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蜿蜒几千公里,一路受到峡谷的排挤,不断顺着山川的地势奔腾,到了山东地界,山地变成平原,地势变缓了,脾气也变顺了,变得一马平川,黄河水冲刷出来的华北平原,若干年来积累下肥沃的土地,滋养着人类和其他的生灵。
鲁豫交界处的一个个农村,距离都不远,据说这里是明代先人们从山西大槐树那边迁过来的,据史料记载,朱元璋历经20余年战乱,终于统一了天下,但江山已是遍地疮痍,山东、河南、河北一带多是无人之地。明初洪武三年至永乐十五年,明朝政府先后数次从山西的平阳、潞州、泽州、汾州等地,中经山西洪洞县的大槐树处办理手续,向全国广大地区移民。
为了恢复农业生产、发展经济,平衡人口,巩固王朝统治,朱元璋采取了按比例的移民政策,四家之口留一、六家之口留二、八家之口留三,经洪洞县大槐树处迁往全国各地的移民曾达百万人之多。
迁到山东的这支,历尽千辛万苦,扎根在了这片平原上,几百年来,世代农耕,种植小麦和玉米两季作物,间或种植大豆和花生,从小默记事起,这片土地、这些村落、这些人群就没有变化,大家祖祖辈辈都耕耘在这里,乡亲们都很淳朴,面朝黄土背朝天,仿佛外界的发展和这里没有关系。
要算起来,小默在这里生活了整整18年,在十八岁之前,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农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十几里之外的县城。
其实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县城和农村都是一样的贫穷,当然,农村的基础设施更为简陋,全是低矮的平房,进村的道路也没有硬化,全是土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村里的小胡同更是没有规划,狭窄曲折,坑坑洼洼。
小默所在的村子在华北平原来讲,也算个大村了,大概有一千多户,三四千人。改革开放几十年来,很多人通过上学离开了村庄,到城里定居,每到过年过节,他们回来探亲,总有一种富贵还乡的派头,这令其他村民们都羡慕不已。
农村人有个传统,就是称谓,不管辈分,再别人的嘴中,一律称呼其乳名,但只有那些通过读书或者参军走出农村的人,经过打拼,成为了或大或小的人物,回到村里,待遇就变了,称谓从乳名变为官名,村里人见了面都会对他们毕恭毕敬的。
农村的贫困造就了一个现实,就是简朴,民风是绝对淳朴的,家家户户都秉持勤俭持家的理念,量入为出,相互之间也很少有攀比,大家都晓得埋头苦干才是硬道理,也很鄙视那些靠投机倒把获取不义之财的行为。
小默的童年,是一段快乐的时光。那时候乡下都是土坯房子,在田里挖土,用土做成坯,再晒干,用泥浆砌墙,那是一个苦累活,但家家户户都是通过这种方式盖房子。因为村里人口多,建有小学,虽然简陋,但毕竟不用跑远门,教室也是土坯房,墙很厚,夏天凉快,但冬天由于窗户密封不行,所以冷的可怕。有些调皮的男生喜欢抠教室墙上的干泥浆,挖出一个一个的洞眼。
那时候一个老师教几个年级,共用一间教室,往往高年级的在上课,低年级的在睡觉或者打闹。农村孩子没有午睡习惯,到了中午就出去野疯,但村里的湾子里都有水,担心孩子溺水,所以父母们禁止孩子玩水,抓到孩子下水就猛揍一顿,检查的方法很简单,挽起袖子或者裤腿,挠一下胳膊或者大腿,看有没有出现痕迹,有痕迹就是下过水,那就免不了来一顿笋子炒肉。
小默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干农活,除了日常经济作物之外,还养鸡养猪。小默算是乖巧,不去惹麻烦,不过倒是经常因为作业写的不好而被罚站。物质贫乏年代,人们更懂得过日子,大人们割野菜,剁碎喂鸡喂猪。小孩子也要帮忙,秋收时节,他们要跟在大人后面收玉米。体验田间的劳作,孩子们目睹父母的辛苦,才能更加理解生活的不容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村里村外,田间地头,麦子的清香扑鼻而来,全家老小齐上阵。
那个年代,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懂得满足,即便是平淡的日子也可以结出幸福的花来。小默的童年,只有过年才会有新衣服穿。所以,父母给买一件新衣服的时候,开心的像过年一样。农村都是土墙、土炕、土灶,手工掰玉米、种柿子,生活忙碌而充实,老石磨,摊煎饼,没有添加剂,绿色、天然、营养又美味,一切古朴但有韵味。
在那个贫瘠的年代,“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儿童心底的快乐是无法泯灭的,小孩子的世界永远是那么简单,寒冷的冬日里,聚在屋子里烤火,跑到野外堆雪人。只要可以玩,便没有烦心事,小默长大后常常想起小时候在农村的故事,时间是无声的审判者,阅尽千帆,历史逐渐褪色,但却无法将画面里的那些故事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