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着,照耀着A市最繁华的娱乐中心。
DJ调的重金属音乐环绕全场,舞池里的人都卸下了世俗的伪装,尽情地扭动着,挥舞着。喑哑的灯光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小,平日里隐藏的欲念肆意扩张。
大理石的圆柱旁,局促地站着两个姑娘,一个穿着短裙,紧身上衣;一个穿着长款连衣裙,精致的长发披散。虽然画着浓妆,但是她们彼此紧靠,缩在墙边,一举一动透露着生涩。
而旁边,一个着裤衩拖鞋的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看似不经意地靠近,随着音乐的鼓点节奏一下一下蹭在短裙女生身边。短裙女生几乎要缩进长发女生的怀里,而这个角落已经退无可退。
短裙女生的脸上写满了惊慌与恶心。
此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声音带着点儿京腔,听着漫不正经的,“兄弟,那边宽敞,别挤这儿蹦呗。”
中年男子带着一脸褶子转头,似是要看看谁搁这儿玩英雄救美那一套。紧接着,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然后他满脸的褶子笑成了花,“哎,好嘞,这就走。”中年男肥胖的身材无比灵活地从人群中穿走了。
短裙女孩抬头,看见了一个黑色衣裤,但是一股子风流劲儿的男人,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金属配饰和带笑的桃花眼。他的头发微乱,有一缕扎了下眼睛,眨巴了一下。
女孩愣了两秒之后连忙道谢,男人点点头,安抚性地笑了一下,转身上楼。
两个女孩留在原地对视一秒,然后无声尖叫。
“卧槽好帅,感觉肯定很会撩。”
“先走先走,回去细唠。”
——————————————
陈默一踏入包间,就看见发小陆炳和躺沙发上朝他挤眉弄眼。
“猜猜今天谁在?”陆炳和一脸你绝对想不到的表情,直起身子,“该不会看姑娘去了没注意吧?”
陈默无语了一瞬,“滚滚滚,这儿每天这么多人,我哪儿知道哪个入您法眼啊?”
陆炳和,作为圈二代里代表性的纨绔,家里对他最大的期待就是别太败家。于是他经营这家会所也没被嫌弃,他大哥反而夸他上进。这会所因为大家的照顾也算是开起来了,加上服务好,环境好,大家慢慢的也都爱来玩。
所以能让陆炳和这么惊奇的人,不算多。
“秦俞权!”陆炳和一字一顿,特别激动,“没想到吧!这个假正经居然来这了!”
陈默听到这名字,倒酒的手顿了一下,酒的气泡趁机上爬,蔓延过指尖,洒到了桌子上。陈默笑了一下,一边擦着桌面,一边问,“他来这儿谈生意啊?”
陆炳和没有注意到这边,他一边拿着手机,估测是某个八卦群,一边复述着群里的内容,“还真不是!好像有人说看见他和一个贼嫩的小男生进了包间,我就说他是装的吧,哪有人二三十年一直单身的?”
说完陆炳和想到了什么,抬头找补了一下,“当然哥我是信你的,你就是对人类不感兴趣。”
陈默嗤笑一声,“少贫。”
——————————
203房中,被谈论的主人公秦俞权正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说是小男孩,他的年纪肯定不止二十,但是因为个子小,又瘦,看着只有十几岁。刻意的侧头露出脖颈,眼神恰到好处的生涩与害羞,让他看起来我见犹怜。
秦俞权靠在皮质沙发上,衬衫的纽扣解开两颗,露出了一点锁骨。眉眼间带了丝戾气,和平常一丝不苟的内敛模样截然不同,更加具有攻击性。
男孩手中举着杯红酒,犹犹豫豫地递了上去。
秦俞权接过,放在茶几上,然后拿出手机拨号。
“王总应该知道,您不是唯一一家稳定的液态氧化铝供应商。”
“如果您是在为令郎打抱不平的话,我想您选错方式了。”
“谢谢您的关心,也祝贵公司越来越好。”
秦俞权的声音冷淡,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变化,仿佛这件事情并不在他意料之外,人也并不是在一个声色犬马的会所里,而是在高级大厦顶层的办公室。
男孩等到这通电话打完,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期期艾艾地看向秦俞权,开口道:“秦总。”
秦俞权端起酒杯猛喝一口,压了压火气,才说话,“他们是要你拍照片吗?”
男孩睁大眼睛,惊恐摇头。
“不管他们让你做什么,现在都可以走了。”说罢,秦俞权起身走向卫生间。
是什么时候察觉那杯酒有问题的呢?
秦俞权的脑子昏昏沉沉,似乎有一万只苍蝇在打架。他冷脸吓退了对方送来的人之后,感觉浑身开始燥热。因为常年积威,他没有想过竟然真的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对方以为塞个情人就能控制他了?他又不是什么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秦俞权想,自己果然还是有些不清醒,不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陈默?
