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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不止掉下来个沈贵枝

    深秋在江南的秋意也并非萧条,只是微微有点凉,是穿着夏天的裙衫有些单薄的程度。

    “沈贵枝,你快下来!”林小浅焦急地喊道,但是她只能在墙角的树下跺跺脚。

    “别急,我就快够到了!”

    我自信满满地继续伸手,鸟妈妈张张翅膀,但还是没有动,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喂!”

    墙对面的有人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你是哪家的小丫头翻……”

    “扑棱棱——”

    鸟妈妈受了惊吓,原地扑了扑翅膀,一下子飞走了。

    连带着全神贯注地想把掉落的鸟蛋放回去的我,我一个重心不稳,左脚想卡住树枝,但是一个打滑就栽到树的另一边。

    “哎哎!”风驰电掣之间,我感受着从树上掉下来的的头朝下的感觉,同时仍护着那枚鸟蛋。

    但意外的重重的砸在地上的声音没有响起来,取而代之的有些略微柔软的地面,还有一声痛苦的闷哼。

    “呜!”

    那个痛苦的闷哼变了调,像音律夫子听到我和林小浅合唱时手里的古筝发出来的声音。

    带着愤愤屈怨的尾音。

    我不太合时宜的笑了,把鸟蛋托在一边,忙着看身下的人,有模有样挤出来一副焦急的样子,“你没事吧?”

    “你先起来啊!”那个男孩子五官挤作一团,很痛苦的样子。

    “你……”我开始有一点点慌了,万一他死掉了,我是不是还要给他挖一个坟墓啊,那我就不能出去玩了,我可是很忙的,而且他死了父亲一定会骂我的,我忙把鸟蛋放在一边。

    然后边推他的身体边哭,“你不要死了啊,不要死了,不要死。”

    “沈贵枝!”

    墙的那头传来林小浅的呼喊,中气十足地大声道:“谁死了?”

    “有一个人!”

    我站起来,觉得高高的墙第一次让我有种无力感,像一座巨大的山一样把我和林小浅隔开,此时此刻能够和林小浅说话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啊。

    我像最后一次说话一样大声喊:“他被我压死了。”

    我发誓,最后那个“了”的发音是我出生以来最凄惨的一个“了”,听的我自己都想哭。

    “啊?”林小浅惊奇地喊着。

    我也觉得有点惊奇,我想一个人是没有这么容易就死掉的,但是与疑惑相比,我心里还是悲伤多一点,心里暗暗地想,虽然他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但是这样的人还是需要很大的一个坑埋的。

    这样的坑要挖好久。

    我本来因为功课不好被批评一顿,能够出来玩的时间就不多,现在好了,被自己压死一个人,一定要天天都在屋子里学习了。

    “谁死了。”

    那个小男孩突然开口,但还是皱着眉说道,“我没有死我就是太疼了。”

    语气淡淡的,但是是人的声音。

    没有死。

    眼泪鼻涕在一起来不及擦,我就抱着他哭起来,“太好了我不用挨骂了!”

    “……”

    “念北,发生什么事了?”

    这间小院的院门口传来这样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刚刚躺在我旁边地上的那个小男孩从院门那里走了过来。

    还好还好,不是大人。

    我庆幸地拍拍胸口。

    !

    等等等等!

    我低头看一眼那个小孩,又抬头看一眼那个小孩。

    “啊!!”

    那个人明明和我身下压着的男童一模一样。难道是孤魂野鬼这类的?

    “哥!”躺着的男孩奋力站起来,但显然是被砸的有点晕,“这里有个小贼!从隔壁院子爬过来的。”

    我爹说了,人看人要看人的衣着打扮,就能够一眼认出对方是什么人,例如当官的往往富而不显,穿的都是黑色银纹的重工刺绣长袍,而文人墨客往往穷酸,就算再怎么装的有钱穿的也还是粗布的针脚。

    而我今天穿着苏绣的料子带着生辰时林小浅送我的金松花,眼前这小子居然说我是小贼?!

