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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记忆

    沿海城市的傍晚,七点半左右的时光,其实天已经开始暗了,但也许是夏季的缘故,落日仍然非常漂亮。

    日光穿过遥远处的高楼,落在拥挤的街道上,总是让人感到困乏又感慨。

    周五,就连空气都带着闲散。

    黎明背着书包,估了一下份量,才掏出钥匙打开门。

    黎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回来,招呼一声。

    黎妈妈在房间里,闻声抬头,“今晚吃啥?”

    包被放在书桌边,黎明想了想,说:“鸡煲?”

    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十五分钟,那家鸡煲蔬菜免费,无限续。

    *

    “叮咚——”

    门铃响了,也许是礼貌的缘故,对方没有再按第二下。

    黎明按开门把手,外面的人似乎没想到开的这么快,猝不及防的和她对上眼。

    救世主:……

    消失了一周的某人朝她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

    “吃晚饭了吗?”

    “砰——”

    门被重新合上。

    “谁啊?”黎父偏头问道。

    黎明沉默了一会,回了房间。

    她勾过一只黑包,换了身衣服,又重新往门口走。

    没得到回应的黎父有点莫名其妙,又问,“你要出去?大热天穿个冲锋衣……”

    黎明随口敷衍,“去同学家吃饭。”

    *

    救世主靠在自家房门的门框上,见她走出来,侧过身让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居然真的是吃晚饭。剑被随手搁在鞋架旁,黎明洗过手,有点复杂地看向一桌的饭菜。

    说实话,当她想起自己忘掉的那部分厨艺时,居然莫名其妙的有点……不爽。

    化不爽为食欲,这顿晚饭吃的很快。

    最后一只红烧虾被筷子挑开壳,黎明擦干净手,抬起头。

    如果她理解的没问题,晚饭过后就得重新回去跟怨种光屏大眼瞪小眼。

    救世主略微顿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得看看新故事了。”

    果然。

    黎明了然的点点头,背起包,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在窗户外更远的地方,最后一抹余晖沉下去,蓝调时刻的天非常暗。

    一抹更清晰,更夺目的光充斥了视线。

    清晨,阳光非常好。马车压过尘土飞扬的路面,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精雕围栏内装饰作用的玫瑰开的很旺盛,花瓣上还弥留着干净的水滴。

    黎明睁开眼,马车恰好停下,苍老的声音徒然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首先我要感谢你们来到这里。”

    想了想,他又补了个称谓。

    “……伟大的鉴赏家们。”

    “初春,正是玫瑰盛放的季节。万物复苏,春风长抚着每一个来到的孩子。环境非常、非常怡人……”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他颇为高兴的从嗓子底下挤出几声沙哑的笑。

    “至少在格雷斯音乐厅如此。”

    *

    三辆马车前后开至音乐厅门口。

    “现在能进吗?”黎明冷着脸问。

    他们已经在太阳底下站了半个小时了,这个NPC就是不让进。

    其实并不令人感到烦躁,音乐厅里一直有若有若无的轻渺钢琴声传出来,与其说是让人转身就走,不如说是因为听不太清而滋生了……恼意。

    黎明的脸色更冷了。

    最后一辆车上的人跳了下来,看面貌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除了下车时互相点头致意以外没有交流,大概并不认识。

    除了身旁的救世主以外,没有脸熟的。

    向导弗莱尔先生在智障地重复了三遍“请等人齐之后”,终于松口。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看来人到齐了,请跟我来吧。”

    【欢迎来到世界角落:格雷斯乐章】

    【信念感:2】

    【人数:6/6】

    【故事正式开启!】

    【“‘在山脚下~在玫瑰田~’请听听吧,在幕布后,是歌唱家格雷斯的专属乐章。】

    【专业鉴赏家们,请享受音乐吧】

    六人不约而同的扫了眼光屏,又抬起头看向发话的向导。

    其实这位弗莱尔并不年老,相反,他看起来顶多只有三四十岁,声音却年老又沙哑,就像经常被使用过度。

    黎明回忆了一下他拖着调子慢悠悠说话的样子,想不通他能有什么用嗓子多的地方。

    干嚼门口那些玫瑰上的刺锻炼嗓子吗?

    *

    走廊的装修复古华丽,唯一不足的是灯光有点暗。

    向导停下脚步,确认了一遍人数后合上了沉重的大门。

    “你们是今天的贵宾。格雷斯先生交代过,不再迎客了。”

    透过最后虚掩着的门缝,隐约能看见外面。

    视野的尽头,浓雾与远山交叠。

    黎明抽回目光,跟上重新迈开脚步的向导弗莱尔。

    音乐厅内部的结构很复杂,再加上半亮不亮的灯光,几乎认不出来路。

    在上第四次台阶,转第八个拐角,穿过无数次走廊后……他们终于停下。

    向导叩了叩门,得到允许后推开了门。

    演奏厅非常大,幕布还没有掀起。观众席延伸向后,最远的地方几乎看不太清……

    弗莱尔脸上浮现出陶醉又狂热的神情,面庞甚至有点泛红。

    浑厚的男高音很快结了尾,演奏者停下歌唱,钢琴声却还在继续。

    “是你,向导弗莱尔。”

    他开口,颂诗般朗声道。

    弗莱尔丝毫不在乎这句废话有多多余,用同样夸张的声音回答道,“是我。亲爱的格雷斯先生,我将客人带来了。”

    幕布后的格雷斯优雅地低笑了一声,:“演出还未开始,请带着评鉴家们去换身衣服吧。……还记得我说的,音乐家的穿着要优雅……至少要得体,不是吗?”

