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希望她能现在就冲上云霄，只与云与雨作伴。

    然而她不能。

    “啪”的一声，卡罗冰凉的手狠狠贴在哈莉特的脸颊上，此时她才如梦初醒。她一激灵坐直身体，只见身穿合身职业套装的女人问她，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她直到现在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航展就在两个小时之后。

    我知道，我要冲上云霄。

    卡罗用一种无奈又愤怒的眼神看着她，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她说：“你的任务是不要把那架价值三千万美金的试验机砸了。”

    哈莉特这时才意识到两个人离得很近，卡罗其实更像是在威胁她，这人现在对公司的业务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人们谈起费里斯时首先会想到卡罗自己而不是她的父亲。她由衷为好友高兴，并不愿去继续回忆。可是现在在旁人看来太像亲吻。

    轻轻的咳嗽声，让她回过神，扭头看向门口。逆着光，她首先看见黄昏般的金发，随后是一双湖水般的蓝色眼睛。发出声音的人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随后顺手扶上门框。某些时候，哈莉特认为她的声音里有一种直女突然闯入不属于自己的领域时的尴尬和兴奋。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她轻快地说。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哈莉特挠了挠脑袋，卡罗白了她一眼，她只好说：“我只是在挨上司的训斥。”

    “但你们看上去真的很像同一个世界的人。”

    卡罗忍不住大笑，她放开哈莉特，走向巴洛的位置，在后者紧张的目光中调笑她们可能曾经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也存在着一些纯洁的关系，但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至少是现在。

    然后在出门前，她重新收敛表情，看上去就和其他所有对金融和实业忧心忡忡的人一样，把时间留给屋子里的两个人。

    哈莉特盯着巴洛，巴洛盯着哈莉特，有一种僵硬的东西在两人之间蔓延。

    随后，巴洛率先打破僵局：“嗨。”

    “嗨，呃，我是说，你好，好久不见。”她结结巴巴地回复。

    “三天真是个漫长的时间哈？”

    “……嗯，是，是的。我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

    巴洛选择不继续在门口傻站着，而是走进来，哈莉特挪了挪身子，好给她腾出一块可以用来坐下的位置。后者并没有这个意愿，而是抱起手臂：“找到你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我的同事都是热心肠的人。哈莉特·马丁·乔丹不辞而别，但我担心她。”

    “哦，你担心任何人。”

    “我以为做好人是值得被称赞的事。”

    哈莉特站起来，伸手把她的一缕耳边碎发别在耳后。但她忘记短发是一种多么难驯服的发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以一种奇怪的角度翘起来。于是她又伸手。

    巴洛抓住她的手腕：“不要和我刚做的发型斗争了。”

    哈莉特盯着她，直到她放开自己的手腕，并解释起来意来。

    有个被叫做天气巫师的超能力者不知怎地突然从中心城流窜到海滨城，虽然袭击了几个实验室，但只留下一些痕迹。所以经常应对天气巫师的中心城警局就派了她和她的同事们来支援，所以她就顺便来看看哈莉特。

    “我总觉得我们不应该就那么分别。”

    巴洛看着她，哈莉特以为眼前的的女人现在想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特别是她想听到的话，但巴洛说：“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朋友……？”

    “嗯，我觉得我们相处的那几个小时还挺有趣的。”

    巴洛盯着她，天，哈莉特想，她意识到巴洛会无意识咬住嘴唇，这让她淡色的唇变成一种充满生机的淡玫瑰色。哈莉特觉得她觉得有趣是因为她们一起在短时间内经历了波动心弦的事，但这不意味着她们之间“能够很合得来”这回事有什么确切的科学证据，就像她的一见钟情其实比起巴洛本身更像是迷恋当时击中灵魂的一瞬。

    她想，为什么不答应呢，难道自己还会害怕连朋友都当不成？而且当朋友是个好的开始，一瞬间的心动也并不意味着爱情。

    把一个人带进一个未知世界，是残忍的。

    她没回答巴洛的话，而是告诉她，两个小时后自己就会驾驶外面还在测试中的最新型飞机冲入云霄。要是巴洛能在下面看着她的话，自己一定会非常高兴。

    巴洛尾音上扬着“哦”了一声，在哈莉特期待的目光中回复道：“你直接说希望我留下来。”

    “好吧，我希望你留下来。”

    在她眼中的巴洛就忽然绽放：“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

    “你会留下来？”

    “嗯，我会。”明明休息室的屋子只有这世界上最平淡无奇的灯光，可她却像是大西洋最平静海岸上的宝石。于是哈莉特在内心欢呼起来。巴洛盯着她，看了她一会儿后才指了指脸。

    “我脸上有东西？”

    “不，只是你抽搐得很厉害。”

    能够被用于聊天的时间比想象中的更少，等到门口传来催促声时，哈莉特才向门口走去。她站在门口，又回过头来，并拢双指朝巴洛敬了一个再见的礼节，在看清巴洛的表情之前，她便已经转过身去。

    今天驾驶的飞机是费里斯研制出的新发动机，其中一些理论仍处于争议中，但在无数次模拟中面前的好姑娘都表现良好。这让卡罗·费里斯和费里斯航空的股东们都带上了几分势在必得，听着工程师喋喋不休地介绍着眼前的飞机，仿佛要连螺丝都给她掰开揉碎讲一遍的啰嗦劲儿，哈莉特挥了挥手：“够了。”

    “我知道这好姑娘已经准备和我一起冲上云霄，就够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从旁边传来笑声。皱着眉头扭过头去，才发觉这是参展的另外几个飞行员，无一例外都是看上去精神抖擞的男性。发出笑声的正是里面那个看上去最开朗最英俊的那个，见哈莉特皱着眉头看着他，反而还用一种更轻蔑的语气对自己的同伴嘲弄着说：“女人的飞行公司和女飞行员，外加一个老秃工程师——嘿，听着，如果你们费里斯航空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如就去找个好男人结婚吧。”

    说着他还亲吻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大多数人都在爆笑，只有一个看上去像海军出身的，站在人群中皱着眉头。

    哈莉特没有立刻反驳他，而是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她靠得越近，那群人就越僵硬。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哈莉特揪住男人的衣襟，强迫对方弯下腰来与自己平视。

    “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会狠狠揍你一顿，让你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吹捧你那引以为傲的鼻子。”

    “但是我是女人，我不想做这种没品的事。”她用鼻孔看着眼前的人，“用飞机来一决胜负吧。”

    而此时，也终于到了飞行员们上场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