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有新鲜血迹,证明他的确向内院方向逃去,但在最终却消失在一面高墙之前。
墙后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了,现在虽说夜已黑,但万一遇到人了呢,他有胆子走这?
她脚下一点,便高立于墙头:奇怪,血迹的确止于墙内,墙外的草却丝毫没有被踩踏的痕迹,莫不是……
思考之余,再次落回地上。
“将军,歹人怕是已经逃了,我们还追的上吗?”寻竹见自家主子回来了,立刻凑上去问道。
祝晚婤微微蹙眉,打量着寻竹,寻竹与她同龄,五岁在街边行乞,被她带回了家,寻竹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武力其实也不错,应该吃不了什么亏。
想到这,祝晚婤便放心道,“寻竹,你带几人去外面看看,我怀疑他还没出府,我继续带人搜。”
“是!”
很快,祝晚婤就带人查到了祝晚吟房前。
听荷正站在外面打着哈欠,远远就看见了祝晚婤带着一群侍女走了过来,。
“二小姐。”听荷瞌睡虫瞬间跑光,恭敬地行着礼。
“你一直在这守着?没什么人来?”祝晚婤挥手示意不用行礼。
“小姐正在沐浴洗漱,她不习惯有人在一旁侍候,就让奴婢站外面,我寸步未离,一直在这,未见什么人来。”
听荷其实心里在打鼓,却又庆幸,小姐沐浴一直都不需要伺候,所以次次她都是站在门外,如果今天来的不是相爷是二小姐,不然自己肯定要被扒了一层皮。
祝晚婤上前,轻叩房门,“姐,你没事吧?”
很快从屋内传出女子的声音,是祝晚吟的声音没有错,“我无事呀,我正在沐浴,婤儿来寻我有何事吗?”
“噢,没事,就是……没事,我带着下人在巡夜呢。”祝晚婤想了想还是别告诉她了,毕竟她身子弱,吓到了或者过分担忧反而不好。
“哦哦,好,婤儿,寻完夜,也早点休息。”祝晚吟一如往常般温柔。
既然话已如此,祝晚婤只得做罢,带着一众人离开。
其实不过一门之隔,门后一名蒙面黑衣男子静静站在祝晚吟身后,将带血的匕首抵在她细长的脖颈处,冰冷的气息混合着鲜血的味道充满整个房间。
“现在可以收起刀了吗?”常年受保护的祝晚吟,第一次被人拿刀抵着脖子,内心还是有些许害怕的,但是要保持沉着不能丢了祝家脸面。
话音落在凝固的空气中,无人回应,祝晚吟再次说道,“你受伤了……”
虽然没有回答,但能感到身后人手上的力气正在渐渐减弱,祝晚吟缓慢将剑扒开。
男子瞬间失去了支撑力,面色惨白地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失血过多了。”祝晚吟打量着倒地的男子,虽被面纱遮了半面,却难掩俊朗之色,眉眼修长疏朗,眼里难掩的凌冽。
纵然一身的黑色,男子左肩膀上泅湿了半边身子的血窟窿更为明显,远远望去,他的面庞早已失去了血色。
祝晚吟来不及多想,转身到他身旁,扶住他作势拉开他的衣襟。
却被男子握住了手,警惕地半睁眸子,“你干什么!”
也对,虽说在乐川民风开明,却终以女子为尊,虽有一夫多妻的存在,却是少数存在。对男子的要求更为苛刻,未婚的男女理应保持距离,可是……再不救,他怕是要失血而亡了。
“还矫情什么,活着不比贞洁更为重要?”祝晚吟拨开他握住自己的手,用力拉开他的衣襟,露出了左肩,本应该雪白如瓷的肩,却被血染的鲜艳。
将手帕沾水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掉血迹,伴随着血迹的消失,肩头的伤口显露出模样,像是一剑刺穿。
圆润如脂的肩头赫然出现一颗比鲜血还红艳的朱砂似的小红痣,那正是传说中的守宫砂,艳的让祝晚吟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祝晚吟轻咳一声,从屉中拿出平日自己制作的草药,替他敷上。
再将干净的纱布替他绑上,以用于止血。
“你……还擅长医术?”幸川一直都在学武并在暗中调查着相府祝家,从未听闻相府有会岐黄之术的娘子。
“从小体弱,屋内屋外煮着,晒着的都是药材,饮食起居也都同药打交道,往来的郎中均与我讨论着医术,耳濡目染罢了,何谈擅长。”祝晚吟盈盈一笑,替他收拾好伤口,将他的衣衫重新合拢,替他倒了一杯白水,身上有伤痛必然不可饮茶。
听到这,幸川明白了她的身份,她是祝相爷的最疼的女儿祝晚吟。
杀了她,也算是报仇!
