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坐不住了，他出门跑到公告栏，都没来的及看自己的成绩，头一次开始寻找别人的名字，公告栏最右边，六年级成绩，第一名，谷振渊，语文九十三，数学一百分，英语一百分，总分二百九十三。

    小鱼儿揉了揉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又看了一遍。

    完了，是真的。

    谷振渊真的是第一，小聋子真的是第一。

    小鱼儿在公告栏站了几分钟，这几分钟就像是几年那么长，直到身旁的张子硕拉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

    张子硕刚还在跟他商量哪一天去找他玩，说着说着祁玉就不说话了，扭头看后面门口说话的人，然后又突然跑出去，不知道他要去哪，喊了祁玉好几句他都没听见一样。只能跟着他出去，原来是来看成绩，但站到了六年级成绩单面前，接着好久不动。

    张子硕往公告栏上看了一眼，第一名谷振渊，这不是祁玉的朋友吗？

    “你朋友考了第一啊，这么厉害？”张子硕拉拉他说。

    两人往班里走，走到班门口，张子硕拉住他衣袖，“快看。”指着右边，“六年级门口都是人，不会都是去看谷振渊的吧？”

    张子硕没有说要去看，他是个腼腆的男生，要不然班主任也不会这么放心让他和祁玉坐同桌好几年，要知道一二年级的时候，班里明里暗里欺负祁玉的人也不少。

    小鱼儿失魂落魄的走到班里，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感觉。

    谷振渊真的考倒数第一的话，别人肯定会笑话他，他也会难受的，但为什么谷振渊考了正数第一，他还是这么不舒服呢？

    张子硕本来还想跟祁玉聊聊他那位朋友，第一次考试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看祁玉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似乎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没有多问，安静的收拾放假要带回家的东西。

    小鱼儿的低落情绪一直持续到回家，谷瑞德今天来的晚了一些，谷振渊和小鱼儿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边上等他。

    平常都是小鱼儿拉着他说个不停，他不想在学校门口用手语，所以非要谷振渊看着他说话不可，有时候搞得谷振渊不胜其烦。

    但这次小鱼儿眼睛看着地面不说话。反倒是谷振渊不时用余光督他。

    今天成绩出来之后，就算他听不见别人的讨论，也能看见班里班里朝他看过来的目光，惊讶难以置信。

    平日里都对他视若无睹的同学，成绩出来之后，很多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有的是看他桌上有什么书，有的看他在写什么，还有的站他身边欲言又止，等谷振渊看过去，自己又跑开了。

    没想到一次成绩而已，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谷振渊考试之前，并没有想要一鸣惊人，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想法，只是想着就算不考试，也要坐着等祁玉考完一起回家，那索性也就考吧，不搞什么特殊。

    至于成绩，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但也不至于一次学校的考试而已，还要隐藏实力，他没想到班里班外会有这么多人注意这个成绩，他本来就只想引起祁玉一个人的注意。

    从祁玉上次说他要是考倒数第一之类的话之后，谷振渊就在想，考完之后，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惊讶？开心？不敢相信？

    他还暗暗想过，会不会有，崇拜？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是他现在这副别别扭扭不愿说话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临近放假，学生回家的步伐比以往都快，学校门口的学生从密集到稀疏，等到最后几乎没别人的人了，就剩下门卫大爷，他和祁玉，但祁玉还是一直不看他，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低头不说话，脸都不往他这边看一下。

    谷振渊想问他怎么了，祁玉突然开始往前走，谷瑞德的车来了。

    “等急了吧？”谷瑞德摇下车窗，向小鱼儿解释，“刚在给你许阿姨布置画室，忘了时间。”

    小鱼儿摇摇头，绕过车头从另一边上车。

    车内一如既往的安静，今天是周五，小鱼儿不用去谷振渊家里写作业，谷瑞德把车在他家门口停下。

    小鱼儿打开车门要下车，谷振渊突然拉着他另一边的胳膊，小鱼儿扭过头看他，谷振渊抿抿嘴唇说，“你怎么了？”

    小鱼儿摇摇头，没说别的，轻轻扭动胳膊，把谷振渊的手挣开，下车去了。

    车上，谷振渊看着他走进房子，谷瑞德启动车子，感觉到他们有些不对劲，到家门口下车后跟他打手语，【怎么了？你惹小孩生气了？】

    谷振渊本想摇头，但他也感觉祁玉在生气，于是说，【我不知道。】

    谷瑞德只管谷振渊大方面上的事情，很少在这些小事上跟他说什么，但好歹是儿子的第一个朋友，他说，【你让着他一点，人家还小呢。】

    两人往家里走。

    谷振渊觉得自己已经够让着他了，但这次还真不知道他生气了。说生气，其实也不像，平日里祁玉生气总是闹到轰轰烈烈的，紧绷着脸，小脑袋仰的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生气，赶紧去哄他。

