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赌局

    他到底想要看什么?刘垚的急切感染了余柏,她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放在地上,只有一把枪,一柄匕首和一本日记本。

    刘垚凑在日记本面前,鼻尖碰碰封皮,然后脑袋绕过一个圈,再碰碰封皮,又重复一遍。

    余柏恍然大悟,翻开了日记本,直接翻开到鬼屋篇。

    如果说被副本同化是一种升维,能够让被同化的玩家获得使用高维语言的能力的话,刘垚和羊驼的表现更像是那本科幻小说中的女科学家,思维被重塑,无法用原本的语言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

    就像人无法将自己随口表达的一句话拆分成1和0的排列组合一样。

    而作为整个副本机制基础的淼淼日记,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一种变化才让人无法理解,甚至连翻开鬼屋篇都会造成精神污染而头痛眩晕。

    或许并那不是精神污染,而是太过密集的信息涌入大脑,挤爆了带宽造成的物理伤害?

    这样的话,刘垚一定能看得懂鬼屋篇到底写了什么。

    刘垚凝神聚气,多亏了储楚在之前给他看过了一眼,在逐渐寂静下去的记忆中,唯有这一段他能够透过纸页,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向他诉说着什么。

    只是该如何告诉余柏她们这个信息呢?

    他抬起不甚灵活的前蹄,小心翼翼地想要翻页却只是在翻开的页面上划拉着,余柏明白了他的意思往前快速地翻页。

    直到初遇的那一页,刘垚短促地叫了一声,然后用蹄子从上往下划拉那个本,但他怕把日记本弄破,只能在上面轻轻划过,轻柔的像是抚摸。

    这种联想把刘垚恶心够呛,他想到了一个新法子。先用前蹄点点那一页,然后缩回手在地面上从前往后使劲划拉一下。

    “你要撕掉这一页?”余柏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

    后蹄点了两下地面,又换前蹄。

    “淼淼想要撕掉这一页?”

    这回对了。

    “撕掉这一页又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存在了,回避又有什么作用呢?”储楚还在疑问,余柏已经上手了。

    她举起已经分开了两半的日记本,讪讪道:“我觉得既然是从这里开始变得不幸的,她想要撕掉这一页,那后面那些页也都会不存在了。”

    “你就是手劲儿太大没收住吧?”储楚吐槽,话一出口情绪忽然低落了下去,在这个小团体里本来应该事事有回应地吐槽的人已经不再能说人话了。

    余柏完全没有注意到储楚说了什么和异样的情绪,她自己刚才都愣住了,如果回避掉那件事,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存在了。这不就是在鬼屋里淼淼的想法吗?

    “她想要改写过去,让这件事从没发生过对吗?”余柏问刘垚。

    刘垚激动地一直用前蹄敲地又弹起。

    “不可能,这不是祖父悖论吗?”储楚否定得斩钉截铁。

    “而且我们现在在被困在游乐园里无法离开,怎么能够帮助她改写过去?”余柏思忖,猜出刘垚的意思不是难点,真正的难点是如何理解淼淼的意图。小丑是肯定要杀的,但看上去要满足些特殊的条件。

    游乐园又是根据她受侵害后的种种经历而产生的。这甚至已经不是穿越时间的问题,而是逆转因果。

    淼淼自己都没办法做到。她已经和刘垚、绵羊一样成为了高维生物。能够同时看见事件的因果,她都无法改写,让自己一个低维生物去改写,有如孔夫子跟单片机谈希望,让单片机去实现天下大同。

    单片机都未必能理解什么叫天下,什么是大同,它连Hello World都不能print。

    她们理解不了,储楚将目光转向刘垚,有人能理解得了就足够了,但怎么向刘垚提问又是一个难题。

    问他怎么才能改写过去吧,刘垚又答不出来。

    难道真要排除法一个个猜过去?开放式的答卷,还要合作回答,唯一知道答案的队友还丧失了表达能力。贼老天莫不是在整她吧?莫名其妙被困在游戏里,好不容易盼来强力队友救她,却时不时脱线一下谁也无法理解。团队有了神谕机这样的概念作弊器结果带来神谕的不着调队友理解不了神谕。

    难道就不能给她个标准答案,让她做也好算也罢,总好过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撞,时间可一点都不等人。

