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个不停，下水道的污水和臭味都翻上来。
心怡被妈妈紧紧牵着手，泥水挂在粉色的凉鞋上，趾缝里都是泥沙，小石子磨得脚心有点疼。
“妈妈。”心怡喘着气，只知道不停地叫“妈妈”。
“心怡乖，马上就到了啊。”
临近中元节，黑夜里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十字路口的路灯不知道坏了多久都没人修。
好在路口有家小旅馆，脸盆大的招牌在晚上一直亮着昏黄的灯。
路面有大片积水，心怡被妈妈抱着淌过水，汽车鸣笛声把妈妈吓一大跳。
妈妈抱着心怡快速后退转身，还是被汽车溅了一身水。
妈妈安慰心怡别害怕，对面就是旅馆，等会就能洗个热水澡。
心怡撇撇嘴，看见妈妈蹲下，在水里捡了一个东西放进了裤子口袋。
小汽车横在旅馆那边的巷子口，里面走出来两个男人，嘴里叼着香烟。
妈妈拉着心怡走得很慢，等那两个男人进了旅馆才走过去。
旅馆的门口挂着一个掉漆的铃铛，心怡被铃铛的声音吸引，像只布娃娃一样被妈妈拽到柜台前。
“要间带窗的房，有热水洗澡。”妈妈把身份证和钱放在柜台上。
柜台里坐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婆婆，看不清脸，老婆婆佝偻着背，腿上盖着毯子，还在缝鞋底。
“上楼右手第一个门，洗澡在公共浴室，水卡放到槽里才有热水。”
妈妈用手在老婆婆眼前挥挥，老婆婆突然抬头，心怡被吓得闭眼抱紧妈妈。
老婆婆长得很丑很可怕，脸像是一块爬满虫子的老树皮，头发下的眼睛发白。
心怡感觉老婆婆还在看自已，就一直把脸埋在妈妈怀里。
“老婆子我半瞎，墙上贴着画子，二十块钱一晚，钱放我手上。”
老旧的墙面上用透明胶带贴着一张价目表，再往上有个摄像头。
价目表旁边还贴着一张入住温馨提示，字迹歪歪斜斜还有错字和涂改痕迹，上面写着：
【入住后请检查衣柜床底，晚上锁好门窗，保管好自己的财物和孩子，不要独自上厕所，禁止在厕所过夜，便后冲厕节约用水，上厕所时保持安静，不要在走廊长时间逗留，不要打扰其他人休息……】
后面的字挤在一起，成了鬼画符，估计写下这些字的本人都不一定能认出来写的是什么内容。
老婆婆接过去五十块钱，从盒子里摸出三张十块钱，跟钥匙和水卡一起递给妈妈。
楼梯就在柜台旁边，心怡贴着妈妈上楼，就听见老婆婆念出了提示上面的那段话。
老婆婆牙齿漏风，嗓子也有漏风，声音很难听，也很吓人，心怡觉得这个老婆婆可能是个老巫婆，念咒语骗小孩晚上尿床。
心怡捂住一直耳朵，偷偷回头，发现老婆婆双手撑着柜台一双浑浊的盲眼正对着自己，嘴里还在念咒语。
心怡直接钻进妈妈的衣服里，闻到一股子汗和雨混杂的难闻气味。
走廊只有中间亮着灯，也就是心怡头顶。
进门时，心怡听见楼下有人吵架，还有小孩子在哭。
走廊那头过来一个人，妈妈赶紧把心怡推进房间锁好门。
“妈妈。”心怡抱着湿漉漉的雨伞，整个人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妈妈将食指放在嘴前，叫心怡乖乖的，不要说话。
心怡乖，安静地抱着雨伞守站在妈妈身后。
妈妈没有开灯，身后的窗帘被风吹起来，门缝的灯光又亮起，心怡低头看自己的脚趾。
妈妈忽然捂住心怡的嘴蹲下，浑身都在发抖。
“呜呜。”心怡想说妈妈我害怕，但是妈妈抱得更紧。
妈妈的脸埋在心怡的肩膀，很长时间都没抬起来。
心怡蜷着脚，想要躲开那粒小石子。
“心怡，拿上衣服跟妈妈一起去洗澡。”
妈妈摸摸心怡的头，开灯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干衣服。
厕所跟浴室都在走廊尽头，身后的灯灭了，娘俩摸黑走到浴室。
洗澡水不太热，但是终于能冲掉鞋子里的小石头，心怡还是挺开心的。
洗完出来，妈妈忘记拿水卡，让心怡在门口等她一会儿。
心怡拎着塑料袋，头顶扎着一个小揪，还在往下滴水。
“小朋友，就你一个人吗，住哪个房间？”男人咬住烟，背对着小女孩拉裤子拉链。
心怡捂住脸，难闻的烟味还是能钻进鼻子里。
