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带了两件衣服，穆明直接带着叶故之往源溪去，这个时间过去到了到达的时候肯定是晚上了。

    一路上两人话不多，穆明忽然想起那只白玉发簪，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他，轻轻说：“故之，手套箱里有个木盒子，你拿出来看看。”

    叶故之哦了一声，拿出木盒打开了。

    穆明看了一眼他说：“送你的，之前你要蓄发，我就找人做了，虽然你又剪短了，但是还是送你吧。”

    叶故之低头看着木盒中一只竹节的白玉发簪，心里酸涩着，忍不住问：“不会是一样的吧？”

    穆明一时没听懂：“什么一样？”反应过来的时候有点紧张，“不是，不一样的，我特意做了不一样的，我……你如果不开心我等下处理了。”感觉越说越乱，越描越黑，说不下去了，当时特意选了不同的料子，不同的样式，甚至选的梦里人绝不会用的竹节，但是现在说不清了。

    叶故之盖上木盒盖子，放回原处，看着窗外没说话。

    穆明食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的敲了两下说：“故之，你还愿意的话，我们回去买一对戒指吧。”

    叶故之无名指无意识的动了动，换了个姿势，还是没说话。

    两人在傍晚时在一个很大的服务区休息，穆明说：“故之，随便吃个快餐吧。”拿出个棒球帽给叶故之戴上，“你现在需要低调点。”

    叶故之正了一下帽沿，想起沈禾各种叮嘱，转头看了看车外人流如织说：“要不…我在车里吃？”

    “车上吃有点憋，你觉得没关系我就去买回来。”

    叶故之看着他说：“在车里吃吧。”

    过了一会儿，穆明拿着两个打包好的套餐回来，进了车递给叶故之。

    叶故之打开看到除了食物还有个塑料袋的小玩具，好奇的拿出来看。

    是儿童餐才送的玩具，很可爱的一个卡通小人，大大的眼睛，直愣愣的站着，叶故之看了看后面的开关，拨了一下，小人手脚开始摆动，发出声音：“我面前的小可爱是谁？”

    叶故之一愣，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穆明看着他手里那个傻了叭唧的玩具有点脸红，刚才买的时候看见旁边小孩吵着家长要这个，以为好玩就给叶故之也买了一个，现在觉得有点奇怪。

    叶故之看着小人，在他不停重复的“我面前的小可爱是谁？”里，小声道：“傻乎乎的。”

    穆明正帮他把橙汁拿出来放在杯座里，玩具嘈杂的声音中没听清叶故之说什么，问了一句：“什么？”

    叶故之关了玩具开关，把它放在旁边说：“你们傻乎乎的。”

    穆明正把吸管插进橙汁里，顿了一下说：“嗯，你还愿意给傻子机会，也是傻乎乎的。”

    叶故之拿起橙汁放在嘴边：“都挺傻的。”喝了一口，嗯，果汁好甜。

    穆明侧了上身对着他看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说：“之前有人说心疼我开几个小时的车辛苦，学了开车要在半路上跟我换换，让我不这么累，这人说话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叶故之咬了一口手里的汉堡，吃到了酸黄瓜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缓缓说：“算不了，驾龄不够，车技不行，不敢在高速开车，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穆明笑了，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拂过叶故之的脸颊说：“那之前答应我，和我一起长命百岁的话还算数吗？”

    叶故之沉默了一会儿说：“算数。”

    夜色渐深时两人终于到了，穆明下了车活动着后背，又探身收拾了车里吃完的盒子袋子。

    叶故之下了车，抬头看去，夜空静谧，月明星稀，远处北斗明亮，有流星划过。

    “穆明，看，有流星。”叶故之有些兴奋地说。

    穆明从车里探头去看的时候，流星已经消失不见了。

    还是上次的那间套房，叶故之去洗澡的时候穆明又要了一套被子，他怕叶故之不舒服，想了想准备睡沙发。

    于是叶故之披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正看见穆明在收拾沙发。

    “你不睡床？”叶故之脱口而出的问道，问完了有点后悔，这话说的好像有点像是邀请对方一样。

    穆明看了看他，放好枕头又铺好被子说：“嗯，怕吵你。”

    叶故之站在原地，想过去帮忙，又觉得不好，不帮忙也觉得不好。

    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穆明动作快，已经收拾好了，一抬头看他一脸为难的表情，走向他。

    穆明拿过他手里的毛巾，盖在他头上擦了几下：“短了也好，干得快。”说完看着他，终是忍不住搂上他的腰抱着他双脚离了地又放下了。

    叶故之没躲，看着他，感觉他瘦了些，眼睛更深邃了，鼻梁高挺，脸颊消瘦，忽然有些心疼，抬手去摸他眉毛。

    穆明闭上眼，侧了脸去贴上他的手掌，吻他手心，放在他腰上的手不由收紧了一些，睁开眼看着叶故之因为浴室氤氲而有些水汽的眼眸，哑声道：“我想亲你。”

