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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佛陀寺屹立盘龙峡之上,而盘龙峡位于南蜀之地的云来城外。

    他们在去云来城之前在青云城停留了两日,傅舟桓为了去佛陀寺后不被家里人发现他,和屈竹一起在城中也买了张银面戴在脸上,三个人走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神秘。

    舜华这两日除了和傅舟桓他们出门逛会儿,就在客栈吸收玉霜积攒在她体内的力量,练她许久未曾没练过的化龙诀。

    这套法诀是寂明给她的,早已背的滚瓜烂熟,自她无法突破起便再也没练过,现在筋脉通了后她用一天就突破了过去的瓶颈。

    而在即将到达在云来城之前,方怨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黑气,抹的粉还掉了,脸上的鬼纹露了些出来。

    普通人虽看不见她,可现在不少修士云集于此,其中不乏有一些嫉邪如仇,对鬼喊打喊杀的一根筋修士。

    为了避免和别人产生冲突,舜华策着马道:“方怨,你能把你身上的鬼气藏起来,或是怎么伪装一下吗?”

    方怨点头:“可,可以。你身上,有,有没有玉?”

    这么一说,舜华想起了入落仙村前林蝓给她的东西:“此前林蝓给过我一块玉。”

    她从怀里拿出了那块长命锁,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在石窟中那些燃尽的黑符,事后本想问问林蝓那是什么符,结果给忘了。

    傅舟桓将手向肩上的方怨晃了晃:“我这儿也有玉。”

    “我要,要去阿槿,那儿。”方怨把头别了过去,看都不看他手上的玉扳指,化作一团小小的黑雾钻进了长命锁里。

    “这小鬼,我好歹也带了她一路,这会儿还嫌弃上了。”傅舟桓作伤心姿态摇头叹声,“我们阿槿就是招人喜欢,林蝓喜欢,连小女鬼也喜欢。”

    当日下午他们便到了盘龙峡边缘一个到处都摆着佛像的小镇,佛灵镇。

    如今正值后山试炼,这个小镇上热闹非凡,到处都是迎来送往的江湖人与香客。

    傅舟桓以前来过这个小镇,熟门熟路的带着他们去了个人少的客栈。

    但一进这个客栈就感觉气氛很怪异,客栈里大约坐了五六桌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配着利刃,楼梯口的一桌有个紫衣男子在喝着小酒吃肉,他约莫二十出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皮肤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眉心有一点黑砂,身边站着几个白布包裹了全身的……人?

    舜华的灵眼细看了一下,不对,不是人,他们身上都带着浊气,都是用白布包裹的尸体。

    这里坐着的人皆时不时看向那紫衣服男子一眼,当他们进来后有几个人的目光落在了舜华身上。

    掌柜扫了他们三人一眼,见舜华背上的两把剑,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傅舟桓拿出几锭银子,道:“住店,来两间上房,外面的三匹马帮我们喂一下。”

    “好嘞。”掌柜收了银子便叫了个伙计过来。

    伙计上前招呼道:“三位客官还请上二楼,二楼还有上房。”

    跟着伙计走,舜华在上楼梯时闻到了一股药香,转头瞥了那男子一眼。

    似乎察觉到了舜华的目光,男子到唇边的杯盏停了下来,伙计赶紧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道:“客官,快别看了。”

    伙计先带着舜华进了她的房间,嘱咐了几句后便再带傅舟桓去他们的房间。

    刚才看到的那个人还挺有意思,他身边站着的尸所散发的煞气极重,可身上没有什么血气。

    舜华没叫上傅舟桓他们,再次下楼,随便找了一张空桌,要了壶热茶。

    小二刚将茶水送到她面前,就听到了一旁传来座椅倒地的声音。

    原是一个长相粗犷,背着把斧头的汉子吃醉了酒,方才身形不稳地略过舜华走到了紫衣男子桌前,撞翻了桌椅:“怎么?你也来参加后山试炼?”

    接着汉子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怕是连佛陀寺的门都进不去吧?不知道长生住持最恨你们这些歪门邪道之人吗?你有帖子吗?”

    周围的人面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紫衣男子从怀里摸出一张帖子,几年前舜华曾在蛊司一名护法手中见过这样的帖子,那是佛陀寺的武帖,帖子的末端还写了‘吴怀安’三个字,那三个字仿佛是流动的鎏金,在整张帖子上熠熠生辉,出自应长生之手。

    刹那间这里静的连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那些人窃窃私语起来:“佛陀寺疯了吧,这人不是湘西赶尸的吗?怎么还能跟咱们比武?”

    看着那些人的反应,舜华不禁出声疑道:“赶尸人不能参加试炼吗?”

    这下客栈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舜华身上,连吴怀安也侧目看她。

    坐在她旁桌的一个十五岁左右用桃花簪子梳了个发髻,穿着鹅黄色的衣裳的少女听了她的话,道:“这位姑娘,赶尸你不知道?”

    和少女同桌坐着一名中年妇人,这个妇人穿着暗纹墨青衣,用木钗随意挽了个发髻,面相上看起来是个不好相与的。

    舜华想了想:“倒是有所耳闻,赶尸人能将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入土为安的。”

    少女打量了她一番:“哎呀,看你也是个修士,怎么这都不知道!”

