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矜冲上前去把陈沦拽了出来,那红毛也狼狈的爬了起来,见陈沦被许致矜拉着出电梯,他的脸白了又白,上前一步对着他的后脑勺挥起了拳头。
许致矜余光瞥见了他的杀气,她转身想拦下他的拳头,却被一拳打在了脸上,直直地趴到了地上,五楼的人们也围了过来,还有人报了警。
陈沦怔了片刻,随即一脚踹向那红毛的腹部,红毛随即飞到了电梯的角落里,半天没起来。
他蹲下来托起许致矜的脸,抖着手,像怕手里的冰化了一般,仔细的查看着,当看到她额头的淤青时,嘴唇都在隐隐颤抖。
一块淤青在她白皙的脸上触目惊心。
这时,警察也赶了过来,许致矜被陈沦扶着站了起来走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没事,你快去给警察说明一下!”
陈沦不为所动,只是指尖轻颤的抚着那块淤青,沉默无言。
他的脸上有一块淤青,脖子上甚至有血痕,许致矜心里只感到隐隐的疼,见她红了眼眶,陈沦嗓子干涩,哑声问:
“为什么要挡?我一老爷们破相无所谓,你非挡过去干嘛?”
许致矜温墩地答:“我不知道,就……不想让你再挨一拳了。”
“刚刚是我占上风,再说被小人偷袭不丢人,以后再给我挡拳头,毁了容,你就嫁不出去了。”
这言语虽粗暴,可他的眼神却极致温柔。
“不过也没事,这不还有我呢吗?”
许致矜气笑了,他怎么还这么在意丢不丢人的问题。
“你丢不丢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在意的只是……你受伤了会疼。”
陈沦的心跳忽的乱了节奏,她的眼神温柔纯净,眼里全是炽热。
两名警察走了过来,出示了证件后,为了了解情况把两个人带去了派出所,身后的两名警察正押着红毛出去。
两人坐在警车里,气氛格外的压抑凝重,许致矜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感觉浑身都要僵了,车里开着空调,浑身冷汗的她此刻越发寒冷,下意识紧绷着身体。
陈沦倒是没有她这般拘束,只是时不时地会扭头看她一眼,然后翘着嘴角重新看向窗外。
许致矜打算动动身体,手却不小心碰到了陈沦的手,她连忙打算缩回,却被陈沦拉住。
他的手掌很宽大温暖,能感觉到飞行训练磨出来的茧子,硬硬的。
她的手紧了紧,不知是贪恋这温暖还是鱼儿跃出了水面,她没有挣脱。
抬头只对上了他幽黑的眸子,如同一片寂静的海,表面寂静,实则暗潮涌动。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麻烦您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儿。”他突然礼貌地道。
坐在副驾驶的警官抬手转了旋钮,渐渐地温暖袭来,被他握着手,许致矜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可否许愿,让这一刻定格成永远。
到了派出所,警察了解了情况后,喊来医生给三个人处理了伤口,对那红毛进行了拘留处分。
折腾完,天已经黑了。
夜风凉凉的,夏末的蝉鸣和汽车开过的声音构成了独属于夏天的交响曲。
许致矜和陈沦一前一后走出了派出所,陈沦一手插兜,一手在外面。许致矜握着背包带安静地走在前面。
“你小说的资料给了平台了?”
许致矜闻言回过头:“嗯。”
“对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少年站在月色下,气质清冷矜贵的就像王子一样。
“那天在房间里,你不是说……要教我个东西?是什么?”
陈沦勾起嘴角,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开启了一个全新的话题:
“你对我也有好感。”
许致矜有些诧异,他这是个陈述句,陈述句表肯定,他为什么这么说……
夜风氤氲着他的话语,让她脸颊开始发热。
见她没有回答,陈沦浅浅笑了:
“都替我挡拳头了,还说没好感。”
许致矜有些慌张,仿佛这几年藏匿起来的小心思尽数暴露无遗。
但她高中时喜欢他他一定不知道。
“所以……”,他渐渐走近她,月色下他的面庞棱角分明,眼神里如同盛满了万顷星河,他哑声问:
“打算什么时候接受我?”
许致矜压下了自己的那分不知所措,今天这起乱子仿佛将她心里埋藏的某种东西挖了出来,她生出了那分勇气,不是冲动,就是勇气。
她直直地看着他,认真地道:
“今天不行。”
陈沦眼神里带了丝疑问,但嘴角是噙着笑意的:“为什么?”