妈妈拿着水卡出来，抱起心怡就走，没理那个奇怪的叔叔。
心怡搂着妈妈的脖子，看到那个叔叔脚下有两个影子。
妈妈好像在害怕那个男人，因为她常说心怡长大了抱不动了，可还是抱着心怡走了很长一截路。
经过一间房的时候，有个小孩突然冲出来，撞到了妈妈。
塑料盆翻在地，妈妈被撞得没站稳连带着心怡一起摔到在走廊上。
那个撞人的小男孩也被弹开，躺倒在地上伤心大哭。
房间里走出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刚从腰间抽出的皮带，狠狠地抽了两下小男孩。
边抽边骂，小男孩慌不择路躲到心怡妈妈身后。
心怡爬起来，想要去推开这个哭得很难听的烦人精，不要碰妈妈。
没想到小男孩力气更大，反手就把心怡再次推倒。
“孟辰辰！你找抽是不是！”那个男人没去揍男孩，而是过来扶心怡。
他凑近的时候，妈妈一把将心怡搂住，心怡听见那个男人说：“阿云。”
男孩的妈妈也出来了，她抽走男人手里的皮带，哄着小男孩进屋去了。
女人留下话，让老公把母女俩扶起来，跟人道歉。
越靠近厕所灯光越暗，这里也不算亮堂，但心怡还是发现妈妈眼睛红了，跟小兔子一样。
妈妈一定是摔疼了，都怪这家人，心怡拍开男人伸过来的手，懂事地把地上的衣服捡进盆里。
妈妈起身，一句话不说，牵着心怡的小手往回走。
走廊的灯晃了两下，心怡听见身后的男人说：“老婆我去上个厕所。”
心怡被妈妈握着手，感到温暖和安心，原来别人的爸爸是这么凶的，还好自己没有爸爸。
半夜，心怡被噩梦吓醒，浑身冷汗，但是妈妈不在床上。
心怡小声地喊妈妈，妈妈也不在房间里。
为了通风，妈妈给窗户留了一道缝，薄薄的窗帘风卷起，心怡吓得用被子蒙住全身。
“叩叩叩。”有人在敲门。
心怡屏住呼吸，闷得满头是汗，在心里祈祷妈妈快点回来。
敲门声隔一会儿就响起，心怡躲在被子里发抖。
第二天，心怡在妈妈怀里醒来，闻到了淡淡的不属于妈妈身上的味道。
“妈妈。”心怡小声喊，但妈妈今天很困，让心怡再陪她睡会儿。
心怡睡不着，偷偷爬到了床尾，不想闻奇怪的味。
“妈妈。”心怡想上厕所，要是尿在床上，妈妈会生气的。
于是心怡决定自己去厕所。
心怡又在走廊上遇到了昨晚那个叔叔，他又问心怡是不是一个人上厕所。
心怡扣着手贴墙走，不想理这个怪叔叔。
心怡走着走着跑起来，回头看那个怪叔叔还是靠着门盯着自己。
心怡气喘吁吁地安全抵达厕所门口，直接拐进去。
里面有好几个哥哥在站着尿尿，笑着在比谁尿得更远，还有人没穿衣服在冲凉。
有个哥哥发现了心怡，大叫一声，还不小心尿到别人身上。
“小妹妹，这里是男厕所！你不能进来。”
心怡撇着嘴，快要憋不住了，想嘘嘘。
厕所里有隔间，半截木门，心怡擦掉眼泪躲进最近的一间，脱掉裤子。
液体溅到瓷砖的声音很响，外面几个大男孩面红耳赤，心怡不知道这些，只是很紧张地哄自己嘘嘘，还担心那些人不让自己在这里嘘嘘。
心怡穿好裤子，但是不会绑裤带，只好一只手拎着，等会去让妈妈帮忙。
心怡不敢去洗手，低头慢吞吞地挪出了厕所，到门口的时候吐出一口气。
“是你啊小美女。”
心怡抬头，是那个小男孩的妈妈，抱着的盆里面堆满了衣服。
“你妈妈呢，诶？”
心怡不喜欢这家人，拎着裤带就跑走了。
回到房间，妈妈还在睡，心怡悄悄爬上床尾。
松垮垮的裤子被心怡蹬到脚踝，卡在那里有点难受，心怡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裤子脱掉。
有个小虫子爬到了床底，心怡跟进去捉虫子。
玩着玩着心怡也困了，就这样在床底睡着了。
心怡睡着前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事，但是想不起来了。
心怡被妈妈的哭声唤醒，床在嘎吱嘎吱地响，心怡睁眼，眼前一片黑。
房间里有心怡，有妈妈，还有一个男人。
心怡听见男人喊妈妈的名字，还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妈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不停地哭，哭得断断续续的，心怡觉得妈妈快要喘不过气了。
