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聊什么?”
“聊……聊……聊点人生啊理想什么的?”
休斯试探性地询问卡法琳,眨着一双大眼看着卡法琳。卡法琳听完之后夸张地挑了挑眉,被挑起了兴趣,两个胳膊抱在胸前。
“这确实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爱聊的东西,可是你要是跟我聊这个,我就要扫你的兴了。”
因为卡法琳自少女时期便是坚定的现实主义者,她的心里从来只有一件件要实现的事情。你若要问她理想?那是个什么东西。
休斯却佯装听不到,卡法琳越这么说他就越好奇:
“那提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卡法琳说着要扫休斯的兴,眼下却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思索良久之后说出了她的答案
“那自然是希望我的生意越来越好。”
这不应该算是愿望吗?休斯心想,面上苦笑着,随后又跟卡法琳描述。
“就是你有没有那种,纯粹的想要一个东西的时候,那个东西可能看不见摸不着,也可以看得见摸得着。”
休斯张牙舞爪地形容,尽管他的肢体形容有点抽象,但卡法琳还是很快的懂了他的意思。她抱着胳膊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休斯准备打断换一个话题的时候,她才开口。
“这样说的话,那要说到很久之前。但是在这之前我要跟你讲个故事,一个很长的故事,你要听吗?”
末尾那句话落到休斯的耳朵里,变得极尽的温柔缠绵,仿佛他们将要说什么极为亲密的事情一样。休斯直起身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卡法琳摇了铃,唤了伊芙上了一壶热茶烘在壁炉那里,他们两个人也从床边转移到了壁炉前。卡法琳坐在休斯对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小少爷,你知道珀西家吗?”
休斯从母亲那听说过这个姓氏,其渊源并不比罗德家浅,只是到了最近的几十年已经是一副大厦将倾的模样,空挂着一个爵位的名头。
“我在未出嫁前便用这个姓氏,我的父亲是珀西家的家主,我在十八岁那年嫁到了罗伯特家。”
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个不怎么好的故事开头,休斯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非常不合适的问题,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起来。卡法琳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休斯的情绪变化,安抚休斯道:
“这本身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这是事实。”
卡法琳冲着休斯眨眨眼,继续她的话题。
“其实那时候的我没有什么别的选择,我想跟我相同年纪的其他小姐们大概也是一样的,无非便是嫁人生子,好一点的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珀西家家训向来严苛,严苛到身为家主的父亲以身作则,竟然连个私生子都没有,我是我父亲唯一的女儿。但现实情况是无论法律还是我的父亲都不会允许我继承珀西家的家业,而且珀西家那时候已经没有多少财产可以挥霍,珀西家旁系又多,再多的家产也被他们一点一点地掏空了。”
她浅浅地开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休斯也很给面地勾了勾唇角,没有出声。
卡法琳继续说下去。
“我不喜欢我的父亲,他认为身为珀西家的人,就该为珀西家贡献自己的全部。可是我想,他和所谓的珀西家什么都没有给我,我为什么要贡献?在我眼里他实在是个蠢货,呆板又固执,自大又狂妄,看不清珀西家当前的处境。珀西家早已经不是之前众人眼里风光无限的珀西家,百年之前命运眷顾于珀西家让他们得到了荣耀,可他们早已经不是命运的宠儿。那时的我每日被强制地去练习礼仪,我要学习时下最新兴的华尔兹,为永无止境的宴会做着准备。仅仅是因为在父亲的眼里,我在外人面前的一举一动都是他的面子。”
在珀西家的日子像是深陷在一处浓稠黏腻的沼泽,每次呼吸仿佛都背上了千斤重的负担,稍微一点的掉以轻心便能将人拽入更为黑暗的深处。但
“我晚上做梦都是逃出珀西家,但是又因为那时的我除了嫁人这条路之外,没有别的更为稳妥的路可走,所以找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结婚成了我逃离珀西家的一条最好的路子。当时我想,我总可以选择我嫁什么样的人吧,于是我选中了罗伯特,一个靠着做酒桶发家的暴发户。他着急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却屡次在贵族中间碰壁,我的父亲急需金钱振作珀西家。两个男人在我的撮合下见了面。其实还多亏了我的父亲逼我学的那些东西,不然这个计划也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我也不会吸引起那个男人的注意。之后他们一拍即合,而我作为中间的连接,嫁到了罗伯特家。”