“那天在房间里,你对我说那句话的那一刻,是我最最难忘的回忆,是我八十岁想起来仍会笑的回忆。”
她的眼神清澈认真。
“所以……今天不行,今天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人做不到失忆,没办法将这段不好的记忆除去,属于你的那一刻,不应该有不好的记忆存在。”
陈沦眼神是炽热的,许致矜可能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无异于要了他的命,让他想把命都给她。
“我如果说,我不在意呢?”,他笑问。
“可我在意,我想让你开心。”
陈沦此时脑海里回荡着一句话:“double kill!”
“所以……你要教我什么?”
许致矜歪头问他。
陈沦浅浅笑着,摘下了戴着的银色飞机项链问:
“你知道飞机起飞之前,需要做什么吗?”
许致矜没涉猎过这方面的内容,想了好一阵子,才轻轻地开了口:“引擎?飞机有引擎吗?”
陈沦笑而不语,随后才回答道:
“先启动发动机。”
“哦哦。”许致矜点头,还是一头雾水:
“你干嘛要教我开飞机啊?”
陈沦带笑走近他,把飞机项链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又整理好了她的头发。
“就是想告诉你,你只需要负责启动一下发动机,剩下的——交给我。”
只要你同意了,允许我站在你的身边,剩下的交给我,未来的蓝天——我带你看。
许致矜静静地听着,这么多年偷偷朝思暮想的这个孤傲一世的少年,如今却向她弯了腰,只希望能站在她的身边,一生一世,
她这算是——暗恋成真了吧……
“谢谢你的喜欢,我很感动……”,许致矜红了眼眶,她忍不住了,现在就想告诉他
——我也喜欢你。
但陈沦似乎没给她机会,他抬头看了看天,皱眉道:
“乌云来了,要下雨了,累了吧,打车回去。”
他打开打车软件开始打车,许致矜站在一边翻着背包,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吃吗?”
陈沦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抬手接过,撕开包装放进了嘴里,许致矜抬手拉上了拉链。
车还没来,雨却已经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不大,但气温却骤然变冷。
许致矜把包举在头顶,陈沦看着她的样子,弯唇一笑,脱下了黑色外套盖在了她的头上。
“拿这个。”
许致矜的小脸被覆盖在外套下,转头看他:“你不怕淋湿吗?”
“你忘了,我老在下雨天打篮球了。”
路灯和雨丝为陈沦周身镀了一层光边,许致矜一时竟挪不开眼,随后她踮起脚尖,将外套的另一半举到了他的头顶。
他很高,她举的很费力。
陈沦扭头对上了外套下许致矜认真为他遮雨的神情,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拿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语气淡淡中生出几分温柔:
“生理期,别着凉了。”
声音散在夜风里,久久不去。
车来了,两个人上了车。
好巧不巧,上了车后雨变大了,豆大的雨滴砸在了车窗上,司机开了暖风,车里还算温暖。
许致矜偏头看着车窗外的霓虹雨夜,回忆起了高中时的那场雨,她扭头:
“陈沦,你还记不记得高一那时候,也是这么大的雨,你给我扔了把伞。”
陈沦点头:“记得。某些人比毛驴都倔,我都拿出来了还说不用。”
许致矜没绷住笑了:“哪有这么说人的?”
她笑够了,迟疑片刻,认真地望向他:
“那时候,你就……喜欢我吗?”
陈沦没有说话,掏出了手机,打开了一个叫倒数日的软件,看了看问:
“高一吗?”
“对。”
他答的干净利落:“2655天,从高一那年的9.3开始喜欢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
他回答完扭头看她,许致矜已然愣在原地,他居然还记录了时间……
是从9.1开始的。
在她所看不到的高傲少年的背后,也是一场偷偷的朝思暮想。
“那你高中时不表白,不会就是因为那封信和星星瓶子吧?”
陈沦直视前方:“对。这三年,我除了打走对你图谋不轨的低质男,就是在找你喜欢的那个人。”
许致矜又感动又想笑:“你找他做什么?”
陈沦嘴角上扬:“想找他聊聊,若是他心术不正,配不上你这么喜欢,就把他也打走。”
那个时候的陈沦,一腔热血,怼天怼地,天不怕地不怕。
许致矜低下头,试图掩饰住自己压不下来的嘴角。
“有一次,我还认错人了,以为是你,就带着夏添他们去把那个男人堵了。”
他回忆起来也是嘴角含笑,许致矜再次感动地笑出声来:
“你这是校园暴力!”