因为心怡总想黏着妈妈，所以妈妈告诉心怡，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要打扰。
于是心怡翻了个身，乖乖地趴在床底。
“阿云，我爱你。”男人说他爱妈妈。
心怡咬手指，妈妈最爱的是心怡。
“阿云你也很舒服对吧，这么多年你也没另找男人，是不是还想着我。”
“阿云，心怡是我的孩子吧，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云，我们的缘分还没断，这就是天意，我们和好吧。”
男人不停地说话，心怡烦躁地啃指甲。
为什么大人之间有这么多话要说，不对，妈妈没有说话，妈妈又睡着了吗？
心怡歪头，一双大脚挤进了拖鞋里，一只大手捡起了地上的衣服。
心怡听男人说，他晚上还会过来，让妈妈别锁门。
男人走后，妈妈又哭了，还把床砸得咚咚响。
“心怡……”妈妈哭着喊心怡。
“妈妈。”心怡很开心，妈妈终于想起来心怡了。
“你怎么在这里！”妈妈掀开床单，朝心怡大吼。
心怡被吓得往后缩，却被妈妈抓住手腕拖了出去。
“妈妈。”心怡手疼，眼泪流满了整张脸。
“啪！”妈妈打了心怡一巴掌，心怡的脑子晕乎乎的，妈妈又拽着心怡的头发，好痛啊。
心怡被枕头捂住了脸，妈妈压在枕头上，心怡喘不上气。
“里面有人吗？”门外来了人敲门，妈妈松了力气，丢开枕头，变回了原来的妈妈。
“心怡，呼吸呼吸！”
心怡没力气呼吸了，妈妈抱着心怡开门，不停地喊救命。
“让开让开。”
房间外的世界很亮，但是也很吵，妈妈在哭。
“活了，活了。”
心怡睁眼，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叔叔，叔叔戴着眼镜，朝心怡嘴里吹气。
心怡想自己可能是个气球，刚才只是被妈妈捏漏气了。
妈妈身上披着床单，头发贴在脸上，眼睛肿得难看。
心怡也见到了早上在厕所遇到的哥哥，他们看起来还是很开心。
“太好了，老师，她醒了。”
眼镜叔叔把心怡交给妈妈，带着那群哥哥下楼去了。
瞎眼婆婆拄着拐杖，叫所有人不要在走廊待着，不要打扰其他人休息。
心怡觉得这个婆婆好凶，但是没有妈妈刚才那样凶。
有人骂“死老太婆多管闲事”，老婆婆挥拐杖，发疯一样，走廊里的人赶紧回屋，说再也不来这里住了，便宜没好货。
老婆婆临走前，告诉妈妈不要再在房间里搞出那么大动静，不然要赶人了。
妈妈问老婆婆要干净的床单，老婆婆说柜子里有自己换。
心怡躺在床上，妈妈说出去给心怡买点好吃的。
出门前，妈妈叮嘱心怡谁敲门都不要开，在外面把门锁上了。
心怡想，早上回来的时候，自己应该没有锁门。
晚上心怡跟着妈妈去洗澡，遇到了那几个哥哥，他们很热情，原来给心怡吹气的叔叔是这些哥哥的老师。
洗完澡过了会儿，妈妈牵着心怡，拎着一袋水果去找姜老师，水果是妈妈下午买的。
姜老师没要水果，还给了心怡很多零食，说是那些哥哥送的。
姜老师说，他们是暑假出来看看大城市，趁明天晴天要去动物园玩，问心怡想不想去。
心怡想。
但是妈妈说明天要带心怡去看外婆。
姜老师说会拍些照片带回来给心怡看。
心怡从来没见过外婆，连照片也没看到过。
外婆是妈妈的妈妈，妈妈想她的妈妈了。
心怡吃着叔叔给的糖果，妈妈问心怡想不想要个爸爸。
心怡含着糖摇头，妈妈没有爸爸，那自己也不要。
妈妈后来一直没说话。
今晚心怡睡得早，妈妈哄着睡，还给心怡喝了甜甜的糖水。
心怡一觉睡到天亮，妈妈又不在房间里。
心怡一个人在房间里等了很久，久到又饿又想上厕所。
难道妈妈去找爸爸了，不要心怡了。
心怡哭着喊妈妈，只穿着条内裤就出门了。
“妈妈、妈妈。”
心怡扶着墙，在走廊来回走了两圈，最后进了厕所嘘嘘。
厕所里没有人，心怡满脸泪痕，学着那些哥哥的样子站着扒裤头。
“女孩子不能站着尿。”身后突然有人出现说话，心怡被吓得没脱裤子就尿了。
浅色布料瞬间颜色变深。
“你尿□□了。”
心怡撇着嘴低头。
“真蠢。”男孩抓着心怡的手，把人带到淋浴头下面冲，边冲还边骂心怡是笨蛋。
心怡害怕，本来只湿了一点，现在全身都湿了。
心怡没见过这个哥哥，他不像其他哥哥一样开心。