卡法琳不曾对任何人谈起过她的过往,清楚她全部过往的只有从小陪她到大的伊芙,她们自小一同长大,早已经是相互一个眼神间便可以懂得所有的亲密关系,无需过多的去交流什么。或许是面前少年的眼睛过分的清澈,让人轻易地就卸下心防对其敞开心扉。卡法琳说这些话时十分轻松,因为这些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卡法琳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泡的时间有些久了,味道变得又苦又涩,但她似乎毫无察觉,咽了下去。
“如果要按照你的话来说,我当时大概在追一件名叫‘自由’的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
卡法琳看着休斯,微微一笑。随后她端起茶杯,直到这时候才尝出来这茶的苦味。卡法琳十分嫌弃地皱了皱眉,决定要把产这茶的茶商从供货名单里删除。伊芙一直在门外侯着,她将伊芙唤进来,让她把家里所有的这茶的存货都扔掉,随后吩咐伊芙换了一壶新的茶,随后嘱咐伊芙去休息。
“那之后的故事呢?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吧。”
“之后的故事?我想你已经有所耳闻了,无非就是我设计在罗伯特死后夺得了全部家产,过上了如今奢靡的生活。”
按理说话题到这就该结束了,卡法琳等着面前的少年开启一个新的话题,可是她却没想到休斯逮着这个话题不放。
“但是我想亲耳听听本人嘴里真实的版本。”
卡法琳看着休斯那双大眼睛,看着休斯狡黠地冲她做了个大大地微笑的表情,一副“我真的很好奇你就告诉我”的模样。卡法琳无奈,瞪了一眼休斯,仿佛在说你这样让我很难搞,但是许久之后还是妥协。
“其实他们的大部分传闻都符合事实,我在他死之前就已经把控住了他的不少生意。但是刚开始我也是打算当个好太太的,我知晓罗伯特是个花花公子,但是我也懒得管他,直到他后面得了性病。”卡法琳叹了口气,这番话她说的十分真诚,“我确实能容忍他在外胡搞,但是他要把病带回家里,我就只好让他长时间地留在外面了。我花了大价钱收买了红河巷的姑娘们,让她们尽量的把罗伯特留在那,姑娘们办的很靠谱,之后他回家的次数都少了。我心想罗伯特得了那种病,死是早晚的事,可是没想到我给他选中的墓地那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即便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谈及此事时卡法琳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但她还是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端起茶杯缓了缓自己激动的情绪。
“按理说确实不该我拿到罗伯特家的家产,可是我总要生活。这世道对于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总是恶意满满,仅凭着外人那点少得可怜的怜悯是活不下去的,而且我为罗伯特管了多年的家,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我总要拿点什么东西吧。”
死去的罗伯特不会主动给她,那她就用自己的手段把属于她的拿回来。
卡法琳长舒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对面的休斯,有点期待对面的人对此的反应和回答。
“感觉像是那种公主杀死伪装成王子的恶龙拯救了自己的故事,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这种故事的出现,但是我想如果把这个故事改编成歌剧,是一定会爆红的。”休斯认真地评价,卡法琳被休斯的形容整得哭笑不得。
“我觉得真正的公主是不会像我这么有坏心眼的,但我很是期待你能将歌剧写出来。”
“我反倒是觉得这并不是坏心眼,姐姐你只不过是将为他人的观念转换成了为己而已,但是这份为己不为大部分人所容,所以将这份为己定性为坏心眼。坏心眼的人多的是,他们擅长伪装成道貌岸然的好人,自觉地有了这层伪装便可以去肆意评价别人——”
“所以,这也是我完全不去管他们如何评价我的原因。”
休斯听到卡法琳的话还有些愣愣地,便见卡法琳站起身来,随后温柔地摸了摸休斯的头。
“小少爷你可真不像你那死板的老父亲,你这样的人不该留在这里,你该出去找更有意思的东西。说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头发一定很柔软,今天一试果然是。”
休斯不知道第第多少次默默地红了脸,虽然刚才聊天的途中他被壁炉的热气烘地一直红着脸。他倔强地抬起头,想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不要这么摸他的头。
伊芙就在这时候推门进来,卡法琳看见是伊芙,问她为什么没有去休息。
伊芙早见惯了自家夫人在她面前的虚张声势。卡法琳责问的过程中伊芙用眼角瞥见那位罗德家的少爷,感到不知名的烦躁,直觉告诉她这位少爷对她家夫人图谋不轨,但奈何她家夫人对这个孩子十分喜爱。伊芙心想这位少爷在她们家留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了,但好在他也留不了多长时间了。她想到这心情舒畅了许多,无视掉卡法琳说的话,将手里的银盘送到卡法琳眼前。
“夫人,罗德家刚刚来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