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奇一的指尖触到棺中人心口时,凤凰金簪突然化作流火。地宫四壁的青铜砖同时亮起,映出九万七千道咒文,每一道都在吮吸他掌心的血线。
"咚——"
皇陵方向传来的龙吟震落穹顶积灰,赵奇一看见那些灰尘在空中凝成父亲的脸。棺中人的右手突然抬起,与他滴血的左手十指相扣。无数画面在脑中炸开:十五年前母亲抱着襁褓跪在雪地,父亲用金簪刺穿婴儿眉心,血珠坠地时凝成星形琥珀。
"原来我就是那颗琥珀。"赵奇一嘶吼着扯断掌心血线,断裂的血管却在空中自行编织,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棺中人的胸膛开始起伏,那些游走在青铜棺上的符文,正顺着血线爬进他的经脉。
地面突然传来剧烈震动,赵奇一被气浪掀飞。后背撞上星轨仪时,他听见母亲的声音穿透地层:"奇一,逆星!"
怀中的香灰星盘应声碎裂,死门方位的血字"逃"化作红光没入眉心。赵奇一眼前的景象骤然分裂——左眼看见母亲在祠堂用金簪划破手腕,血线顺着香案上的逆星图灌满地缝;右眼却见紫宸殿内,永昌帝正在撕扯自己的脸皮,皮下露出与鹤发老者相同的青斑。
"少主人,该饮星髓了。"
独眼老仆鬼魅般现身,手中玉碗盛着沸腾的银浆。赵奇一闻到父亲书房的气息,那根本不是沉水香,而是将死之人的骨灰混着星陨石研磨的味道。
碗沿触及唇畔时,祠堂方向的震动突然加剧。赵奇一趁机打翻玉碗,银浆泼洒在星轨仪上,齿轮间顿时传出凄厉嚎叫。那些浸泡在琥珀里的眼睛全部转向他,最中央的眼珠淌出血泪,在地面汇成八个古篆:星骸归位,长生当斩。
地宫穹顶裂开缝隙,赵奇一望见夜空中的紫微星正在崩解。属于国师的那颗命星却光芒大盛,只是那光里渗着血丝——就像父亲手札里描写的"血噬"异象。腰间命线突然收紧,三颗玉珠同时炸裂,他听见皇城各处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
攀着青铜锁链回到地面时,赵奇一撞见了最恐怖的画面。游廊檐角挂满冰凌,每根冰柱里都封着个赵府侍女,她们手中还捧着今晨给自己更衣的铜盆。星屑白鸽停在他肩头,翡翠耳坠突然发出母亲最后的呼喊:"去玄武门!"
狂奔途中,赵奇一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分裂。苍老的影子不断被地面吞噬,而少年影子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由星光凝成的短刃。路过钦天监时,他看见浑天仪喷涌的黑水已淹没廊柱,水中沉浮着乌鸦刺青的碎片。
玄武门前的景象让赵奇一窒息。
母亲悬在城门正中,十三根青铜钉贯穿她的四肢,鲜血顺着城墙沟壑流淌,在雪地上绘出覆盖整座皇城的逆北斗。她的嘴唇还在蠕动,赵奇一读懂那是"弑星"的口型。
"真可惜,只差半刻就能完成血祭。"
鹤发老者的声音从城楼传来,他手中把玩着母亲的另一只翡翠耳坠。永昌帝站在他身后,龙袍下伸出章鱼般的青铜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卷着个燃烧的国师残魂。
赵奇一握紧星光短刃,发现自己的血正在让刃身浮现星图。当第一颗星辰亮起时,玄武门轰然倒塌,露出后面遮天蔽日的血雾——雾中隐约可见十五年前被父亲封印的初代国师,那个与他容貌相同之人,正握着半截凤凰金簪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