    向导很快回话,“是的先生,我记得的。”他面色泛红,扬声道,“不要太浮夸,不要太平淡。先生,您说的弗莱尔都会记得的。”

    黎明:……

    她总算知道这人为什么嗓子不好了。

    “很好,那么去吧。”

    幕后的人哼笑一声,“别让鉴赏家们等急了。”

    弗莱尔恭敬应下声,朝身后被尬住的参与者们挥了挥手,“请跟我走吧。”

    *

    “请进吧,在衣帐里换上合适的衣服,才有资格来到演出厅。”一扇复古的木门被推开,“女士请进这一间,是的,这儿……”

    黎明跟在两位女士后面进了更衣室,回头看见男士们被推进对面那扇门。

    剑放哪?

    如果要换衣服的话,恐怕剑和背包都不能带……

    几件复古华丽的裙子挂在身后的晾衣架上,最后一辆马车下来的那位短发女生看了看裙子,摘下墨镜,陷入了沉默。

    “这叫不浮夸?”

    黎明和她的心理活动一模一样,她顿了好一会才过去翻了翻。

    这个故事居然考虑了尺码问题……

    她们很快找到了自己那件,费力地套上。

    “居然是中世纪的故事……帮我拉下那条带子,对,后腰上那节……”

    短发女生向黎明道。

    “我叫余东潜,你呢?”终于整理好裙子,黎明正往裙子的夹层里塞道具。

    她闻声回答道,“黎明。”

    余东潜点点头,转过身来。

    望向黎明的那刻,她却忽然愣了一下。

    余东潜的短发堪堪齐肩,发色偏棕,连带着眸色都浅的发亮。

    晦暗的灯光照下来,映在她瞳中,有一瞬间非常像一抹遥远的光……

    黎明抬头的时候,恰好视线相触,就这么直直撞入那片光中了。

    沉默蔓延了好一会,才等到对方重新开口。

    “是你。”

    “不等等。”她自己先摇摇头。

    “我们之前见过?”

    黎明沉默了一会,“也许吧。”

    她莫名感到有点艰涩,简直就像又体验了一遍刚遇见塞莉亚时跌进二十层黑暗里的经历一样恍惚。

    也许她们见过。

    “我不记得了。”

    *

    黎明随手盘了个发,没打算戴那些复杂的头饰,拎起剑就要出去。

    余东潜看着她拎着剑的背影,有点牙酸地朝她招了招手,“别,……我是说你等等。”

    她掏出一枚戒指,“压缩储藏戒指,把东西收起来吧。”

    黎明有点意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戒指,说:“谢谢。”

    *

    一个半小时后,走廊里。

    参与者们磨蹭着准备了很久,才终于出来。

    救世主身上套了件华丽的复古西装,黑色长裤的质感很好,紧贴着的长腿被衬托的更甚,绸质白衬衣下裹着的腰部弧度非常漂亮,旧制皮靴被擦的很亮。

    他理了理袖口,见黎明出来有点惊讶的抬了抬眼。

    对方表情中有点不耐,也许是刚收到礼物的缘故,漂亮的脸上神色倒是没那么冷漠了。

    总的来说,这些衣服确实非常讲究,说是把人一下子撑起来也不为过

    弗莱尔满意地扫视过他们的装束,“好了,演出已经开始好一阵子了。现在我们该重新回到演奏厅去,好好听听格雷斯先生的演奏。”

    出了更衣室,被隔绝在外的琴声又响起来。

    他也不管身后的人是否回应,自顾自地带头走着。

    又经历了一遍七拐八弯后,他们终于又回到了演奏厅。

    幕布依然没有拉开,观众席却几乎坐满。

    走在最后面那位介绍自己叫“王椮”的男人开口,“不是说只有我们吗?”

    大概是在两首曲子的间隙,幕布后没有传来演唱声,只有钢琴在奏着平缓的音乐。

    弗莱尔皱了皱眉,谴责他打断欣赏似的望了他一眼,“当然,当然……不再迎客。不过,他们先一步来了,您知道的,他们是——‘常客’。希望你们也会是。”

    王椮脸色有点差,显然对变成常客没什么兴趣。

    向导把他们按在第三排的席位上,唯一的光源来自幕布前的烛火。如果向后看,还可以望见多到看不见尽头的,表情一致的观众……

    想到这,他微微瑟缩了一下,往椅子里挤的更紧了些。

    演唱家察觉到来人,扬声唱道。

    “Je crois entendre encore, Caché sous les palmiers,”

    (隐藏在棕榈树下,我想我又听见,)

    “Sa voix tendre et sonore Comme un chant de ramiers! ”

    (她那温柔而响亮的声音,好像野鸽的歌唱)

    O nuit enchanteresse! Divin ravissement!

    (噢,迷人的夜!神圣而使人心醉!)

    ……

    尽管在场的人都不是很懂评价,但不可置否的是,他唱得的确非常、非常好。

    观众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狂热的欢呼起来。没有谁面色不带着狂喜的潮红,没有人胆敢不为这场音乐疯狂。掌声与呐喊接连不断,歌声却不为所动地穿过嘈杂地呼唤,依然清楚。

    “Charmant souvenir! Charmant souvenir! ”

    (可爱的回忆!)

    黎明看见疯狂叫喊着的王椮,看见阻挠视线的千百条手臂挥舞着。

    无数熟悉的面孔替换了疯狂观众们的脸,感受在被不断抽离。

    也许很快就要知道了,她想。

    关于她的那部分可爱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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