见他这么坦诚,她也想全盘托出,他兵荒马乱了这么多年,或许……不需要什么盛大场面,哪怕只是在一个平凡的时刻告诉他,他也会开心到爆炸呢?
车开到了酒店,雨还在下,陈沦把衣服盖在许致矜头上,拉着她跑进了酒店大门前的廊檐下。
许致矜拿下外套,从包里掏出卫生纸递给他:“擦擦,外套……明天我洗干净还给你。”
陈沦擦了擦脸,把纸扔进了垃圾桶:
“头还疼不疼?”
“没事了。”
陈沦拿过湿漉漉的外套进入了旋转门:“走吧!”
许致矜还站在原地不动,有些若有所思地钉在那里。
“你在干嘛?”
雨还在下,这雨仿若穿越了七年多的光阴,再次倾盆落下,那一场雨,将他带进了她的心里,而今天的这场雨则
——将她永远的带进了他的世界里。
“没事,走吧。”
她小跑着跟上他,两人穿过大厅,在酒店餐厅吃了饭后,回到了房间。
许致矜刷房卡打开了门,与他道了晚安就关上了门。
她靠在门上,心跳如擂鼓,在脑海里不断梳理着语言系统,可越梳理越紧张,索性一个猛子趴到了床上。
雨还在下,一直下到了十一点多,许致矜洗完头发,站在落地窗前涂着护手霜,边涂边紧张着,忽的,她深吸一口气,冲到床边拿起手机,给陈沦发了微信:
“睡了吗?”
他很快回复了:“没,怎么了?”
很快又是一条:“没打雷啊,害怕了?”
许致矜不知道回什么,他似是着急了,一个电话就拨了过来。
“怎么了?”
许致矜看着外面大厦顶楼亮着的红色光点,深呼吸了一下问:
“高中时,你是不是收到过一封情书?”
陈沦那边不明所以:“情书?收到过好多。”
许致矜感觉浑身冒汗,跑去打开了空调,又回到了窗前。
“有一个,没写名字的,还被……全班传着看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你知道是谁写的?”
许致矜呼出一口气,指尖抚摸着胸前他的飞机项链:
“你能不能……先失忆一下,把刚刚发生的不好的事都忘记,我有话对你说。”
陈沦有些懵:“你说!”
“那封情书……是我写给你的……怪我胆小,不敢写自己的名字……我……我那时就……”
陈沦那边突然没了声,紧接着许致矜房间的门铃响了,她跑过去打开,对上了陈沦漾着星光的眼眸:
“真的?”
许致矜急急地点头:“你让我说完,我那时就喜欢你,一直……都是。”
陈沦的呼吸急促起来,双手都在隐隐颤抖,他垂眸笑了好久,打开了手机锁屏给她看,哑声说:
“十二点多了,你所说的坏事已经留在了昨天,还有……”
他的一双眼睛生的好,平日里神情冷清,情绪都写在眼睛里,此刻的眼神,如同洒了碎钻一样璀璨,带了三分醉人。
“干嘛要失忆?没有坏事,和你一起经历的每一秒,都值得回味。”
许致矜抬头看他,觉得一切都好不可思议。
他语气勾人低哑:“那你这样……算是同意了吗?”
许致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瞥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明天……和我一起去看看外公吧。陪我把妈妈收拾好的外公还在家里的东西给他拿过去。”
她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陈沦却听懂了,他眼神炽热,她有些羞涩地瞅着他。
“好,命都给你。”
他哑声说完这一句,抬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距离慢慢拉近,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许致矜的鼻间,忽的,她被一把抱起,坐到了床上。
陈沦将她放在床边坐下,捧住了她的头,缓缓靠近,这个吻漫长又缠绵,都说初吻很美好,这一刻许致矜才清楚地体会到。
这个酒店的床比较矮,他的唇贴到她的唇上时,后撤了一条腿,单膝跪下与她处于同一高度。就像童话里高贵的王子为了公主单膝下跪一般。
许致矜能感到他不太会吻,还有一丝克制,很轻很轻,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他的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吻着她。
雨停了,自那场雨引发的七年的兵荒马乱,在这一瞬间完成了闭环,这场雨后,将是全新的故事。
陈沦让她好好休息,走了后,许致矜在床上坐了好久,她只是庆幸,在她最美的年华,遇到了最好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