    她无比怀念课本上、试卷上那些有答案的题目,至少有迹可循。

    “我们杀死任意一个小丑都能通关吗?”余柏问羊驼。

    羊驼不再讲话,四只蹄子都安安稳稳地立在地面上,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盯着余柏,里面蓄满了悲伤。

    刘垚完成了升维,不再能理解余柏的话了。

    储楚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把手搭在余柏的肩上,试图分担一些她压在身上的自责。

    “你不觉得,刘垚变异的速度有点太快了吗?”余柏轻声问道。

    储楚一怔,虽然副本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她用来衡量时间的方法就是花车游行的循环。但这个异化的过程也确实有点太快了,小白他们互相认识时长已经有十几个循环了,却没见小白有任何学会高等语言的迹象。

    初见时刘垚还是个人,小白就是一只猫,怎么不到一个循环,小白还是能够顺畅沟通,刘垚就已经变成羊驼彻底忘记了人类的语言?

    是因为那本日记吗?可是余柏也看过,她却一点事情没有。

    储楚的目光忽然停在了余柏身上,她会是那个关键因素吗?

    她没有问出口,她们都是各自怀有秘密的怪物,怪物与怪物之间要少一些刨根究底才能够相安无事。

    刘垚还在挣扎,他将前腿屈起匍匐在地上,扭过头看着余柏和储楚。

    就像从火中冲出来那样,他不能讲话了,但还可以用行动再送她们一程。

    毕竟他最终看见了因果。

    储楚还在纠结“同伴变成羊驼我直接骑了上去是不是有点太地狱”的时候,余柏已经从善如流占据了更靠前的位置,还毫无愧色地冲着储楚虚拍了拍羊驼的屁股,示意她快一点。

    羊驼号列车在储楚坐稳的瞬间弹射出发,向着刘垚所知的那个结局飞奔而去。

    “所以我们是要去解决小丑吗?”储楚紧紧搂住余柏的腰。

    “这个方向……”余柏在脑海里勾勒着游乐园的图像还有她隐约的猜想:“是鬼屋?我猜淼淼的心愿是杀死她自己——她在鬼屋里就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游玩项目往往都对应着日记本里的内容,我之前一直没有看懂鬼屋篇到底写了什么,但后来想明白了。

    “她想要改写过去,但每个时空里的她互相之间并不能相互接触,那么她的重复行为只能是向玩家传达一种暗示。”

    “杀死她?”储楚吸了一口气,却觉得这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该死的另有其人。”余柏跳下了“车”。

    羊驼刹住了飞奔向前的蹄子,有些无奈地看着余柏的背影。

    储楚不解地牵着羊驼追上了往回走的余柏:“那你不按照我那个结局继续了吗?”

    余柏脚步坚定:“那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储楚忽然有些崩溃,那股因为小丑而郁结在胸口的气不上不下,她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玩家,满脸泪痕地质问余柏:“那他呢?你也不救了吗?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我们就能结束这个副本,刘垚也能变回人形,就为了一个NPC,就要放弃他、放弃我们吗?”

    “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说太多。”余柏把日记本和手枪塞到储楚怀里:“我们也可以分头行动,你带着他,日记本上会有内容的,淼淼看到了这把枪,应该也会给你们子弹。”

    她只给自己留下了那柄兑换出来的匕首,她不知道自己这回还能不能赌对,更不知道赌输的后果是什么。

    一开始她还相信自己回想起的那条规则“死了也只是重新注册回到新手村”,但这个副本让她开始怀疑大脑的可靠,怀疑自由意志,怀疑她经历的一切,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产生了怀疑。她动摇了。

    万一输掉,或许连自我都赔了出去,还要赌吗?诚如储楚所言,‘神谕’为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走上那条路或许就可以抵达一个美满结局。

    可谁能保证?

    如果连异化的速率都是可以被操控的,谁又能保证异化后的生物看见的所谓因果是真的?

    可她不能现在就告诉她们,无论鬼屋的前方是离开游乐园还是陷入更深的困境,她都希望只有她自己做赌注就够了,就算失败了至少还留着一点希望。

    于是她从刘垚背上跳了下来,绞尽脑汁想的哄骗两人去鬼屋的借口最后还是没有用上。她舒了一口气,在撒谎这件事上她实在是有些拙劣。好在目的达成了。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她要把自己的命当成赌注,去到小丑的老巢开启新的一盘,邀请他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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