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余峤整日忙着工作,亦没有时间。

    最新一次的消息来自贺初,只是……

    结婚请柬。

    余峤听见信息提示音,心里还有些高兴贺初主动联系她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要结婚了的消息。

    余峤怔怔地盯着这条消息,压下心中疼痛,半晌后才缓缓打字——

    [好]

    余峤从张先生那要到了2600的工资,去自动取款机把钱取出来。

    原本是想着将这些钱包进代表祝福的红包里给贺初的。

    但是余峤想起来贺初两年前和自己去六纪首饰店里看上的那枚银色的星星戒指。

    那时候没有这些闲钱。贺初当年在展柜前看了好久好久,直到最后实在该离开了,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虽然不知道她现在还喜不喜欢了,也不大合规矩,但还是想送这个。

    余峤把钱全部塞进自己的斜挎包,朝六纪的店走去。

    “老板,上次那个星星款式的还能做吗?”余峤看着老板娘略微肥胖的身子有些吃力地走到自己面前。

    “有的有的。”老板姓纪,城里都管她叫纪大钱,她确实是这个破旧小城里最有钱的人了。

    余峤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在听到纪大钱的回答后眉眼间的清冷也散了几分:“好,我想订一个……”

    “等一下,”纪大钱打断了她的话,“姑娘,你长得漂亮,这戒指若是买给喜欢的人的,还有另外一只情侣款。”

    不得不说纪大钱是会做生意的,见缝插针地推销着。

    “另外一只……”余峤犹豫了一下,“长什么样?”

    纪大钱从柜台下面取出一款带着月亮的戒指。

    “这一对叫星月遇,这两只一起的话打点折。”纪大钱把两款戒指都推到余峤面前。

    “合计多少?”余峤还是决定先问问价。

    “2599,”纪大钱看着余峤,满脸期待。

    余峤一个月劳动的钱刚到手又要没了。不,还好心的给她留了一块做念想。

    余峤思忖着,还是点头:“好,什么时候来取?”

    纪大钱立马满脸堆笑道:“明天下午,小姑娘这边留个尺寸。”

    余峤有些兴奋地跟着纪大钱去一边记录指环大小。

    她想象着贺初戴上戒指时的笑容,那惊喜的,犹如春风掠清泉的笑。

    *

    贺初的婚礼定在后天——余峤生日那天。她还有时间等戒指,纪大钱说会帮她把戒指包好,她也不必考虑包装的问题了。

    余峤一个人回到了出租屋。

    她现在的生活大概就是吃,睡,还有工作了。

    六纪首饰速度够快,第二天中午余峤刚刚吃完泡面就被打电话通知来领戒指。

    纪大钱笑着把客送走了,又忙着自己的东西去了。

    余峤把两盒戒指揣进兜里,仿佛真就把星星月亮揣进了兜里,满是欢喜地沿着马路边,慢慢地离开。

    余峤回到安静的出租屋,拍亮了客厅的灯,瘫坐在沙发上。

    楼下有孩子的嬉闹声,显得屋子里更加安静。

    余峤愣愣地看着地面,合上眼眸。心中的淡淡喜悦消散,随着喧嚣没入风中远去。

    明天,贺初就要嫁人了。

    余峤再睁开眼只感觉视线里一片模糊不清,似乎有一抹冰凉缓缓地从脸上划到嘴角。她像是在缅怀什么,静默着,冰凉的感觉加剧。

    果然自己还是无法接受,余峤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她像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幼兽,害怕又无措。

    一觉醒来,天刚刚亮,余峤向来起得早,即使昨天的情绪也没有改变她应有的习惯。

    她还是像往日一般,在七点前到达超市,开始了长达半天的工作。

    “小峤哟,有人找!”隔壁卖鱼的大妈喊她。

    “诶,好。”余峤出了超市大门,顺着大妈手指的方向看去。

    “喏,那边路口那个男的,他找你。”大妈说完又去整理鱼摊了。

    余峤的疑惑在看清那个男人的时候都解决了。

    是那个要债的。

    “你是,”男人弹了弹烟灰,“余峤?”