幸川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握着剑柄的手慢慢收缩,眼睛轻轻眯了眯。
半晌后,幸川讪讪地接过,声音中带着隐约不甘,“多谢娘子相救。”
现下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师承清枫派,派内宗旨便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大于仇。
祝晚吟的药还是非常管用的,幸川很快就恢复了些力气,望着忙碌收拾烂摊子的她。
从来时的窗户,翻出,加快逃离的步伐,飞上院墙,不带留恋的离去。
听见翻窗而出的声音,祝晚吟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紧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今日她救了一人,她好像不再觉得自己无用,忽然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或许在岐黄之术更上一层,可以救到更多人……
相府的烛火一夜未灭,众人的心弦皆与屋内躺着的人生死紧扣。
幽深寂寥的夜,只听见窗外的虫鸣,一声声地叫着,似乎永无尽头。
一直坐在外院等候消息的祝晚婤,心绪不宁,坐立不安,她现在心浮气躁极了,眼下早已有了乌青。
“属下无能,没有寻回歹人。”寻竹落在面前,也是一副疲惫模样,衣衫上传来些许露水之气。
祝晚婤摇摇头,找不找的到没有很大所谓,现在她只希望娘亲无碍,早晚自己会找到那个贼人的。
顾伯与医师先后从屋内走出。
“如何?”祝晚舟上前询问。
“相爷已无大碍,虽刺中腹部,伤口过深,幸得其身体强健,但失血过多,后面也需好生照料,不日便会恢复往日模样。”医师耐心地述说着屋内人的情况。
“多谢,辛苦深夜来这一趟。寻竹,送送,双倍诊金。”祝晚婤听见无碍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告辞~”医师向祝晚舟拱了拱手,便跟在寻竹身后离开。
顾伯走上前,递了个东西给祝晚婤,“二小姐,这是在地上发现的,必是那歹人落下的。”
落在手心的是一枚小小的戒指,戒指十分小巧,上面镶嵌着祥云缠着一片枫叶,不像是市集上能买到的。
祝晚婤打量着手心的这枚戒指,很是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我知道了,不早了,顾伯先去休息吧,今夜我来守着娘亲吧。”
“那就辛苦二小姐了,明日我再来照顾相爷。”
顾伯是看着自家两位小姐长大的,宛如亲人一般,也清楚的明白自己也不年轻了,没必要逞强,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晨曦中的光芒透过窗棂,撒在屋内,映照着屋内的一切。
睡了一夜,又或者是昏厥了一夜的相爷缓缓醒了,腹部的伤痛让她起不了。
感到床边趴着一人,她侧头望去,十分震惊,竟是……
感受到床上人的微微动作,本就浅眠的祝晚婤立刻睁开了眼,见床上人醒了,惊喜道,“母亲,你醒了!”
接着,站起转身倒了一杯水,扶起难以起身的相爷,“喝点水吧。”
很明显相爷的确口渴了,很快就喝完了一杯,“吟儿呢?”
“阿姐身子弱,我还未告诉她此事,恐她担忧。”祝晚婤回身放杯的动作一怔,实话实说着自己忧虑。
“做……咳咳……做的好。”相爷好似又想到了什么。
“已经拨了一批人守着阿姐了。”祝晚婤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想了一夜却未想起从何处看到过这个戒指,也许见多识广的娘亲会知道,“娘亲,你可否知道此为何门何派的?”
接过戒指的相爷一见便知道了是何门何派,“此乃清枫派的信物。”
祝晚婤接回戒指,从脑中思考着这个所谓的清枫派,“这是昨日那人留下的,但为何我从未听闻过这个门派?”
相爷脸色一变,好似想到什么,却又摇头否认,“因清枫派因包庇罪臣在数年前被皇帝给查了,从那以后就未闻相关消息了。”
“如此……就麻烦了。”祝晚婤垂眸陷入了思索。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盈而急促,一听便知是祝晚吟。
“爹爹……你怎么样了。”祝晚吟今早才得知昨夜相爷被刺的消息,立刻便梳妆加快速度赶来。
路上也零零散散听到了些许消息,她知道了,她昨天一时善心救下的黑衣人竟然差点杀了她爹爹,气的差点晕厥。
多亏身旁有听荷扶住了她。
看见了她,相爷眼睛忽而一亮,宠溺地摇了摇头。
见父女俩需要独处空间,祝晚婤自觉收起戒指,打算退出房去,“那你们聊,我还有事。”
“婤儿,你辛苦了一晚,快去歇息吧,换我来守着爹爹。”
她一夜未眠,的确累了。
两人默契地相视,无需言语默契地在后面几日轮流照顾他们共同的亲人。
相爷恢复的很不错,只是依旧需要人搀扶着。
为了防止上次事件的发生,祝晚婤命顾伯重新寻了一批身强力壮的女子,共十二人为一队,晚上分为两组,一组保护相爷,一组守着大小姐,由自己与寻竹按照军队制度轮流训练她们。
这一小队在祝家人眼里只是家庭侍女。
可被有心之人传进柏承胤耳中就换了一种意味。
“主子,皇上命人传信给您。”寻竹将信递上。
祝晚婤眉头微微皱起,收起手中记录关于清枫派的书籍,这阵子她一直在搜寻有关清枫派的一切,此派最有名的就是青枫剑法,据说创派人是一位受了情伤的男子,拒绝再次嫁人,而创建的,人称仲南仙人。
但被皇帝灭派后,就再也没有相关消息出现了。
打开信,内容如下:三日后,中秋宴会,欢聚时刻,爱卿定要抽时参加。
虽然语气平和,但那个明晃晃的红章明显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想到放假还要敷衍上司就烦,祝晚婤目光中滑过一丝烦躁,将信随意往桌上一抛。
“主子,发生了什么?”寻竹从小跟在自家主子身后,主子稍微一点情绪的不对劲都能被她捕捉。
“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特意写信邀我参加中秋宴会,恐是‘鸿门宴’吧。”祝晚婤扶住了额头,越来越疲惫,心中只想要加快速度,早日将手上这烫手的兵权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