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端午节算是你们婚后第一个传统节日,你本来打算和黎深一起过的,又恰好都有假期,所有提前好几天就网购了食材,准备自己在家包粽子的。
但人算不如天算,正好端午前一天黎深在半夜被紧急呼叫去了医院,而你也临时接到了任务。
这次的任务并不简单,尤其对你们这些才入职的新手猎人来说更是巨大的挑战。
“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此次袭击范围较大,伤亡人员初步统计已经超过十人,而且辖区内还有一座幼儿园……”
蒋楠亲自带队,叮嘱了你们几句之后便带你们赶了过去。
你们到的时候警戒线外已经挤满了情绪崩溃的家长,警察和一些相关人士在努力维持秩序。
“时间很紧迫,大家听指挥行动,注意安全。”
楠队简单嘱咐了几句,就带着你们冲了进去。
一场生死时速的较量,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所有人都神经紧绷着,直到流浪体被全部清除,磁场稳定下来,你们找到那些被乱流裹挟进去的小朋友们这才稍稍松口气。
“救援工作已经全面展开,Akso那边派来的医疗队也已经到了,我们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偌大一栋建筑,此时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还有爆炸之后物体被烧焦的难闻气味。你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外走,正巧和医疗队迎面碰上。
为首的是关轩和两个小护士,隔着护目镜,他弯了弯眼睛,同你挥手,侧身让出了身后的人,你这才看到后面穿着防护服,戴着医用口罩,全副武装的黎深。
大约是病人情况紧急,他们拎着设备小跑着与你们擦肩而过,黎深一句话都没有顾上和你说,只是深深看了你一眼,就混在医疗队伍中走远了。
你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抿了抿唇,扭头又看了一眼那道混迹在一片白色中的背影。
回到临时搭建的休息室,陶桃一屁股瘫在凳子上,接过你递给她的充能饮料灌了好几口才有了点力气。
缓了会儿,她突然拿胳膊肘碰碰你,“哎,前面过去的那支医疗队伍里是不是有你家黎医生啊?”
你正思绪放空着,闻言愣了下,随后道:“嗯。大概有紧急手术吧,昨天在医院就熬了个通宵,没想到今天又来现场了。”
陶桃点点头,捏着饮料罐的手无知觉地颤抖着,这是长时间握枪导致肌肉紧绷后的状态,你也一样。
手抖得有些拿不稳手机,你解锁后将它放在膝面上,几条消息提醒都来自同一个人,头像是很单调的一只小雪人。
【注意安全。】
【记得抽空吃点东西。】
【看到新闻报道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每条消息之间都隔了好几个小时,大约他自己都忙得顾不上吃饭吧。
你捏着手机有些魂不守舍,明明知道他此时肯定忙得顾不上,但还是逐条回复了过去。
静坐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这样的滞后回复有些刻舟求剑一样的痴愚,于是找了个小雪人托腮的表情包发过去描补。
“嗐,这个节过的,怎么能累成这样!以前还总抱怨学校训练辛苦,现在看来还真是抱怨早了。”
陶桃稍微缓过来点,边吐槽边撕开一包能量棒的包装递给你,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你在担心黎深,于是强行塞到你嘴边安慰道:“别担心了,你家黎医生一看就靠谱,肯定有把握的,说不定一会儿手术结束还能和你一起回家。”
你摇头否认,说自己只是有点累了。
谁知这丫头才刚喘口气儿就有心思开玩笑,凑到你眼巴前笑嘻嘻道:“真的?那怎么有人只看了一眼就魂不守舍的。”
“……”
你咬了一根能量棒,又转头塞给她一根,“快吃吧,吃完干活儿。”
修整好之后你们又一头扎进紧张的救援工作中,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才彻底结束。
“还真被问我说中了,唉,看来我没有机会载你回家了。”
陶桃故意做出遗憾的表情,随后又抬抬下巴示意,“喏,你家黎医生都已经在那等你了,去吧,拜拜,假期后再见。”
她说完跨上摩托车,扭头做了个很帅的手势和你道别,你便也挥挥手,目送她离开后才转身朝着站在医用帐篷旁边的人走去。
“你结束……”
“结束了吗?”
你们几乎是异口同声说了一样的话,反应过来又相视笑了下。
他已经脱掉了防护服,衬衫,西裤,又是一丝不苟的样子,只是身上消毒水味道依旧浓烈。
“手术还顺利吗?前面听关轩说你之前都已经连轴转了两天了,怎么又申请来了现场?”
你询问着,走近帮他把领带又整理了下。全身上下唯一显示出仓促的地方大概就是有点歪的领带了。
黎深垂眸看了眼你的动作,淡声道:“这场袭击造成的伤亡惨重,有几例手术都很危急,不单单是我,科室所有人都在连轴,而且我之前有随军经验,所以就过来了。”
“嗯,那你——”
你话还未完,下一刻手就被他攥住了,“受伤了怎么不及时处理?”