    余峤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她讨厌烟呛人的味道。

    “是。”余峤答应着。

    “你那小姐妹她丈夫欠了钱,至今没有还上。”

    “今天居然还结婚,联系不上,估计是想逃债了,”男人冷笑一声看向余峤,“我好心宽限多宽限他一个月。对了,你会去参加婚礼的吧?把俩人给我叫出来。”

    余峤转身想走,却被叫住。

    “你想清楚了,我让你叫出来是给他们面子,”男人把烟掐灭,扔到地上,踩了几下,满眼的狠厉,“你不叫,我就带人闯进去。”

    余峤瞳孔微缩,转身盯着男人:“你最好说到做到。”

    余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夕阳告别人间,余晖眷恋着人间残余的温柔,最后被夜幕掩盖,斩断。

    余峤随便拽了一件轻便的卫衣,往身上一套,背起斜挎包出了出租屋。

    六点钟的光景,小城里已经没什么人来往了。

    余峤搭上一辆公交车,在最后的位置坐下。

    公交车上没什么人,乘车的只有一个学生和两个老人家。

    公交车报站的功能损坏,但城里大多数人也不需要这个,他们熟知这里的一切。

    余峤下了车,离请柬里所邀请的酒店还有一两百米远,余峤迈着步子穿梭在冬日的寒冷中,脚下薄薄的积雪被踩得簌簌作响。

    余峤在酒店门口就听见了喧闹庆祝的人声不难听出其中应该还有来讨喜糖的孩子。

    酒店并不注重外设,但内部却是不差大城市里的。

    酒店包间被精心布置,开胃菜已经上桌了,新郎许柏在现场和伴郎们说话。

    新娘还没有出现。

    余峤在请柬里安排的位置上坐下,等待婚礼的开始。

    “大家,安静一下!”

    差不多一刻钟的等待时间,主持人讲话了。

    “都坐下,我们婚礼马上要开始了。”

    大家听话的都找位置坐下。

    台上的大屏幕播放着一张一张婚纱照,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

    那上面的贺初笑的格外开心,眉眼间的温柔尽显。

    但余峤觉得照片并没有本人来的好看。

    余峤本就无心参加婚礼,更何况今天是她的生日,即使不是真正的生日,只是孤儿院定下的,但这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也够膈应了。

    在主持人一番演讲下,到底是到了新娘出场的时候了。

    余峤看着自己满心念想的少女穿着雪白的婚纱,精致的妆容更显优雅动人。还是那个丸子头,只不过为贺初扎这发型的人已不是她。

    余峤看着心跳一顿,随后又自嘲地笑了笑,转而看向台上的人。

    “许柏先生愿意爱贺初女士一生一世吗?”

    “当然。”

    “那么,贺初女士你会愿意陪伴许柏先生一生一世吗?”

    尽管知道贺初一定会回答愿意,但那一刻余峤还是希望贺初能不要答应他。

    余峤觉得自己好自私,但她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倒不如……祝福他们罢了。

    “我愿意。”贺初笑了,余峤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笑,似乎是毫无顾忌,像是清风拂白柳,从容而坚定。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余峤从贺初的笑里回过神,她始终记得那个要债的话,她看着台上浓情蜜意的新人,闭了闭眼。

    余峤从斜挎包里取出了那枚星星戒指放在一堆新婚礼物之间。

    礼盒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新婚快乐。

    这是余峤仅仅能给的祝福,毕竟她也曾倾心过。

    她看了一眼台上的少女,离开了。

    就像是循着微光前行的卑微之人,在光源彻底暗淡前落荒而逃。

    余峤离开了婚礼现场,她把另一个月亮戒指戴在左手小拇指上。

    从酒店后巷经过,随手抄起了一根钢筋。

    “人呢?叫来没有?”

    “人你怕是没机会见了,”余峤利落地拽掉斜挎包,蹙着眉头眼神坚定,“你也别想去见。”

    “哼。”男人轻蔑地笑着,眼里是残忍和不屑,他不认为一个小姑娘会挡得住他们这几个男人,“那就奉陪到底。”

    说罢挥了挥手,身边四五个人抄着棍子混砖头的什么都有。

    余峤微微侧头,转身躲开了一个光头的一棍子。随后快速抡起手中那半截钢筋蓦然朝身旁拿砖的高个子。

    咣!钢筋正中高个子的脑袋,,钢筋在余峤手里震动几下,发出浑浊而沉重的声响。

    那个高个子马上晕了过去,紧接着又一个人挥着拳跟上来。

    余峤看得出这人除了一身蛮力什么都没有。

    她抬脚蓄力一踹,那人捂着腹部,随后摔出去几米远。

    一个壮汉猛的上前来,余峤来不及防备,即使躲开了,也被棍棒伤到了胳膊。她一疼,手里的钢筋哐当落了地。

    壮汉得意着笑,看着面前不自量力的余峤,又一次上前想要制住她。

    但余峤早有防范,在被壮汉压制住前,随手捡去石块,猛的超壮汉的头部砸去。

    那壮汉被砸的头破血流,倒在了一旁。

    接下来的几个都被余峤挨个解决了。

    在最后一个人被余峤揍得找不着北以后,为首始终不说话的男人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一步一步余峤走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男人慢慢逼近,“我这么多弟兄全在你手下做了败将。”

