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时期

    能让贺满吃瘪的人不算太多,许一璞算一个。

    贺满摘下右手食指和无名指的戒指揣进口袋,只留下拇指上宽厚的素圈。细细擦拭着掌心的蓝,蓝色的涂漆在贺满骨节分明的手上十分醒目。

    许一璞观察着贺满的手,那素戒很是醒目,少有人会在惯用手上带这类阻碍手指弯曲的装饰戒指,但又朴素的没有任何一点设计,似不想引人注意,在掩饰着什么。

    回忆昨天,那戒指也一直在贺满手上,不是任务线索,只是贺满个人的爱好,同贺满干练和懒散两种形象都完全不符的爱好。

    涂漆印在手上很难蹭掉,正方便了许一璞的观察。刚刚拼接积木通过漆痕留存的痕迹就能知道贺满几乎用右手完成,她右手中指也明显有写字造成的弯曲痕迹,茧却长在左手,奇怪的组合,一时间许一璞也摸不准她用哪只手写字。

    “你用左手写字?”许一璞问。

    许一璞注意到贺满手上动作一顿,但贺满没抬头也没回答,专注的擦拭着掌心。

    悬顶的积木触手升起来,嘎吱声把贺满从沉浸式擦手中打断,吓的她迅速向后大跳,许一璞痴迷的摸上了那抹蓝。

    许一璞很欣赏这个由她,其实是贺满亲手拼接的艺术装置。很独特,明明是坚硬的材质却通过头顶幽幽蓝光的反射显得柔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蓝,积木的涂漆在光下显得透明,像片在波动的汪洋。

    非说的话节目组的道具准备的很用心,每一分投资都烧在能看到的地方。

    贺满学着许一璞的样子抬手抚摸,待她触碰到触手时,装置被开启,触手开始蠕动,膨胀,把两人包裹在内。

    许一璞先是侧过脸来以种惊异的眼神看向贺满,后迟钝张嘴表示害怕,她开始反复左顾右盼找寻突破口,通过在原地踱步来饰演被包裹的不适。

    贺满站在原地,表面上直挺挺的注视着上方,装作没注意许一璞动向只关心下一个线索的模样,实际上余光扫过时将许一璞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尽收眼底。

    只听扑簌几声,几张手稿从天花板掉落,随即触手展开来为两人开辟出条路。

    贺满也是装b,看都没看就伸手接,好在手稿足够给面子,稳稳地落到她的掌心。

    “相当小众的语言,居然是汉字吗?这么单个我都认识,合起来我就看不懂了。”许一璞的脸都要贴上那几张纸,显然她没读懂蓝色文字想要表达的含义。

    “那许老师还是更胜一筹,我连单个都不认识。”贺满也看的愁容满面,眯着眼把她手里那几张密密麻麻爬满绿色的纸举到了许一璞面前。

    “非常小众的造句,竟然狗屁不通。”两人交换纸张后,贺满如此评价蓝字。说完她就后悔了,她开始虔诚祈祷,信女愿意今天只喝一杯珍珠奶茶换这段被剪。

    贺满觉得自己看到了个疯子逐渐失去语言机能的过程,起初她还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这是篇实验记录,实验数据被记在丢失的几页上。到后来的语言和文字分布上有些规律但大体晦涩难懂,像咿呀学语的婴儿只会些词组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虽说手稿依旧缺页,但这上面荒谬绝伦的笔法让二人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教材都不敢编这么多新兴词汇在上面,但这个手稿敢,特别是蓝字,处理语言的手法让许一璞想到了近现代艺术,看起来很深奥,但她完全看不懂。

    “你刚刚在哪找到的手稿。”许一璞将莫须有的希望寄托于缺少的部分。

    贺满捏了捏鼻梁,看着手中捏着的那把毫无用处的,属于可回收垃圾一类的手稿,还是选择如实相告。一部分原因是她觉得跟着许一璞能获得更多有用信息,另一部分是她觉得狗屁不懂的另一半也会狗屁不通。

    “一楼左拐宗教类,《蓝色秘闻》,但剩下的我翻过了,只有那本里有。”贺满说。

    许一璞垂下眼睫,陷入沉思,她相信剩下的草稿还藏在图书馆一楼,只不过不知道是哪本书里。这图书馆占地面积不小,她不能带着贺满硬找,蓝色和画在脑内连成一条线,灵光一闪般,许一璞猛的瞪大眼,激动的说:“找墙壁上的画,毕加索的。”

    贺满说:“楼下画作很多,毕加索的占比也不会少,要一个个拆下来吗。”那样也挺麻烦的,但看着跃跃欲试的许一璞,她把后半句质疑吞了回去,虽然她依旧不明白《蓝色秘闻》这类节目组现编的架空神话是如何和毕加索搭上边的。

