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里,十几个孩子的身躯躺在地面,趴着的坐着的,都着血衣静静的待着,身前被掏空,心脏不只从何而去,空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地面上淌在着血,沾湿了花,鲜红的辩不出是花是血,花山内变成了血潭。
只有一个女人不成模样的跪坐在地上,大口吞食着心脏,嘴边糊上了血,白色的纱衣被染成了红色——那是花神。
从此,花山被把把火烧光,足足烧了三日,一片烟火花山不再光鲜亮丽,黎月国不再拥有一年四季垂不朽的花,不再有花神。
夜漆黑一片四周静谧而又神秘,叫人寻不来方向,月光并没有想施舍些月光。
月牙忽然变了颜色,像是染上了一弯血河,殷红逼人,而本来荒无人烟的郊外莫名褪去了迷雾,映起了点点灯火,放眼望去热闹非凡。
零界一一妖魔鬼怪聚集之处
“那几千年的神都能吃人,他妈就不给我吃,我就出去转悠两圈,人都没碰呢,就给我顿胖揍。”
“您长得如此这般,这不打完给您原路返回了吗哈哈哈哈。”
“去你的找死呢。”
一袭显眼的红衣在这酒馆里也被埋没,她妃色的头发被盘在脑后,步摇在空中轻微摇曳,头上寂静开着两朵艳丽的山茶花,一大一小簇拥在一块。
安柔笙在喧哗里听着那些关于她的陈年往事。
她端着茶轻啄,苦涩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苦涩似乎也浮现出脸上,浓眉皱起褶皱,于是毫不犹豫把茶扣在桌上。
难喝。
俄而,门外飞来几只蓝蝶,既而在安柔笙身旁匆匆舞动。
安柔笙伸出手指,血堪堪飘出,再往空中聚集,蝶群也不再依附着她,争先恐后的向着一团血飞去,簇拥在一块。
有两只较大的蓝蝶却不向前,只是舞在手心处,再大胆的落在指腹上吮吸,安柔笙故意动起指尖,又收起手来。
蝶群不满的轻拍她的鬓发。
安柔笙指着那碗血,道:“那有,自己去讨点。”
酒楼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混乱无比,一只白鸟在其间穿梭,羽翼与尾部带蓝,双脚抓着个篮子,里面放满了不是人能吃的东西。
砰——
黝黑的手一巴掌打在木桌上,桌上几片叶子震动了一下,没有翻面。
“这怎么翻!一个都不动!这不坑人嘛!”这鬼怪身材身材魁梧,神态彪悍,双眼眼睛血红的没有眼珠。
“嘿!别把我桌给拍烂了啊!”清脆的声音荡在这嘈杂的酒馆内。
她头系井天色头巾,袖子被襻膊搂起,露出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紧实而有力的捧着如锅大的碗,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乱七八糟混杂在一起的血,底盘到桌时,还晃动着还溢出些许。
凑热闹的鬼怪见了也退让几步。
“谁把这几片叶拍翻,尽管喝!”
“我来!”
“我先我先!”
声音从四面八方呼来。
玲婶意味深长的勾着嘴角:“交钱再说!”
蝶群还真就向着那瓢碗飞去,鬼怪赏了几巴掌,只得狼狈而逃。
俶尔,有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转头闻言。
玲婶:“那死东西养着干嘛,一无是处的。”
安柔笙柔唇轻启,又像是自嘲:“甩不掉啊,甩不掉。”
像是命中注定,一出生就被缠上了,或许是一辈子。
她万般厌恶,但天意难违。
所以就这样吧。
安柔笙起身,身背喧哗。
安柔笙这段时间入睡的很快,只管躺在就入睡。
她向来很喜欢猫,如她所愿,如今,有只眼熟的猫窝在她腿上,良久,她自己也不知何时,腿上布满了银发,躺在她腿上的女人竟顶着对猫耳。
那双眸宛清水般,清澈又明亮的看着她,可偏偏那微微向上挑起的眼尾,勾人心魄,她抓起安柔笙的手放在自己的银发上。
“多摸摸我吧。”这时,她脸上多了一滴映着月光的泪,泪从眼角划过鼻梁。
少时,安柔笙也从梦中抽离出来,甚至有些回味。
但又想起自己失踪的猫。
安柔笙低垂眼帘,长叹一声,不知在惋惜什么,一缕缕悲愁缠在心尖。
喵——
安柔笙瞬间清醒过来,听着声下楼。
一只脏兮兮的猫围着玲婶转。
“柔笙你过来看看,真招人稀罕。”
安柔笙还没挪步,那猫就冲了上去,围着她是又蹭又撒娇,眼睛一刻都不离,尾巴竖起扫着衣摆,更是站起身伸着抓扒拉着。
“哎?”安柔笙有些惊喜,在零界这么久了都没见过猫,之前也没猫那么主动上赶着讨好。
玲婶噗嗤一笑:“这猫还挑脸看,真会挑。”话音未落,瓜子壳落了一地。
站在桌上边缘的鸟啄了一下玲婶,见玲婶没反应,又落在肩头上,张开羽翼扇她的脸,玲婶拼命摇头甩开,鸟腾空起飞,羽毛飞出几根。
玲婶:“知道了知道了,不吐地了,去去去,给我取个篮子来。”
两人准备出门,那猫非要跟着,死缠烂打的咬在安柔笙的裙摆不松口,只好带上了。
两人走进林子深处,逐渐昏暗,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安柔笙抱紧了怀里的猫,猫安静的依偎在她怀里也不吭声。
几人很有默契的一路上没有出声,靠着手里微弱的油灯前行着。
飘忽不定的迷雾笼罩着这片阴暗的森林,高大的树木隔绝着外面的非人界,只有斑驳陆离的月光线透过遮天蔽日树枝照进来,偶尔听见外面天空中扩散着几只鸟的叫声。
安柔笙的余光望见一个诡秘暗影闪过,她有些诧异,几人再次加快急促的脚步。
一抹黑影陡然袭来,避开,谁知脚下竟柔软黏湿。
“啊!”
