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高三的日子好像过得越来越快,沈愉看着黑板上那个崭新的100天的倒计时,越发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
好在她的努力付出都获得了相应的回报,高三下学期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她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历史最高分。
虽然相较于那些成绩一开始就很好的同学还是差了很多,但在目前这个成绩,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沈愉自己也很满意。
就当她正在为自己的成绩感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无意从同学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事:钟大神和那个三中的女朋友分手了。
钟乘序在一中一直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所以他的恋情自然也是备受关注的,之前好几次他和付兰荛手牵手的照片还被人发帖子上了学校的贴吧,如今他分手,自然很多女生乐见其成,觉得自己又有了机会。
沈愉却并不欣喜,反倒是心里一直打鼓。
下午课间的时候,一向不来这里的钟乘序罕见过来找薛家恒,沈愉瞄见他脸上青了一块,显然是和人打架的后果,沈愉的心里更忐忑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件事他们才分手的?沈愉想着,但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如果再有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告诉钟乘序真相的。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许歉疚的。
过了一周,学校里关于这件事的八卦终于传完了,人尽皆知以后,大家终于展开了新的话题,沈愉也在渐渐淡忘。
这天下午,沈愉按照往常一般放学回家,路上学生不多,沈愉都是拖延个十来二十分钟以后,多做完几道题才离开学校的。走到一半的时候,在马路边的那家小台球厅门口,她看见了付兰荛,还有之前那个叫林维冶的辫子头,不过他现在已经换了新的发型,一头和他人一样看上去嚣张的锡纸烫。
他们正蹲在门口吞云吐雾。沈愉想当做没看到一样赶紧过去,毕竟她也确实和她们不熟。
她加快了脚步。
“诶诶诶。”林维冶出声了,好像是在叫她,沈愉假装听不见,迅速从他们面前走过。
身后有人跑上来,果然下一秒,沈愉前面的路就被人挡住了。
林维冶依旧吊儿郎当地站在她面前,“又不是没见过,想找你聊聊天,走这么快干嘛啊!”
他说完就往回走,见沈愉还未挪动脚步,又嚷了一声:“来啊!”
嗓门很大,吓得沈愉身子都禁不住抖了抖。
“你声音小点,别吓到人家了。”付兰荛朝这边说了一句,林维冶这才没吱声了,等着沈愉过去。
沈愉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回走。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电视剧里正在被霸凌的那个人,渺小、弱势,内心忐忑不安。
人到了门口的时候,付兰荛已经站了起来,她比沈愉高上大半个头,气势上就对沈愉产生了压迫。
林维冶依旧斜倚着墙壁站在一边,看上去像是付兰荛的跟班。
“你是叫——沈愉吧。”付兰荛皱着她那好看的眉头思索了一下才说了出来。
沈愉没说话,付兰荛也不在乎,自顾自说着找她的目的。
“我和钟乘序分手了,以他的人气,你们学校应该传遍了吧。”
沈愉还是不吭声。
“你哑巴了!”林维冶在旁边来了一句,脸上尽是对沈愉的态度不满的神色。
如果不是付兰荛在的话,沈愉甚至怀疑他会给自己来上几拳泄愤。
好在付兰荛瞪了他一眼,他不满地低头看手机去了。
“我今天找你呢,倒也不是别的事,就是想委婉地教教你,有些时候,事情让别人自己解决会比较好,你没必要非来充当那个坏人的角色,你说呢?”
付兰荛话说的委婉,眼神却犀利,沈愉攥着的手紧了紧。
她这下算是知道了,付兰荛今天根本就是在这儿等着她的,而且她知道是自己把那件事告诉钟乘序的?那,是钟乘序和她说的?
“当然,这件事在我这没什么,我就是友好地来提醒你一下,钟乘序么,你们学校的人把他当个宝,但是在我这,分了就分了,无关紧要,你是没见过他之前求着要和我在一起的样子。”
付兰荛笑意盈盈地,沈愉却忍不住眼眶要湿了,她见不得她这样糟践钟乘序,尽管沈愉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那场景,沈愉见过,也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沈愉倔强地抬起了头,强忍着把眼泪憋了回去:“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凭什么这样说他!”
看到沈愉终于有了反应,付兰荛笑了起来,那张脸更生动了,“你要是对他有意思,现在你完全可以去追他咯。”
付兰荛的话刚说完,一旁的林维冶就发出了一声嗤笑,他明明脸还是对着手机的,但沈愉就是觉得那声笑是对自己的,他们都在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嘲笑她沈愉不配喜欢钟乘序,嘲笑钟乘序根本看不上她。
沈愉没再准备听她们说话了,掉头就走,他们也没再追上来。
回去后,沈愉整个人都感觉难受,她趴在被子上大哭了一场。
所有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可是,我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你,为什么你却一丁点不为我想想呢?哪怕是对一个普通同学,你也不应该会是这样的,你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啊,还是因为我告诉了你你不愿意相信的真相,你只厌恶我呢?