    岂有此理!

    “你才是小贼!”我眼见他有力气站起来,便提高了声音,虽然面对两个人有些发怵,但是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我完全可以把他们两个当作一个人嘛,就又有了说话的底气:“我们家挨着的明明是座荒掉的老宅子,哪里来的住户人家!”

    “这是我们方家的祖宅!”

    “我明明在我们沈家的树上,是你大叫一声让我从树上掉下来的!”

    “你鬼鬼祟祟在树上做什么,还不是在做坏事。”

    听到对面小子说出这句话,我得意洋洋去捧起来掉在一旁幸免被压的鸟蛋,如同捧起我这次获胜的象征,“我是为了鸟蛋!鸟蛋掉在院子里,我这是要把它放回巢里!”

    院子归于平静一刻钟,那个叫做念北的男孩——旁边的人,好像听清楚了来龙去脉,他温和地笑笑,明明和那个讨人厌的小子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他比那个念北顺眼多了,他上前一步说:“念北有错在先,我替弟弟给沈小姐道歉。”

    听了这话,我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眼睛瞥到墙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里没有树?我该怎么爬回去!”

    身旁传来两道笑声,一道只是略微轻笑一声,而另一道则是一点也不顾及,“爬回去!笑死我了你还想爬回去——哈哈哈哈哈咳咳!”

    他只是笑了两声就皱起来眉毛,然后捂住腹部 ,叫起来,“好痛啊。”

    我又心虚起来,将视线四处乱放,在哪里都觉得有点多余。

    “贵枝!”院子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扭过头去去看,哦,是林小浅。

    还有我爹,和一个跟我爹差不多大的男人,还有一个差不多能做我爹的娘的女人。

    哦江宁夫子!救救我那个贫瘠的比喻。

    林小浅跑过来,拉着我的袖子上下左右前后的看了一遍,然后长叹一口气:“还好死的不是你。”

    虽然我知道她的行为很让人感动,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在感动之前我更想先晕过去。

    我爹如果不是那个和我爹差不多的男人拦着,看他脸色可能要二话不说把我领回家了。

    可是我明明也被吓到了。

    我爹说:“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家就这一个女儿骄纵的无法无天了,才让她这么不知轻重的进了你们——”

    和我爹差不多大的男人道:“在下方直。”

    “——进了你们方家,改日我必定登门致歉——”

    方直说:“不必了,以后我们便是邻里之间,往后来往还多的呢,您无需这么客气。”

    接着,像唱戏一样,我爹和那个方直唱完,那个老太太接着唱着接下来的一出,颤颤巍巍地小跑过来,扶着方南归的头,“孙子啊——哎哟欧我的孙子啊!”

    我凝神屏气地盯着他,生怕他如同刚刚那样和眼前的老太太大哭一场,然后控诉我对他的所作所为。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笑笑,然后摸着后脑勺说道,“祖母我没事的!方家的男儿,这点痛不算什么。”

    我又把视线挪到父亲那里,父亲已经和方直一起向我这边走过来了我真希望这个院子是个宫殿让我爹如同登基一样漫长的向我走过来。

    哦,但是可惜不是,我爹已经走过来了。

    我闭上眼,但是他的右手还是只是轻轻落在我头顶上。

    “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他重复着说。

    回去的路上,我跟林小浅道别,分别的时候她把我掉在地上的金松花捡起来放在我手心,然后低声说:“我本来想叫伯伯来帮忙埋了他的。”

    ……其实明明很想看热闹的对吧!

    但是很不幸的是我跟我爹顺路,所以没有办法用着道别的借口和他分开。

    “摔疼了吗?”他问。

    我愣了愣,双手张张合合才恍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父亲——鸟蛋!落在那个方家了!

    “鸟蛋?”我爹笑了笑,立马就想到了前因后果,用手指弹了弹我的额头,“我还以为你是贪玩掉下树呢,这么危险,亏你想的出来。”

    “那怎么办!他们把鸟蛋煮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明天登门拜访的时候去把鸟蛋要回来就行了,现在太晚了。”

    父亲蹲下来,用手帕擦擦我的脸,“瞧你脸上的泥巴。”

    “您不罚我吗?”

