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

    麦子推了推身侧沉默不语的新郎官。

    正红色的衣服衬得他愈发英俊，倒是村里顶顶好看的男儿郎。

    麦子有些吃酸地砸砸嘴，梁生生的这般好看，怪不得人家先娶媳妇呢。

    "你再搁那发呆，新娘子我去接了哈。"，麦子有些好笑，这家伙打从今早起来都发了几次呆，咋，娶老婆高兴疯了。

    梁生这才回过神来，定定看了他两眼，没说啥。

    "没有"他极不情愿的开了口，脸色却有些难看。

    "你这…"

    麦子一瞥，发觉梁生又在拨弄胸上用红绳挂起来的扳指，嘴张了张到底没说出什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天吐出几个字来，

    "他会很高兴的"，

    梁生肩膀抖了两下，不自在的将脸转过去。

    唢呐声近了，两人连忙站起来，大步向门口走去，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新郎官儿来了，一群人哗啦啦的让出一条道来，麦子眼疾手快一推，梁生还没站稳，一群人拉着他就夸。

    "这小伙子长得真体面，老徐有福气啊。"

    "秦老头有这样好的女婿，哈哈哈。"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哄笑声，几个刚成婚的媳妇也跟着凑热闹，逗得梁生身脸上晕开了红。

    "呦，新郎官脸红了。"

    又是一阵嬉笑。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嘀咕了一句，

    "谷曲咋没来"，被人用手拐怼了一下，那人便襟了声眼神四下扫了一圈，有些慌。

    梁生回头，正门上贴着大大的红布，挂着喜字。

    "梁生，新娘子来了"。

    喇叭吹起来，鼓也敲起来了，一群人自觉给他让了道。

    梁生站在阳光下，后背汗湿一片，他轻吸两口气，左手反握住微微发抖的右手，抬起头来。

    老徐特地租了辆汽车，就是专门去接新娘子回来，凤翔村这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小汽车。

    要不说还是老徐有面呢，这小汽车看起来就是敞亮。

    汽车停在门前，梁生伸出手，想拉开车门半天没拉开，面上有些难堪，没等他再试一次，门从里面开了。

    一张爬满细纹的脸也探了出来。

    "秦婶？"

    梁生有些愣。

    "哎呀，还叫啥婶儿？"女人嗔怪道，一双精明的吊稍眼透出几分不满。

    "妈…"

    梁生耳边发烫。

    "稍姐，稍稍…"没等他说完。一双细长修白的手，从车里伸出抓住他的手腕，手腕处红色的痕迹格外显眼。

    秦莲连忙从车里下来，一群人就讨论开了，"咦，这老丈母娘怎么也跟来了？"

    梁生没去管旁人的议论，低头钻进车内，秦稍稍盖着盖头，看不见人，听到他的声音，手向他的脸上摸去。

    梁生握住她摸上自己脸的手，右手的疤痕凹凸不平。

    "稍稍，我抱你下去。"

    秦稍稍点点头，梁生俯下身子将她抱起，秦稍稍将手环上他的脖子，头抵在他的胸前。

    梁生这下不仅是耳朵，连脸上都红透了，额头沁出薄薄的汗来。

    "哟，这闺女我从小养到大的，粘我粘的紧，非得我跟来，既然交到你梁生手里，那妈就先走了。"

    秦莲笑起来，眼角打下几分阴翦，脸上的褶子也堆上了一朵花。

    "妈，留下来吃饭吧。"梁生开口劝道。秦稍稍没说话，搂住梁生脖子的手用力了些。

    "不中，这规矩不能破。"秦莲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秦稍稍身体僵硬起来，手指拽紧了梁生的衣领。

    秦莲笑起来，屁股一挪坐进车里，汽车吭吭一启动，扬了人一脸灰，潇洒远去。

    锣鼓再敲起来，喜炮也一声一声的放，金粉色的亮片炸散在天空中，落在身穿大红衣服的两人身上。

    "新人进前厅。"

    主持的先生吼了一句。

    梁生抱着秦稍稍朝着正屋去。

    徐老汉这厢等的颇有些急，连烟袋都抽换了几次。

    一听前面叫新人到了。连忙准备起身，一帮人乱了套，这只有媳妇儿见公婆的，哪有公公迎儿媳的。

    徐老汉这才觉得有几分不合适，理理自己不存在的头发，又在正屋座上坐好，摆出个严肃的脸色来。

    梁生抱着儿媳一进来，徐老汉一下子笑出来，不住的点头。

    那新人刚给徐老汉磕了个头，徐老汉连忙将两人扶了起来，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秦稍稍。

    徐老汉这辈子都没这开心过，从上衣兜里寻摸寻摸，摸出两个红包包，全塞进去秦稍稍手里，连说了几声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