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朔二年,大雪纷飞,宫门乱。
阮安王晏师衡权倾朝野,率十万将士夜袭京城,皇帝晏嵘于养心殿被晏师衡一剑穿心,而太子晏归朔一夜消匿人间,踪迹难寻。
次日,晏师衡称帝登基,昭告天下。朝廷上下无一不惶恐,但都故作镇定,照旧上朝。
金銮殿。
龙椅上坐着一个棱角分明的男子,那便是如今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晏师衡,他长了一对盛气凌人的剑眉,剑眉下又是一双深情的桃花眼,左眼下还有一颗泪痣,温润中又透露出一丝狠厉。
只见晏师衡身着一身黑色龙袍,旁边甚至连一个宦官都没有,只有一个同他从小长到大的侍卫——寂壬。
原本服侍先皇的太监们昨夜都被他杀了个片甲不留,在他看来,那些人不过都是些只会溜须拍马的宦官,留着也没有什么用,放到以后还会成自己的隐患,还不如现在直接杀了。
此时,晏师衡悠闲地倚在龙椅上,看向现在朝廷上那些俯着身子、对他恭恭敬敬的老狐狸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各位爱卿们,才别一日,怎么?竟都不识朕了?”
先帝在时,丞相冯患就常常与晏师衡不对付,如今江山易了主,当初那个他最瞧不上的阮安王如今竟然称了帝,他自然是第一个不服气的。
“禀陛下,陛下刚登基不久,便急于朝政,老臣认为各位同臣一样,应当十分欣慰。先帝的在天之灵也便可以瞑目了。”
冯患话音刚落,朝廷上那些老臣都偷偷瞄了瞄互相,如今这朝廷上下谁不知先帝是怎么驾崩的,这冯患也真是一点也不避讳。
晏师衡也不傻,自然听出来了冯患话里有话,他这些话无非是在讽刺自己急于上朝,宣告皇帝主权。仗着自己的势力,还提起了先帝讽刺自己,真是愚蠢。
“丞相所言极是,朕见边疆战事紧,急于听朝,本想看看各位爱卿有没有什么好的计策。毕竟,在朕心中,各位……都是朕的长辈。朕初登基,还有很多不足之处需请教各位。”晏师衡装作十分惋惜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只是朕没想到朕的求学之心竟被丞相误解了。”
冯患听完晏师衡的话,脸色十分难看,这个晏师衡不就是明着暗着在说他忤逆皇帝吗,城府可真深!
晏师衡不想理会冯患表情上有何变化,继续说着:“丞相念先帝之心,朕也明了了。但依朕看呢,丞相此言差矣,先帝驾崩之时,双目可未闭啊。”
冯患本以为自己提及先帝,晏师衡会收敛些,却不想他根本就不避讳自己杀了先帝这件事情,这下他竟然自己掉进了自己埋的坑里了。他连忙朝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大臣们使了个眼色,只见他们都看了看彼此,随后都低下了头,不敢出言。
只有一个平日里胆小怕事,但同时又十分看重情义的卫润硬着头皮上了。“禀皇上,臣认为丞相所言并非陛下所意,陛下今重政事,乃天下百姓之幸。”
晏师衡看了看为冯患出声的卫润,有些诧异。他对卫润的印象还真不浅,他当阮安王的那段日子冯患带头总针对于他,但这个卫润从未参与,甚至有几次还帮助于他。
如今那些素日里与冯患交好的大臣们却没有一个敢出言相助,而他卫润却愿为其解围,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晏师衡看在卫润曾经帮助过他的份上,并不想为难他,但碍于皇家颜面只好转移了话题,“卫尚书,您的意思,朕自然领会到了。另外,当初,朕为阮安王时便闻尚书有一女,名喻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有此事?”
见晏师衡没降罪于自己,卫润刚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听到了自家女儿的名,刚放下的心此时又悬了起来,连忙回答:“回皇上,的确有此事,但家中小女才学疏浅,略懂一二,并非精通。”
晏师衡用右手撑着脸,轻笑,“精不精通并不重要,只是朕刚登基,后宫无人,朕倒是想见一见这工部尚书之女。”
晏师衡从未见过卫喻渺,只是之前在调查卫润的时候,让手下顺着调查了一番,调查结果出来后,他竟新奇地发现这个卫喻渺倒是挺符合他的皇后人选的。虽说卫润官职比不上丞相、将军,只是一个工部尚书,但他并非和先皇一样,有眼不识泰山。他知道他的才能早就超越了他的职位。
而这卫喻渺恰好是卫润唯一一个子嗣,是他的心头肉,也是他正妻上官嫚的心尖宠。他曾发誓这一生只娶一人,也只留一后,如今让他把自己的心头肉推入这深宫之中,他定是不愿,但这又是皇命,不能不为,只好暂时妥协,回府看看妻子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卫润迟疑片刻,“回皇上,待臣回府,臣会告诉小女,让她次日面圣。”
卫府。
卫润将今日朝廷之事讲给了妻子上官嫚和女儿卫喻渺。上官嫚脸色十分难看,“阿润,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上官嫚的母族并非平常人家,她也曾上过学堂,读过书。她甚至还习过武,溜进兵营征战多次,只不过后来被父亲发现,抓了出来。再然后,在一次宴会上,她便认识了卫润,与其相爱,生了卫喻渺。她身为女子,自然知道入宫意味着什么,她自然不想让自家女儿踏入这片深渊。
“嫚儿,你别急。我定不会让渺儿入宫!而且,这事也怨我,我见无人为冯丞相出头,我便……”说完,卫润愧疚地低下了头。
卫喻渺见父亲愧疚,母亲又不舍,她深知这皇命不可违,这件事她必须得上,不然她和卫家将会成为新帝登基后稳定政局的垫脚石。
“父亲,母亲,你们不必为难。皇命不可违,渺儿去就是。而且,这只是一次见面,正好,渺儿也想见一见这野心勃勃的新帝。”
卫润皱了皱眉,“渺儿,你可知,这深宫似海,倘若那皇帝正看中了你,你便难得自由了。”
听完父亲的话,卫喻渺莞尔一笑,她读过那么多书,看过那么多场戏,又怎会不知这深宫背后到底有多少计谋?
她的父亲卫润不好争也不好抢,只盼有一安稳职位能够平稳度过这一生。但是,她知道父亲的能力本不该局限于此。
卫润甘心,但她是卫喻渺,她并不甘心。她从小习书习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些谋略军事她也略懂一二。
卫喻渺知道,她不会局限于这里,也不会局限于宫廷之中。即使入了宫,她看到的也不是那四周都是宫墙的天空,而是属于她的一番天地。
“父亲,渺儿心意已决,渺儿愿进宫面圣,父亲莫再劝阻。”
上官嫚知道自己的女儿的行事风格和自己一样,一但做了决定,无论是谁阻拦,也不会听。“阿润,既然渺儿心意已决,就……就让她去吧。”她轻轻拍了拍卫润的肩。她知道她说这句话不仅是和自己的丈夫说的,也是和自己说的。
卫润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眼底划过一丝犹豫,随后又见上官嫚对他笑了一下,他心里也做好了决定。“好。”
卫喻渺对卫润和上官嫚行了个礼,“渺儿在此谢过父亲母亲,明日卯时,渺儿便准备入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