    叶故之放下了手，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在穆明靠近时，颤了颤睫毛闭上了眼。

    这一吻是重逢的珍重。

    穆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除了沙发前的那盏台灯还亮着，其他都已经黑了，他关了灯仰面躺下，黑暗中双眼明亮。

    过了很久，久到屋里的人很长时间没有动静，穆明慢慢坐起来，轻了手脚往叶故之那里走。

    屋里很黑看不清人，只能看到床上有一点突出，穆明走近了轻轻坐下，低头去看叶故之，看着他侧身躺着，整个人随着呼吸起伏，睫毛密长，一副温润的样子，看了一会儿，想抱他，想做很多事，怕他不开心，不可察的叹了气，回去自己的沙发躺下了。

    穆明睡醒的时候看见叶故之正坐在窗边发呆，天空阴沉着似乎要下雨。

    “故之？”刚睡醒，穆明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叶故之看过来说：“好像要下雨了。”

    夏季的雨来的又急又凶，顷刻之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敲在窗檐上，很快汇成一股溪流从房檐落下，房间里静谧的只有雨水声音。

    穆明站起来走向他，坐在他旁边搂着他，微微晃着，看着外面的风雨。

    随后低头亲了叶故之脸颊，终于下定了决心轻声说：“故之，我不想逃避那个叶故之了，不管是前世今生还是一场镜花水月，我都不想逃了。故之，他是不可避免的。”

    觉得怀里的人身子一僵，穆明用力抱着他，继续说：“梦里人身心力竭的爱过他，甚至把半壁江山都交到他手上，而后又想把江山扔了只跟他在这么个地方，或者天地间随便一个地方过完半生，故之，这样的感情，忘不掉的，我不能骗你。”

    叶故之眼神闪烁，微微张开嘴，穆明手指摸上他的唇，温柔道：“等等，等我说完。”

    叶故之垂着眼，低下头，靠着他胸口，听着他一声声的心跳声。

    穆明接着说：“之前的我往前张望，看不清前路，不明所以，而现在回首，我突然明白，那些浓烈的爱意铺成了一条路，那是一条寻你的路，故之，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叶故之睁大了双眼，坐直身子，看着穆明，一时不知说什么。

    “梦里的人懦弱无能，优柔寡断，梦里的叶故之权衡利弊，身不由己，我不是他，你也不是他。我在勇敢的爱你，你也毫无保留在回应我。”穆明眼中闪着水光，微笑着，感情在这一刻澎湃而出，他无限柔情的看着他，亲吻他的额角，微微颤抖的说：“我们从不是他们，但是故之，正因为他们，我才能抓住你，而我是如此爱你。所以…”

    叶故之看着他眼中泪意，心中柔软的一处生了刺，张开双手，环住他的腰：“我有时很好奇，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可又不想知道，怕知道了心里难受。”

    穆明摸着他头发说：“我有时候在想也许真的有人踏过地狱火海给了我们这一次相逢，也许我们真的是他们，但是不一样了，因为我们遇到的人和事不同了，所以不一样了。”

    他们是他们，可终究不是他们。

    叶故之抬头看他说：“就像金子，形状不一样了也是金子。”

    穆明笑道：“嗯，对，故之啊，你可真是喜欢金子啊。”

    叶故之低下头拉着他的手，握在手里：“其实，我这些天也想了很多。我在想啊，如果你那些梦是真的，是记忆，那记得的人更痛苦吧，我不记得了，我可以堂而皇之的享受你给我的爱，你可要想很多，你要顾虑很多，要左右为难，所以你应该很辛苦很难过。”

    穆明呼了口气，心中有了雨，抱紧了他，下巴轻轻放在他肩膀。

    叶故之停了一下接着说：“所以，我虽然心里也很难受，但是我愿意我们之间还有机会，只是…穆明…”抬起头看着他的爱人，“这一次我真的放进了我全部的尊严和勇气，你…要说到做到。”

    穆明拉起叶故之的手放在嘴边亲吻：“我立誓在此，我此生只爱你一人，我要与你共赴余生。”

    叶故之笑的很淡，窗外雨水映在眼里：“说定了。”

    “说定了。”

    叶故之换了个姿势，靠在穆明身上说：“有时间你和我回趟家吧，带你见一见我家里人。”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来之前，养父特意叮嘱我，说会有一个人让我伤心，但是让我一定要给这个人一次机会，只给一次。”

    叶故之低头摸了摸穆明刚刚亲过的地方又说：“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用本命求来的。”

    穆明摸了摸额头，想起叶故之家里神神秘秘的那位养父，不知道那老人家会不会不愿意，走了神。

    叶故之抬起头看着穆明：“养父平日说话总不正经。”

    穆明搂紧了叶故之，亲吻他头发：“好，最近就回去。还有啊，等我老的抬不起手也要这么抱着你亲你。”抬手摸上叶故之的脸颊，沿着他的眉毛一寸一寸抚摸着：“故之，雨停了。”

    叶故之去看远处群山，嘴角扬起，声音清丽：“是啊，雨停了。”

    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