但是他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给心怡穿上，还把心怡送到了房门口。
心怡不像进屋，妈妈不在里面。
心怡气鼓鼓地瞪这个哥哥，要让姜老师像妈妈教训心怡一样教训他。
姜老师说心怡要是遇到困难可以找他。
心怡把外套扯下来丢到地上，朝姜老师的房间跑。
可惜还没挨到门就被哥哥拦下来了。
“你往哪跑？回去。”
就不回去，心怡犟得像头小牛。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是姜老师！心怡这次很轻松就推开了笨蛋哥哥，冲着姜老师跑过去。
姜老师拎着黑色塑料袋站在楼梯口，笑着张开双臂接住心怡。
“妈妈。”心怡揪着姜老师的衣服喊。
姜老师重新帮心怡绑了头发，粗糙的掌心抚摸心怡的后背耐心安慰。
“心怡的妈妈呢？”
心怡摇头，只知道喊“妈妈。”
姜老师抱起心怡，推开房门，里面没人。
“心怡跟老师回房间玩游戏等妈妈回来好吗。”姜老师抱着心怡关上门。
心怡想玩游戏，点点头。
那个哥哥手里拿着外套，低头跟着姜老师进屋。
姜老师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放到床上，让哥哥把门锁上。
姜老师抱着心怡坐在椅子上，问心怡身上怎么都是湿的。
心怡看向哥哥。
姜老师让哥哥过来跟心怡道歉。
“对不起。”
姜老师贴着心怡的耳朵问想不想原谅哥哥，心怡不说话，姜老师就挠心怡的肚子。
心怡躲不开，姜老师抱得太紧了。
“老师！”哥哥跪在姜老师腿边。
姜老师终于不逗心怡了，他伸手拍拍哥哥的脸，叫哥哥去把感冒药喝了。
可是哥哥不乖，紧紧抱着姜老师的腿不愿意喝药。
姜老师狠狠打了哥哥的屁股，哥哥哭着求姜老师放下心怡。
心怡想要哥哥别哭了，心怡不会抢哥哥的老师，心怡有妈妈的。
姜老师把心怡抱到床上，说要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哥哥。
门被人砸响，心怡抱着枕头不敢呼吸。
“出来！”好像是那个怪叔叔的声音。
姜老师狠狠瞪了哥哥一样，让他躺到床上，把心怡藏进了哥哥的枕头后面，说要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
枕头很大，两个就完全盖住了心怡，姜老师还把衣服堆在上面，哥哥靠在枕头上，压住了心怡的肚子。
“您是？”姜老师开门。
门被一脚踹在墙上，“那个小女娃呢？”
姜老师不承认心怡在这里，还说叔叔打扰了他的学生休息。
叔叔在门口捡到了心怡的头绳，闯进来打开柜子，翻了床底。
心怡藏在叔叔眼前。
“小孩，你跟我说实话，那个小女孩是不是被你们带进来了。”
哥哥摇头，撒谎说头绳是他在厕所捡到的，没见过小女孩。
叔叔听了立刻跑出去，姜老师锁上门。
姜老师夸心怡乖，还要给心怡换件干衣服。
哥哥拦着姜老师，说自己以后会听话，想让心怡出去。
哥哥又挨了姜老师一巴掌，说都是哥哥的错。
“心怡真的是个男孩子啊。”姜老师帮心怡把内裤拧干又穿回去。
心怡是个男孩子，这个秘密被姜老师和哥哥发现了，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再只有心怡和妈妈了。
心怡回了自己的房间，姜老师说哥哥生病了会传染，姜老师要给哥哥治病。
可是心怡躺在床上没多久，又有人敲门，外面的人说是警察。
心怡躲到床下，门从外面被打开。
“这里有个小孩。”
警察阿姨帮心怡穿上了衣服，温柔地问心怡知不知道妈妈在哪里。
心怡咬着嘴唇，牵着阿姨的手走到姜老师门口。
心怡听见哥哥在哭，姜老师在骂人。
阿姨抱起心怡远离门口，其他叔叔把门撞开。
那个怪叔叔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把姜老师按在床上揍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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