺过了烧饼,柴灵子连忙缩回了手,又往后退了几步,双手交握抵在胸口,谨慎地看着“怪物”。
望着眼前的“怪物”三下两下就把烧饼吃完后,他悻悻道:“那个,既然烧饼也给你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啦!呵呵呵!”说罢一跨步抄起了书箧,慌慌张张背起来转身便开溜,稍不留神就被一块石子绊了个踉跄,冲圭灵尬笑了一下,便快步离开此地。
“怪物”也就是圭灵歪了歪小脑袋,继而咧开嘴笑了,起身跳下石头,蹦蹦跳跳跟上柴灵子的步伐。
在水波荡漾的光影下,一座壮观的水底府邸坐落在水底世界,内室里,一处暖塌上正躺着一个浑身墨绿的人,正是圭俊,他双眼紧闭,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焦虑,四天前他的脑袋在洪水中被一块巨石砸中,虽然及时带回救治,可仍然陷入昏迷中。
在床榻前的屏风后,站着两个鲛人,正是阿绞、美哩兄妹。
“哥,都好几天了,圭俊怎么还不醒啊?”美哩担忧道。
“他的脑袋被猛得砸了一下,若不是蛙人一族的体质特殊,恐怕脑袋被砸出那么大一血坑来早已一命呜呼了。如今这个样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了。”阿绞说道。
“唉~也不知道小灵灵被冲到哪儿去了,这派出去的鲛人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这该怎么办啊?真是急死我了!”美哩唉声叹气道。
“现在我们已经派出去那么多鲛人,找到灵儿只是时间问题,你不要太杞人忧天,想点好的,说不定很快就找到了呢!”阿绞鼓气道。
“但愿吧!”美哩垂下微微含泪的桃花眼,阿绞拍了拍她的肩膀。
祁府内。
“哎呦我去!你就不能轻点吗?你要疼死本少爷吗?哎呦!”祁禅郅趴在床上,背上衣物褪去,虽然从那次石雨洪水中逃过生天,但是他也受了不少的苦头,被两个黑衣人一人一边粗暴拎起,背部仍被几块石头抛中,虽然不大,但是却异常锋利,导致后背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单是用镊子夹出陷入皮肤内的石子便已让他疼得死去活来,险些掉了半条命。
这时一个大夫正轻手轻脚地为之敷药,但祁禅郅仍疼得呼爹喊娘,破口大骂。
祁禅郅疼得满头大汗,偏过头时看到了一个人进来,只见她接过大夫手中的药膏,轻声遣开大夫,坐在床沿,一只玉指蘸了蘸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处,红唇微启,柔声问道:“疼吗?”
“不疼不疼,还是柔儿替我抹药最舒服了。”祁禅郅回道。
“那就好。”被唤作柔儿的女子轻声一笑,又说,“郅郎,你还是别再跟爹爹出去了,你看你总是受伤,这怎么行呢?”
祁禅郅说:“柔儿,你知道的,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实现我的愿望,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去的,而且还有岳丈大人呢!所以你不要操心这些了,好好待在府里等我就行!”
“可是你三天两头受伤,婆婆那边该怎么解释啊?”柔儿道。
“这个你别担心,我会去跟娘说明的,娘最疼我了,绝对会信我的!”
听到这些,柔儿微微蹙了蹙眉,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只是垂头继续敷药。
泰苑山,财道塔大殿内,柴山一本正经在打坐,面前大殿中央上空幽幽浮现出一个光影画面,上面赫然是伍逑,只见他一脸阴沉地看着对面打坐的柴山。
空气沉寂了片刻后,伍逑开口道:“柴山,现在可有他们的下落?”
柴山动了动嘴唇,慢慢道:“伍老弟莫急,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只不过需要些时日方可……”
话音未落就被伍逑打断了,“动动嘴皮子谁不会啊,老朽不傻,既然我们都有共同的目标,就应该好好合作才是,柴山道长,老朽便在此静候你的佳音,希望你能尽快找到他们的下落。”说罢有着伍逑的画面便如泡沫般消失了。
“哼!”柴山抬了抬眼皮,说道,“蛙泪石,我势在必得!”唇角勾了勾,露出奸诈的笑容。
而就在他陷入对蛙泪石的狂热中时,没发觉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出现在角落里,在伍逑消失后他也走了,那影子已默默关注了许久,不知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