    但这次他失魂落魄，没精打采的，都不太像他了。

    到底怎么了？

    谷振渊回到书房，放下书包，仔细想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中午还好好的。

    他脑子里闪过一些什么，难道是成绩？

    他没有想到会是自己考的太好的缘故，而是以为小鱼儿没考好，他今天并没有去公告栏，不知道小鱼儿的成绩。

    谷振渊只看了班里贴的自己班的成绩单，班主任让贴在后面黑板上，他正好坐在最后一排，一扭头就看到了。

    考不好会这么难过吗？谷振渊想起来今天成绩出来之后，他班里也有一个女生好像也是因为没考好哭了，周围好多女生在哄她。

    祁玉也会哭吗？

    祁玉上次还说如果他考倒数第一，他爸爸会不会打他，祁玉怎么会这么问？难道祁玉自己考不好的话，他爸爸会打他吗？

    以前上学的时候，确实听他同桌说过，要是考不好，家长会结束回家会被他妈妈打，祁玉也是因为要挨打才难过？

    谷振渊越想越坐不住，祁玉也不是故意考不好的，他还不会说话，有问题没办法问老师，考不好也是可以原谅的，谷振渊在心里给小鱼儿找理由。

    而且祁玉长得那么瘦，那么矮，那么小，头发还黄，妈妈说了头发黄是因为营养不良，身体肯定也不是很好，他爸爸怎么舍得打他呢？

    谷振渊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脑海里回想为数不多见到祁玉爸爸的场景，祁玉爸爸好像很高很壮，还黑黑的，看着就很有力气，他要是狠心打祁玉的话……

    谷振渊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情他控制不了，他出去找许晴。

    许晴正在画室摆放东西，听到有人走进来，扭头看谷振渊，“怎么了？小渊。”

    谷振渊问她，【祁玉考试没考好的话，他爸爸会打他吗？】

    许晴手里还拿着画板，腾不出手来，只好慢慢说道，“不会的，小鱼儿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你们考试了吗？”

    许晴几次见到祁永，对小鱼儿操心的很，别说因为成绩了，她觉得不管因为什么，祁永都不会动手打小鱼儿的。

    谷振渊点头，还是有些担忧，【祁玉好像考的不是很好，很不开心，他爸爸真的不会打他吗？】

    许晴笑笑，没问他成绩怎么样，她相信谷振渊，“不会的，要不明天你去找小鱼儿，让他过来，问问他？”

    谷振渊觉得可以，但要是他爸爸打孩子的话，明天也晚了呀！

    但一看许晴特别相信祁永，谷振渊也说不出什么了，他跟许晴往外指了一下，然后出门去了。

    走到客厅，往外一看，谷瑞德正坐在门廊下边的躺椅上看夕阳，谷振渊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他出去站到谷瑞德旁边。

    谷瑞德放下手上的书，问，“怎么了？儿子。”

    谷振渊认真的说，【爸爸，你能等祁玉爸爸回家之后，去他家跟他说说，让他不要打祁玉吗？】

    谷瑞德一副“说什么呢？”的样子，反问谷振渊，“他为什么要打小孩呀？祁玉做错什么了？”

    谷振渊回答，【他考试没考好。】

    “就这？”谷瑞德还以为是什么其他的事情，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祁玉今天在车上闷闷不乐的，我怀疑是怕他爸爸打他，你能不能去看看？】谷振渊一脸认真的拜托他。

    谷瑞德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祁永不像是会因为孩子成绩就动手的人呀，“我觉得祁玉不会因为这个挨打。”再说了，他也不是很想参与别人的家务事。

    谷振渊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他今天非要帮祁玉一把不可，【你要是去的话，我就给妈妈当模特。】

    “真的？”谷瑞德问。

    谷振渊肯定的低头。

    从五岁之后，就不再给许晴当模特了，因为许晴画人的时候，总喜欢给人打扮一下，简单的话就是换套衣服。

    五岁之前，谷振渊还会任许晴装扮，有时候穿西装，有时候穿可爱的衣服，背带裤什么的，后来他就不怎么愿意配合了，尤其是现在长大了，他拍照都不是很喜欢，更别说在那坐着不动让许晴画了，许晴想画也只能拿着照片比着画。

    自从谷振渊出事之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许晴几乎没有动过画笔，要是谷振渊可以配合的话，她肯定很开心。

    谷瑞德算了一下，感觉自己不亏，反正祁永也不会打孩子，也就是去看一趟的事儿。

    “行，我估计他应该七八点才回来，我到时候就去。”

    【你不要去晚了。】谷振渊操心的说。

    “不会，我听到摩托车声音我就去。”

    他家这边离大路还算近，那些干活回来的人都会从大路过，摩托车的轰鸣声还是很容易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