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拾完毕,韩凭一起身关灯,尹思树缩在被子里开口道:“可不可以给我留一盏灯?床头的这个就行。”韩凭一爽快答应了,反正他睡眠好得很,别说一盏灯了,平时打雷下雨也不会醒的。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韩凭一今天确实很累,他睡得很快。而尹思树却是辗转难眠,他将头凑到昏暗的床头灯前,试图汲取光线中细微力量,以对抗心中翻涌的情绪。烦闷、压抑、痛苦,尹思树轻轻闭上眼睛,恍惚间那个老者的面容浮现在自己眼前,他微笑,却又渐渐远去消失,眼前便独留一片漆黑。如同失去了黑暗中引路的灯塔,黑暗一拥而上,铺天盖地朝他压过来,将他淹没其中,他不断挣扎,最后在几乎窒息中睁开眼睛。挨到将近两点,尹思树已经数不清自己多少次在同样的意象中浮沉了,他的手微微颤抖,他拉开了被子,跟从自己的想法离开了房间。
尹思树有些怕黑,下了楼,就跟着路灯照亮的地方走。从酒店出门不远就是城市绿道,尹思树只管放空脑袋由着身体向前走。夏夜微凉的风灌进身体,倒是吹散了不少拥堵在心里的憋闷感,走了几十分钟,左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小河。尹思树感觉那种窒息感减轻了一些,就找了个地方坐着,呆呆地看着前方黑暗中隐约可见的水流。突然一滴眼泪溢出了眼角,然后其他的眼泪就如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涌出,近日按下的痛苦一股脑地翻涌上来,与泪水一并散入空气。他细细回忆自己和老者的过往,记得老者拍他的肩,和他说,“孩子,从现在开始,是你新的人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就干脆把它们都忘了吧”。又想起韩凭一说的话,也是拍着他的肩膀,“也许,那位叔叔不告诉你,是为了让你过好自己的人生呢?”咂摸了几遍这些话,他心里暗暗道了句抱歉,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不知混着什么情绪,尹思树轻笑了几声。
恍然抬头,天边已经泛白了,太阳还没出来,黑暗就已经消散。尹思树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没等到太阳升起,估摸着韩凭一还没醒,溜达着回到了酒店。
尹思树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晚上的释放确实有些效果,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去了。不过他睡眠一向浅,在韩凭一起床的时候他也醒了。在拒绝了韩凭一的晨跑邀请后,他又睡着了,这次醒来便是天光大亮了。
韩凭一这时也已经收拾妥当了,两人吃了早餐,出发去了博物馆。出乎韩凭一的预料,尹思树今天的状态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他了解不少历史文化的知识,甚至动物植物也略知一二,他一边欣赏展品,时而会给韩凭一讲几个小故事,韩凭一也听得津津有味,两人逛到下午才出了博物馆。
回去的路上,韩凭一问道:“你怎么懂那么多呀?”
尹思树笑笑:“我一直没机会出来看看,所以训练的那段时间看了不少书,不过都记得颠三倒四的,也不一定对。”
两人在c市待了3天,一些大大小小的景点公园都逛得差不多,韩凭一能感觉到尹思树的心情也变好了不少,开始真正享受旅游本身。
旅途迫近尾声,韩凭一也没再计划什么了,就是打算在附近的街上逛逛吃吃。两人随便见到一家店就走进去看看,韩凭一买了不少纪念品回去。尹思树看着韩凭一手里越来越重的袋子,问道:“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韩凭一答道:“有些留给自己,其他的送亲戚朋友呗,你都不知道我妈有多喜欢这些冰箱贴。还有我未来的同事们,送点简单的总没错。”
尹思树顿了顿,脑子里闪过一张脸,他微微勾了下唇角,问道:“那你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吗?”
韩凭一投去了八卦的目光,但尹思树毫无反应。
八卦未果的韩凭一先回答了他的问题:“女孩子一般就是喜欢精致可爱的东西,不过心意最重要,你要想想她喜欢什么,投其所好才行。”过了一会,看尹思树还是没反应,他又不死心地问道:“你要送的女孩子是你……”
尹思树这才反应过来韩凭一那奇怪的神情是什么意思,缓缓开口道:“我远房表妹,今年14岁,要不要介绍给你啊?”
韩凭一耸耸肩:“你舍得吗?”
尹思树上下打量了一下韩凭一,思考了一会:“再考察一下吧。”
两人接着在街上乱晃,逛够了正好出发去火车站回家。
不长的旅途,却让两人有些疲惫,回到家各自收拾了东西,就很快休息了。
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韩凭一倒是不像之前一样一整天都在外面跑了,只是有时候会有一些聚会,除去健身的时间,就窝在家里打打游戏,或是看看书和电视剧。尹思树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但是到了快吃饭的时间,总是会出来做饭,或者问问韩凭一想吃什么。两个人交流的时间也只有平时吃饭的时候和睡前的一段时间,却渐渐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平常的一天,韩凭一靠在沙发上看着尹思树在厨房忙活,心里盘算着。他对于自己这个舍友挺满意的,安静、爱干净、会做饭、又很随和,韩凭一和他出去吃饭,不管去哪都会依着韩凭一,他似乎根本没什么自己的欲望,除了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几乎问什么都是一副随便的态度。而且尹思树真的很有礼貌,韩凭一有时候甚至觉得他礼貌地有些生疏,每次夸他做的饭好吃,永远会收到一个带着微笑的谢谢;不管什么时候说感谢的话,后面永远跟着一个不客气。尹思树的边界感也很强,他房间那扇闭着的门,似乎从没在韩凭一面前打开过,对自己过去的事情也往往是一笔带过,以至于在韩凭一眼里他身上总是绕着一层神秘感,勾着他想继续探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