果然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
你有些不自在地想将另一只手藏到身后,然而在他沉默的注视下又只好乖乖伸出来,解释:“当时时间太紧了,追赶的时候不小心被伤到的,但只是擦破了一点口子,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也没有很疼。”
果然人在心虚的时候话会变多。
黎深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进去拿了消毒棉签和创口贴,很耐心帮你把伤口处理好。
“走吧,回家。”
他很自然地牵着你的手往警戒区外面走,宽大的手掌几乎能把你的手一整个都包住,掌心的温度传来,让人觉得安心。
叫的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已经在路边等着,他拉开车门后护着你上了车,然后自己坐在了你旁边。
车内的智能驾驶机器人向你们播报路况和时速,你安安静静靠在他的肩膀上,身体虽然已经疲惫到极致,但心里却很踏实。
窗外的夜色浓重,建筑的影子在飞速后退,这样的环境,彻底放松下来很容易催眠。
你合上眼睛,在意识渐渐模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只大手及时托住你下滑的脑袋,随后又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黎深。”
你含含糊糊叫了他一声,下意识伸出手。
这样屈着身子的确不舒服,黎深顿了顿,索性将人揽着腰身抱了过来。
“嗯?”
你惊了下,不由看向他,他却哄小孩一样在你后背轻轻拍了拍,“没事,我在这里,继续睡吧,到家了叫你。”
你本来是挺困的,但现在这样,反而有点清醒了,僵着背窝在他怀里,习惯性攥住他腰间的衬衣布料。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黎深觉察了你的小动作,睁开眼把你往上扶了扶,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温声询问:“还是饿了?”
“没,没有。”
你轻声否认,将脸埋进他温暖宽厚的胸膛,声音讷讷:“这样你的腿会很累……”
他很轻地笑了下,你脸颊贴着的地方感受到了一点震动,“已经两三天都没有吃饭的人,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的体重有这样的威慑力?”
额……
你辩解道:“虽然没有吃饭,但消灭了好几盒能量棒的。”
“其实能量棒只能提供——”
他习惯性就要给你科普,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及时收住了话头,扯过手边的西装外套,从口袋里拿出两颗巧克力糖递给你。
你哑然失笑,接了过来剥开咬进口中,少许又拿他刚才没说完的话堵他,“其实巧克力也只能提供能量,并不能补充人体所需的其他营养元素,所以以后这些甜食都要少吃哦。”
孩子皮皮的,都累得打盹儿了却还不忘趁机反将他一军。
黎深只好无奈笑叹了口气,“好吧,以后听你的。”
以后是以后,但看他糖不离身的样子就知道这其实应当是一句随口哄孩子的话。
其实关于黎深嗜甜这个问题,小时候好像还不是很严重,至少在你的记忆中,那时候跟他一起玩,无论是家里,还是外面买的糖果零食这些他总是先让给你的。
你隐约记得之前好像看过一篇文章,上面有讲到,长期压力太大的人对甜食的需求要比普通人更大一些。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习惯?大学或者工作之后?
即便没有开灯,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你都能看到他眼底的乌青。
医者仁心从来都不会用在奉献者自己的身上,你心里不禁有些难受起来,心疼他这么辛苦,又觉得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健康。
另一颗糖被你攥在手心里,少许,你垂眸一点点把它剥开,喂到某个人嘴边,“但是现在的黎医生可以吃一点甜的东西。”
黎深似是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动作,明显愣了下,随后微微启唇。
指尖触碰到他嘴唇的一瞬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发生,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抚过,很轻地缩了缩,于是你鬼使神差的拿指腹在他微微张开的薄唇上摩挲了下。
黎深并没有制止你,咬过那颗糖的同时也咬住了你的手指。
车内的气氛不觉间变得有些奇怪,你看到他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下,然后喘息声变重。
“黎深……”
你慌慌叫了声他的名字,抽回手去抱住他的脖颈,将嘴唇贴上他隐约发烫的耳朵。
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的,但又好像什么话题都不大合适,你们各怀心事沉默了少许,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阿姨前面发消息说准备了晚饭,我们之前买回来的那些食材正好派上用场,她把粽子包好了,虽然节日已经过了,但也可以稍作弥补。”
转移话题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但毕竟靠得这么近,身体的变化你还是多少有些察觉。只是这个姿势——
骑虎难下。
你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真的有点难为人了。
“嗯,明明才两两天,却怎么感觉好像好久没有吃到家里的饭了。”
你心不在焉地回应了句,脸颊埋在他的肩上动都不敢动。
身边的人大约也不是很好受,你那只按在胸膛上的手随着他的呼吸起伏,车内的温度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升高了的许多。
彻底陷入一个僵局,所以这个时候装睡还来得及吗?
你对于这场因你而起的事端束手无策,而黎深好像也面临着同样的窘境,两个婚姻中的新手是真的很绝望啊。
“黎深,有点热……”
你又叫了声他的名字,撑着他的胸膛稍稍隔开点距离,试图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却被一只大手精准覆下来按住后背。
“嗯……乖,不要动。”
黎深有些艰难地平复着呼吸,眼神却深深望着你,“可以吗?”
这个人就是温和到连亲吻的请求都显得彬彬有礼。
可以吗?好像没有办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