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打给助理的电话。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陈默不太受得了手沾上酒精饮料的感觉,于是跑到卫生间洗手。他迟早要建议陆炳和修一个老板专用包间内的厕所,外面实在是太吵了。
手机开始嗡嗡地震动,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名字“陈国梁”,冷笑一声,也不打算进包间了,站在门口就按了接通。实在太吵,干脆开了外放。
似乎这边的吵闹声原模原样地传到了对方耳中,对面一时间没有说出话。
陈默很满意新手机的收音模式。
“有何赐教?”陈默冷冷开口。
“你老子给你打个电话都不行了?”对面的声音很暴躁,在嘈杂的环境中也格外突出。
陈默动动手指,把电话音量调小。
“你在哪鬼混呢?喊你不要和那些狐朋狗友打交道,你非要去,能不能让我省省心?这周五你周姨生日,你不在像什么话?记得回来啊!”
陈默的脸色在听到最后两句时愈发不好,一开口也全是刺,“我在才碍眼吧?您也别说我了,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基因还是太强大了。”
陈默没等对方发飙,直接挂断。
一回头看见有人上半身倒靠在洗手台。对方看上去不太正常,这也打消了陈默杀人灭口的想法。
这人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挣扎着起身,打开冷水开关,对着脸泼了两把。冷水打湿了头发顺着下颌流下,一双本该锐利的眼显得非常迷茫。陈默顿住,发觉此人正是刚刚八卦的主角。
他见过两次秦俞权。不管哪一次,对方的西装都没有一丝褶皱,永远符合最严苛的着装规范。而现在——不知道秦总下海收费多少,陈默恶劣地想。
秦俞权站直,把头发往后捋了捋,整理了一下领口,端得是一本正经。一开口却露了馅儿,嗓音非常的哑,“可以麻烦你帮忙开个房间吗?我的助理今天放年假了。”
这声音听上去像已经下海了。
水从秦俞权的领口滴到了锁骨,陈默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发现这一点,然后自我开解道食色性也乃古来之名言。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这个忙,但是稀里糊涂地帮到了酒店的大床房。
因为是自家酒店,所以在前台的时候陈默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但是前台小姑娘八卦的眼神透过后背他都能感受到,他觉得小姑娘可能看他不像好人。的确他一走,小姑娘就掏出了手机开始和姐妹八卦,然而内容却是,“感觉小老板要被拱了啊。”
一边聊得热火朝天,另一边却尴尬得要死。
陈默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了,但的的确确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以往虽然也有人向他表白过,但是他没接受过,自然也和开酒店这个步骤无缘,况且是和一个浑身无力的酒鬼。把酒鬼放到沙发上之后,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转身就走好像也不太道德。
最后他掏出手机,给陆炳和发信息。[遇到酒鬼了怎么办?]
陆炳和也许还在某些群聊天,瞬间秒回,[男的女的,好看吗?]
陈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面的脑回路,回:[男的,好看。]
陆炳和:[那有点难办了啊,不过好看就行,带酒店去。]
陈默:[带了。]
陆炳和:[我靠,真的假的,兄弟,铁树开花?需要我让小吴给你送东西吗?]
陈默反应过来,这下真的沉默了,锁屏之后手机还在振动,直接开了免打扰。
“陈老师,可以帮我放点冷水吗?”秦俞权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贴身衬衫,手臂上的黑色皮质袖箍仿佛是为了禁锢着底下的肌肉,却平添了一股即将被突破的力量感。分明是西装暴徒的身材,此刻只能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麦色的皮肤透着红,眼睛也不复平日清明。
陈默不知为何有点局促,干巴巴地回道,“喝了酒洗冷水澡的话你明天大概率生病。”
秦俞权偏过头,闷声笑了一下,低声说了个词。
陈默没听清,凑近沙发想要弄清楚。
却被酒鬼搂住了腰,借力趴到了肩头。陈默下盘很稳,没有跟着倒向沙发,这也使得酒鬼挂得更结实,结实到能够感受到秦俞权说话时胸口的震颤。
酒鬼的声音仿佛从耳骨传来,“通常酒喝多的人会手脚无力,第二天发烧。”
陈默感觉自己的耳廓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然后听到了酒鬼接下来的声音,“像我这种当天就发烧的,通常是中了/药。”
不等陈默发火,对方就松开了手倒回沙发,就好像刚刚说骚话的不是他一样。
陈默心上仿佛被猫抓了一下,但是嘴上并不肯承认,用自以为冷淡的声音说道:“秦总私下里原来是这种人吗?”
这帽子扣得有点重了。秦俞权既不想让眼前的人觉得自己轻浮,又不想立牌坊来平白破坏氛围,干脆不搭这个茬,抬头看向陈默,搭配着眼尾泛起的红,看上去倒显得无辜。
就是他开口的话没一句无辜的,“我有体检报告的,陈老师想放热水还是冷水,悉听尊便。”
看看人家这话说得,怪不得人家能赚钱呢,被药了的脑子都不知道比多少人清晰。一句话打消最大的顾虑不说,还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连不要脸都披着一层体面。
陈默一边心里吐槽着,一边转身,却被拉住了手腕,身后的人贴了上来,跟着一起走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