    “只找蓝色的就行。”许一璞自信的摩拳擦掌,恨不得化身炮弹立马蹦下楼去,却被贺满抬手拦住。

    “谢图南的身份是什么?”贺满问。

    “你不知道啊。”许一璞觉得这个问题相当有意思,前一天直播时贺满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却不知道同为明星嘉宾的谢图南身份,如果说贺满是单纯忘记了,她可不信。说不定两人的剧本里谢图南的身份不一样,得到了新切入点的许一璞心情舒畅。

    许一璞挑眉,尽管被拦住了去路她的尾音听起来仍然愉悦,见贺满摇头,她更乐呵了,“不知道也不告诉你。”说着从贺满胳膊底下钻走哼着歌大摇大摆的下楼去了。

    瘦削的男人眼神木讷,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浅蓝的烟飘散至画外。蓝色的最中间是白色的领巾,贺满正注视着这抹来之不易的白,许一璞就将画框卸下,她着实好运,几张手稿如期飞出。贺满俯身捡起,整理过发现已经全了,但许一璞却仍不满足。

    弹吉他的枯骨老头,空洞的男女,相拥的爱侣,睡着的女人,都被许一璞挨个卸下。

    不出她所料,一张纸从画着睡着女人的画作后如期落下,女人带着白色头巾,面朝桌前的玻璃杯安详地闭着眼,藏匿线索的两幅画除了整体色调和那么白色没什么相同,贺满看着许一璞一脸我懂了的神情,疑惑出了声。

    “你给我讲讲纳西赛斯我就告诉你。”许一璞说。

    听到纳西赛斯贺满神情一僵,差点挂不住平时的高冷,但她又想起来这是在录制中,感慨许一璞记仇的同时扯出抹笑,清了清嗓子开始讲:“单说他的名字想不起他是谁很正常,但如果说是水仙花的故事就能想起来了。”

    许一璞明显想起来纳西赛斯是那位神仙,过期的夸赞没让许一璞放过贺满,她只扬了扬下巴没打断,贺满只好继续讲下去。

    “山林中的美人第一次见到泉水,守着泉中自己怡丽的倒影不吃不喝直至死去,化作了一朵水仙。昨天提到他只是单纯想夸你,不过现在该你了。”

    贺满概括的话相当简短,似不想再多说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她着实好奇许一璞是如何准确无误的推断出手稿在这儿的。

    “我来时就发现图书室的画换成了毕加索,临近的这几幅都是著名的蓝色时期,从画家和《蓝色秘闻》联想到同为画家的毕加索蓝色时期作品并不难,这幅是《苦艾酒饮者》,这幅是《醉酒的女人累了》都是其中相对著名,我这种业余人士也能叫出名字的,你也不难看出我是照着我对其的了解来找的。”许一璞并没有侃侃而谈,只简短叙述了自己的推理思路。

    “许老师真是博学。”贺满抬手鼓掌,眯起眼来真心赞誉,她从许一璞短短几句就提取到了想要得到的信息。

    若是初见贺满可能觉得是许一璞无意间粗心的暴露,交手了几个来回贺满逐渐确信许一璞是故意引导她。许一璞是个很聪明的人,能轻易读懂她的话里有话,但又幼稚的爱打哑谜。

    “要不要联手,我觉得我们可能是第三阵营。”贺满如许一璞愿的假意跳入圈套。

    “我知道,我是来救你的。”许一璞这次没笑,说得异常认真,十分自然的握住了贺满的手。

    感受许一璞的手温热像是带了电流,贺满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心跳都快了几分,垂下眼温吞地回握她的手。

    真的要相信她吗?不吧,她诱导性的话语和迷惑人的假笑让贺满看不到她的真诚。但贺满忍不住去想,如果许一璞说的是真的呢,如果许一璞真的是来救她的呢。和许一璞一本正经握手的贺满早就把自己是假意跳入圈套骗许一璞的初衷丢到了脑后。

    许一璞见贺满陷入思考,抽回手,把《醉酒的女人累了》后掉出的纸张递给贺满,是投诚。

    看着上面写满主谓宾123的排列,贺满虽然怀疑许一璞单纯是把她当成劳动力,还是选择接受了她的诚意。

    食指叩击着背后的墙体,贺满在脑内将乱码和蓝色文字一一对应,许一璞见贺满没有动笔的习惯也不催促她写下来,待贺满通篇读完才问:“都写了什么?”

    “小学生作文似的,记录了怪物的习性。”

    后几页乱糟糟的话和相斥的实验数据都得到了解释,贺满推断纸上诡异的语序是怪物的沟通习惯,而这位研究员疯的彻底,才会选择让自己被怪物同化。

    “讲讲。”

    不知道许一璞是太信任还是懒得去看,她连手稿的边都不摸一下,只准备听贺满给她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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