    “你有什么错?”

    “我当然没错。”

    “那不得了。”父亲结束了这个话题,临了补充一句,“女孩子爬树掉在别人院子实在不像样子。”

    “男孩子爬树掉在别人院子就可以了吗?”

    “也不成样子。”我爹被我绕糊涂了,我就回着,“那就不是女孩子的问题——那个方家是什么人啊?”

    “我也不清楚——在你娘在世的时候,那个宅子就不住人,原先是一位开国将军的祖宅,他进京受封之后,就不在祖宅住了。”

    一路上心不在焉,等回家后,我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那个鸟蛋,我总是想着鸟妈妈晚上回到巢穴,不见到自己的蛋会多么伤心。

    于是在晚红吹了灯之后悄悄爬起来,拿着一盏小小的灯来到那个墙根,大门锁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个地方,难不成我还想大晚上翻过墙去吗?

    灯火幽幽,我还真有点害怕,可突然墙那边传来一阵声音吓得我手里的灯差点儿掉下去。

    “谁!”

    恐惧占了上风,我大喊一声,墙对面的人声就停了下来。

    我听着人的脚步声走过来,声音也渐渐清晰:“你是白天那个讨人厌的小小姐?”

    加上“讨厌的”这三个字,我当然不能应啊,我反问道,“你是那个哭的哇哇的小公子?”

    先响起来的是另一道笑声,在方念北即将生气的时候开口,“小姐有什么事?”

    这个声音,是白天与方念北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的。

    我把披风搂紧了,“我还要问你们呢,半夜不睡觉,在墙那边做什么?”

    “半夜?这算什么吗半夜啊。我和哥哥练武要练到三更天呢。”

    “练武?”

    “是啊,我以后是要当大将——唔唔!”

    “小姐又是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他这样问我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我白天里——捡到掉在地上的鸟蛋,忘在你们的院子里面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可以把那枚鸟蛋还给我吗?”

    “什么鸟蛋——”那道有些恶劣的声音说着

    “哦,是这个——”

    随着他的声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因为白天的恩怨就生气把鸟蛋摔在墙上。

    但是我没听见蛋壳破碎的声音,而是继续他的声音:“这个蛋,我准备明天煎着吃,把蛋白一口吞下,再把蛋黄拿出来喂我家的猫——”

    “哇啊啊——”寂静的夜响起来略微瘆人的哭声,如果这个哭声不是我发出来的话,我也会有点害怕。

    但是对面的人就不是这样了,那个开口大放厥词的人有一点慌乱,然后用比哭声低一半的声音说着:“诶额你别哭啊,我求你了,我不吃我不吃就是了——”

    “呜呜我不信——“夜晚的漆黑融化了我的恐惧,让五感都越发清晰,”我要跟我爹说——说你是个王八蛋——你吃掉鸟蛋——你知不知道鸟妈妈还在等着这个蛋——“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让墙对面的人越发无言,随着情绪的发泄,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我用袖子擦擦眼泪,然后听见头顶休的一生,对面的人像一只大鸟一样,从另一面的高墙上跃然跳到我家院子的大树上。

    “你!”

    我震惊地有点说不出话,看着距地这么高的树,月亮亮晶晶的,我看清了那人的脸,与白日见过的两人中随便哪一个都重合的相貌,但是他笑的很柔和,像月光一样。

    “不会的。”他安慰的口吻莫名的让我安心,明明他看上去并不比我大多少,他朝我伸过来手,把手中的东西给我看:“瞧,鸟蛋在这里。”

    我抬起头才发现月亮这么亮,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他的脸上,像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让我莫名想到前段时间读过的诗:“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明明同样的脸,为什么性子这么不同!

    这句话我第一次说的时候,还不知道这句话我还要说上一百遍一千遍。

    直到那个日子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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