沈愉发了一晚上高烧,杜芬收摊回来后,给她请了晚自习的假,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吃了退烧药缓过去的身体又开始烧了起来,杜芬只得半夜带着沈愉去了医院。
等到再回学校上课,已经过了快一周。
大病一场的沈愉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更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整个人都扑到了学习上,连娟姐都被沈愉的这股劲头吓住了,还专门在自习课的时候找她出去谈心,想让沈愉稍微松弛一点,不要那么紧绷,但沈愉表面上是乖巧答应着,回到座位,依旧全身心扑在学习上,有些时候真的连到饭点了都不自知,还是身边的同学提醒了才记起来下课了,该回家吃饭了。
娟姐见劝不动沈愉,还是非常负责任的打电话和杜芬说了下沈愉的状况,让杜芬在家里多注意下沈愉的情况,虽然爱学习是好事,但是一切做到太极端了就未必是好事情了。
杜芬经历了沈慷那一遭,如今是谈虎色变,挂上电话后,生怕沈愉也变得像沈慷一样。于是中午的时候,杜芬看见沈愉还在房间里学习,就走了进来。
“中午还是要午休一下的,这样下午上课的精力才会好。”
沈愉点着头答应,手上写题目的动作却没停下来。杜芬在房间门口站了几分钟,见沈愉还沉浸在刷题里面,直接过去伸手将沈愉桌子上的书和笔记本都拿走了。
“去睡会吧,书我给你放客厅。”杜芬说完就走了出去,她如今是真的怕两个孩子都出问题,学习在她这里,反倒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杜芬走的时候还帮她带上了房门,沈愉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还是上了床。
杜芬本来是打算把书和本子放在客厅就拉着正在看电视的沈慷也去睡觉的,放的时候看见草稿纸一沓,有的被折角胡乱塞在里面,太乱了,就想着帮沈愉整理一下,整理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无意中就看见了沈愉写的几个字,整个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整张纸上都是计算公式,唯独这几个字夹在其中,分外突兀,是用铅笔写的,如今的笔迹淡了很多,写的时候应该不是最近,如果不是杜芬无意翻到,估计沈愉自己都不记得了。
看到这个,杜芬联想到前阵子沈愉情绪的变化,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候在一旁的沈慷自然也认识这几个字,他发现杜芬生气,赶紧伸手拉了一下杜芬的手,小声喊了一声‘妈妈’,试图缓解下她的情绪,但杜芬没理会,只过了一会儿就拿着草稿本往沈愉房间里走,沈慷赶紧追了上去。
打开房间门,沈愉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她睡的很熟,杜芬走进房间的动静不小,她却一点反应没有,整个房间只有她绵长的呼吸声,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她睡眠太不足了。
杜芬停在她的床头看着,刚刚的怒气来得快消散的也快,一时之间似乎又不忍心打搅她了。
沈慷悄悄走了过来,他瞥了眼床头柜上沈愉的手表,是的,沈愉睡觉不喜欢过多束缚,手表之类的东西都会摘下来。沈慷动作轻柔地掀开沈愉被窝的一角,那只平日里都带着手表的手腕露了出来,那一圈的皮肤比周围更白皙,上面丑陋地蜿蜒着几道疤痕。
沈慷抬眼望向杜芬,杜芬一脸难以置信,眼圈渐渐红了。她最终拉着沈慷走了出去。
“慷慷,你去房间睡觉吧。”
沈慷看了杜芬一眼,这才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杜芬帮他关好房门,也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没多久,沈慷就听见对面房间里传来压抑隐忍的哭泣声。
他一开始还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看,渐渐地,在这片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沈慷也眯上了眼睛。
沈愉从床上醒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了,家里静悄悄的,杜芬应该送沈慷上学后就去出摊了,沈愉直接起身来到客厅拿自己的书和本子。
下午上数学课的时候,沈愉拿出草稿纸来计算老师出的题,同桌不小心一碰,草稿纸就掉地上了,她捡起来,正好就看到了最后一页,看到了自己不知何时写的醒目的几个字。
她突然迟疑了,想到中午杜芬拿了自己的东西,不知道发现没有。
很快,她就对自己的猜想摇了摇头,稿纸还是一如既往的杂乱,到处都是折角,而且杜芬如果看到的话,一定是二话不说就要来数落自己的,不可能隐忍不发。
沈愉对着那几个字轻蔑地笑了笑,不知是笑从前的痴心妄想,还是笑痴心妄想的自己。沈愉伸手把最后一页的稿纸撕了下来,揉成一团利落地塞进了垃圾袋里。
然后她继续认真地开始计算着黑板上老师出的题。
有些东西,她好像越来越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