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
“你好,借过一下谢谢。”
贺初连忙让开,但一转眼,她仿佛看见了余峤的模样。
“余……余峤?是你吗?”贺初试探的问着,她心里希望这是余峤,希望她没有就那么离开。
“我们见过吗?”
“没……没事,抱歉,”贺初笑笑,她的笑早就没了当初的澄澈,“认错人了。”
“没事没事。”那人离开了。
贺初呆愣着,许久,泪珠从她漂亮的眼睛里滑出,她抿着嘴,努力忍住,但泪水还是不住地流出来。
又是一个冬日,小城的雪纷纷扬扬,一切都还是那样一成不变,变了的似乎只有人和逝去的时间。
贺初站在已经不属于她的出租屋楼下,捂着脸蹲下去,瘦弱的脊背微微颤抖着,她在无声地哭泣,眼里满是无助和后悔。
就像一个落难的公主,唯一守护她的骑士不见了,她只能失魂落魄的游离在人世间。
“喂!”
贺初擦了擦眼睛,抬头看。
是刚才那个女孩。
“喂!哭什么啊,”女孩给了她一瓶水,“长那么好看,就别哭了呗。”
“嗯……嗯,谢谢。”贺初接过水,喝了一口。
女孩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她,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哟?一点防范意识没有?我给的你真喝啊?”女孩笑了,和余峤一模一样,清明而爽朗。
贺初更想哭了,但这一次她忍住了。
“你真想害我,这条命拿去便是。”贺初低声说。
“你……你怎么了阿,”女孩也不笑了,跟着严肃起来,“这么想不开,遇到什么事了,跟我说说看?”
“哈哈。”贺初笑了,“半大的孩子怎么像个大人一样。”
“喂,我不是孩子,我成年了。”女孩说,“我叫贺乔。”
贺初愣了愣,低下头:“连名字也这么像。”
“什么?”贺乔没听见贺初蚊子哼哼的声音。
“没什么,我叫贺初,”贺初抬头看天空,“和你说个故事吧。”
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像那天夜里余峤怎么也捂不热的手。
其实那天晚上贺初发现余峤不在了,礼物堆里有一枚她曾经一直想要的星星戒指。
她将戒指戴上,愣愣地看着。
她似乎明白过来了。
自己对于余峤,和余峤对于自己来说的意义。
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离开时心痛,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竟是刹那间明白了。
在许柏要为她戴上戒指时,她缩回了手,转身提起裙摆跑出了酒店。
高跟鞋跑不快,贺初甩掉高跟鞋,赤着脚在雪地里奔跑,四处寻找熟悉的身影。
婚纱的白色似乎和雪融为一体,她在白雪中穿行。
她自小就怕冷,此时双脚冻的通红,但她不曾停下来。她焦急地打了十几个电话,没有人接。
最后她在一个巷口找到了余峤。
但她再也无法将余峤唤醒了。
她只记得那天,白雪要将至死都爱她的人掩埋,冻僵了的血液,还有余峤小拇指上的月亮戒指。
她忘不了那天的绝望,忘不了泪水白雪和血红的一片。
原来人在极度伤心时是哭不出声的。
“她和你长得很像,名字也很像,她叫余峤。”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但有一个悲惨的过去,”
“我和她的相遇很离奇,用她的话说,是我救了她。”
贺乔也抬头看天空,问道:“后来呢。”
“后来,她说她要护着我,照顾我一辈子。”
“她食言了。她没有照顾我一辈子,离开了。”
“她去哪了?”贺乔问道。
“死了。”贺初低下头,垂着眸子。
“为了救我。”
她盯着手指上那枚在阳光下微微反光的星星戒指。
“我想,她这辈子最不幸的事,大概就是遇到了我。”
“如果后来我们没有遇见,她那么好,说不定她也会是一个万众瞩目的,耀眼的存在。”
“我认为她并不希望你这样觉得。”贺乔认真地说,
“她说要护着你,她做到了,她要护着你,肯定希望你不要悲伤,要永远笑着。”
贺初盯着地面:“你说得对。”
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别难过了,好好活下去,让她也放心。”贺乔犹豫了一下又说,
“你要是想她了,也可以看看我,你说我和她长得像,你可以把想说的话对我说,或许会好受点。”
“谢谢你,贺乔。”贺初笑着,脸上还带着泪痕,“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话,不过不用麻烦你了,你要好好生活,就当做我希望她也能好好活下去。”
“好。”贺乔点头,“我答应你。”
贺乔陪贺初坐了一会,“时间不早了,有缘再见。”
贺乔离开了。
贺初起身,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又转头望了望天。
落日的光辉是温柔的,像那个人的眼眸。
“贺初。”
贺初一愣。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有些期待,转过身。
叫她的是个同样好看的姑娘,半长的头发在微风里飘扬,如同落日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她。
“阿峤,你去哪里了!”贺初又哭又笑地超余峤奔去,用力地抱住对方。
不是幻觉,是真的,太好了。
余峤被抱得喘不过气,但依然回报一个温柔的拥抱。
“对不起,不走了。”
贺初抬头吻上余峤冻的有些红嘴唇。
余峤愣了愣,回以一个深沉的爱意。
落日消失在白雪纷纷的山头,两个分离半生的人此刻重逢,就像星星和月亮终会再见。
小城依旧有贺初和她的阿峤,阿峤也不会丢下她的贺初,小城的白雪纷扬,流浪的灵魂回到了故乡。
有谁说过渐行渐远的人不会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