    余峤这些打架的本事可不是花招,是她在孤儿院为了自卫一点一点摸出来的,但对付这种长期混的,还是很吃力。

    她有些累了,身上的伤各式各样的,都在不停冒着血珠子。那些血红色混进了白雪中,鲜艳无比。

    余峤抬头看向男人,男人脚下一顿,突然摆了摆手,转身想要离去。

    但余峤注意到了,那个方向,是贺初举办婚礼的酒店!

    余峤似乎忘记了疼痛,也忘记了疲惫,她拖着有些瘸的右脚,快步追上男人。

    “我说过,你不要想去见人!”余峤双手死死攥住男人的手臂,那双眼睛充满血丝,死死盯着男人,像是一头恶狼在盯着要伤害她的猎人。

    男人攥紧匕首,一个转身,那把匕首刀身已然没入余峤的身体里,随即是黑红的血液染红了余峤米白色的衣裳,像一朵红花绽放在余峤身上。

    余峤睁大眼睛,面色惨白,但她依旧盯着男人,手也不敢松开。

    疼痛感像花一样瞬间在全身绽放,但只要一想到放走眼前这个人,贺初的笑容可能会消失……

    疼痛感逐渐变得麻木,余峤松开一只手,快速的,狠狠地砸在男人的鼻梁上,很快男人鼻血直流。

    男人似乎真的怒了,一把抽出了匕首,想再一次捅向余峤。

    但带血的刀片被余峤握住,手心被划破一道大口子,余峤似乎感觉不到痛。

    男人一惊,收回匕首再一次快速捅进余峤腹部。

    余峤愣了愣,嘴里一股腥甜,鲜红的血从她嘴角流出,衬得她脸色更加惨白。

    似乎是觉得她活不久的,男人下意识松了手,转身准备离开。

    余峤乘这个间隙,忍着剧痛,飞快弯腰捡起刚才在打斗中掉了的钢筋,快速向男人砸去。

    但男人只是捂着头,脚步有些钝。依然朝酒店走去。

    余峤腿软,小腹的伤已经无法忽视了。

    她站不住,双膝在地上发出嘭的响声,听着就很疼。

    余峤的手流着血,她把匕首拔出来叼在嘴里,两只手撑着自己往前爬,生生拖出一条血路。

    男人受了伤,走不快,余峤一只手一把抓住男人的脚踝,左手反握着匕首,朝男人的小腿扎去。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捂着脚跌下来。

    余峤用尽全力忍着疼痛,把匕首扎进男人的胸膛。

    炙热的血液在男人胸口流淌。

    那是余峤用尽最后力气的全力一击。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血泊里不动了。

    余峤彻底没力气了,她眼光涣散地望向远处贺初所在的酒店,淡淡地勾起了一个笑。

    泪水划过她惨白的脸颊,混进血水里,一片凄惨。

    余峤将匕首丢在一旁,伤口的鲜血猛的涌出,余峤用手按住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了。

    她双腿一软,倒下了,怎么也爬不起来。

    好疼……

    余峤就这么躺着,微微颤抖着,任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身上。

    掉落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不知道是谁打来电话。

    亮着的屏幕上备注名是一个初字。

    ……

    雪夜荒凉,小城里的温度骤降,余峤躺在冰凉的地上,像一只快要死去的狼,眼底浑浊一片,不见了清明。

    她果然从来都运气不好,又将所有运气都用在了遇见贺初。

    泪水不止,为无法再守护而哀泣。

    手机不再响,熄了屏。

    余峤闭上了眼睛,恍然间似乎听见贺初喊她的名字,但她或许再也不会听到了……

    人间纷扰,小城里喧嚣依然,停留在过去的从来都不是时间。真正的离别,从来都不会是长亭古道,万里送君,而是在一个普通的一天,有些人留在了过去,被时间抛弃,遗忘……

    冬日的小城在至死不渝的守护中落幕,小城里再没有贺初的阿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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