    “赶尸也是一门邪术,他是专门炼这门术的,要不是佛陀寺附近禁私下斗殴,他们都要动手了。”

    她又扬了扬下巴,示意舜华看向那个吴怀安:“喏,他身边的可是用人炼出来的尸傀。”

    就在少女解释完后,舜华发现周围人现在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了,好像他们都知道少女口中说的东西,自己倒成了个异类了。

    为了防止这些人对她生疑,舜华赶紧道:“抱歉,在下自幼隐世并不了解这些。”

    听她这么说,少女更认真地解释了起来:“赶尸是邪术,邪术就是被武林和玄门所厌恶的。”

    舜华心想,还好她有先见之命方怨收的早,不然还真要跟一些人起争执。

    和少女一桌的妇人叫住少女:“雁儿,既然长生住持给了那人帖子,便不得无礼。”

    妇人开口后少女正襟危坐,乖乖吃起饭来,可没扒拉两口,便又不放心的对舜华说了一句。

    “这个叫吴怀安的邪门着呢。我看你说起话来也是正气,想来也位侠士,他们搞歪门邪道的还是少招惹为好。”

    侠士?歪门邪道?舜华微微一笑,放眼望去这里血气最盛,杀人最多,最邪的就数她了。

    “雁儿,别和她说话了,她亦不是什么好人。”妇人冷冷地了少女一眼,少女立马闭嘴,不再多言了。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进店来,附耳于吴怀安身边说了什么,吴怀安脸色一变,拿起一旁的锣敲打了几下,那些尸傀就随着他起身同行于男人身后。

    就在吴怀安从舜华桌边路过时,舜华突然瞧见吴怀安的紫衣上有只和衣服颜色相近虫子,极为隐秘,一般人根本看不见,那只虫子身上有一根细微的连线,她不由地抬头看去,又发现带着吴怀安的那个男人侧脸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心中有疑,舜华便与吴怀安拉开了距离,跟了上去,但刚朝客栈外没走几步,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阿槿。”

    回头一看,是傅舟桓下来找她了,舜华压低了声音:“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傅舟桓看着不远处带着尸傀行走于镇上的吴怀安,也低声道:“你要跟着那个人吗?我和你一起。”

    “是,这个人有点奇怪,但你还是别和我一起了,以免被他发现。”说罢舜华往前走,傅舟桓仍跟在她后面,她回头瞪了傅舟桓一眼,傅舟桓朝她笑了笑。

    他嬉皮笑脸的模样看得舜华窝火,想斥他两句,眼下又不能搞出什么动静。

    镇上的人皆对吴怀安和那个男人避而远之,这一路上吴怀安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穿过几个巷子,便到了一处偏林里,吴怀安和男人在一棵树下停了脚步,他身后尸傀将他们周围围了起来,像是在等什么人。

    舜华和傅舟桓也在离他不远处半人高的灌木丛中藏了起来等着,二人没乱动,也没说一句话。

    直到到了戌时天黑彻底暗下,林中终于有了声响,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吴怀安身边,那些人腰间挂着的令牌舜华再熟悉不过了,是蛊司的令牌。

    她的预感真准,舜华屏住呼吸,身体僵直了一瞬,接着立马握着傅舟桓的手,单手结印将他们二人的气息彻底隐藏起来。

    傅舟桓愣了片刻,刚微微张开的嘴就被舜华捂了起来。

    “嘘,不要出声。”

    傅舟桓点了点头。

    带头的黑衣人摘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了一张舜华认识的脸来,居然是护法夏今。

    蛊司中有七大门,药门、死、商、监察、百工、传教、以及负责清理司中因做了腌臜事,而留下了踪迹的猎鹰门。

    这七大门由长老们分别掌管,夏今是死门的门主,平时派人处理司中的江湖恩怨和苗疆一带的蛊事,但舜华的任务都是由长老殿派遣,这么多年以来她们二人直接几乎没有接触。

    她们两个人在司中时,都终日冷着一张脸,但夏今和舜华不同,她是寂明身边的人,将寂明奉为神明,对其唯命是从,不像舜华曾经还有过背叛,反抗。

    夏今有些不耐地问吴怀安:“怎么样?让你找的东西有眉目了吗?”

    吴怀安苦笑一声:“刚到盘龙峡几日,哪有那么快?”

    “呵。”夏今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了一粒丹药,递给他,“这是这个月的药,这么多地方都没有,那就可能在后山的瘴林之中了,比试到时候你去那片林子里四处看看,这是大长老的意思。”

    吴怀安将丹药一口吞下,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简单做了询问,又交代了几句,夏今带人离开了,只留下了吴怀安一人在此。

    吴怀安靠着那棵树闭上了双眼,似是在休憩,过了一会儿,舜华算着那些黑衣人差不多从林中离开了,才带着傅舟桓悄然朝着客栈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舜华思索起来,他们口中的大长老就是寂明,这个时候来佛陀寺的基本都是为了武林大会,寂明在这个节骨眼派了个赶尸人来是要找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寂明需要控制一个赶尸人来找?

    此时的小镇已空无一人,眼看都能见着在客栈门前等他们的屈竹了,傅舟桓却停下了脚步,舜华也跟着他驻足:“又怎么了?”

    夜里云间星河璀璨,晚风吹过,傅舟桓看向舜华的那双眼睛如同一潭澄澈的湖水:“抱歉,我刚才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出来,所以才没听你的,想要跟着你。”

    既然他跟来后没出什么篓子也就罢了,舜华也就作罢:“没事。”

    傅舟桓微微笑了起来:“在出来前我让屈竹在镇上租了辆马车,明日我们坐马车去佛陀寺吧,这样舒坦些,马就先托客栈照料吧。”

    骑马也好坐车也罢,舜华对去佛陀寺的方式并不在意,正当她要说好时,只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他们头上响起:“明日我们坐马车去佛陀寺吧。”

    舜华抬头看去,只见一模熟悉的身影正吊儿郎当地拿着酒葫芦坐在对面的房顶上。

    又是林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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