安柔笙被沼泽吞没了下身,怀里的猫倒是在岸上,伞掉落在地面上。
油灯照明,发现这身下的沼泽竟是紫的。
玲婶有些生疑道,道:“我记得之前没有这玩意儿的啊。”
安柔笙试着抬起脚,用手肘撑在岸上,两三下抽离出去。
“真够呛,玲婶弓着腰,探向安柔笙的咯吱窝,轻轻一握,再把人拉起。
待快腿快要抽出沼泽之时,静谧的森林穿来诡异的声音。
“去死吧去死吧。”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安柔笙已全身而退,两人拼命向前冲,头也不回。
“哈哈哈哈哈。”诡异的笑声回荡在两人的耳朵。
安柔笙艰难的迈动着双脚,底下的衣裙黏糊不堪,脑子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道路坎坷,每跑一步都需小心脚下。
安柔笙猛然一个踉跄,乍一看,一只黑色触手爬上了她的腿,上面留着她鞋印底下的泥巴,刚弓起腰想伸手拿掉,人却被拉倒在地!
玲婶:“柔笙!”
安柔笙抓紧着地面上的草,也只是徒劳的连根拔起,整个人往身后拖去,身后被地面磨的生疼,草与泥划过她的背,地面留下一道痕迹,双脚腾空而起。
黑色的触手将她拉到上空,低头看,下面是方才的沼泽。
安柔笙在慌乱中奋力抽出右手,伸出两指,两指上凭空出现四朵艳丽花瓣,手从上而下划过腰部上的触手,花瓣刺入触手体内,触手一松,人刚好跌落在方才的沼泽里
双脚直接捅入里头,沼泽淹没至胸前,下半身倾斜在里头,只有头部能随意动弹。
安柔笙有些庆幸又有些哀怨,掉在这里头是不疼,但是行动不便。
她将双手抽离,手伸直了,靠近岸边的伞。
“呃……”
一条触手霍然圈在她的脖子上,慢慢缩紧。
安柔笙双手紧抓着触手,大拇指堪堪插进触手内,企图将触手带离脖子,呼吸开始变得混乱。
一副牙齿对准一咬,触手稍一松,安柔笙将触手按入沼泽中,在沼泽里的上半身用着力,死死抱着,直到发现自己也越陷越深,才松开手,此时,已经淹没到脖子处。
那只触手在沼泽里激烈晃动着,无论它怎样拼命挣脱也无济于事,仿佛有巨大的嘴紧咬它不放。
安柔笙转过头去,调侃道:“好牙口。”
玲婶嘴角扯笑,拾起一根木根,身子往前凑去,示意她拉住,把人拉进岸边。
“后面!”
触手突如其来,没完没了,玲婶腰被圈住,触手一扯,整个人悬在空中,黑色的触手轻拍玲婶脸颊,仿佛在赞赏。
“拍你妹!”
安柔笙伸手便拿到油纸伞,手推开伞骨,伞面撑开,触手袭来伞面就向那倾斜,这伞倒是坚固,无论这出手怎样抨击,伞面都顶不破。
顶着伞爬上岸,伞收起,朝着天空胡乱一划,触手被打退,伞头立在地面,安柔笙扶着伞,轻轻喘气。
几只触手试探着向前,手腕悠然被触手捆住,刚胎臂,触手断落于地面。
“没事吧?”
安柔笙回头,看见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年。
银发高高扎在头上,发尾时不时贴在后背,腰间绑着一块玉佩,左手执一把剑,额前的刘海下蕴藏着锐利的眼眸,轮廓清晰又俊美。
“你……”
“我有事啊!……唔”
玲婶嘴被捆住,身体拼命翻腾着。
黑衣少年腾空而起,往旁边的树轻踩,朝着触手砍去,触手避让,剑刃落在地面。
再度挥剑,触手迎面而上,撞击着手臂,剑掉落地面,少年闷哼一声。
触手又拾起地上的剑,吓人似的乱舞着,同时攥紧着玲婶乱晃,黑衣少年被迫退下身。
安柔笙把伞往前一甩,一纵,剑驶向她,她在空中旋身,连带着浑浊的淤泥,与剑刃擦身而过,手一抚,触手刺入几朵艳红。
触手松开剑柄,与剑一并倒下。
安柔笙安稳落地,拾伞一挡,黑影探向她的脚,握伞使劲戳下去,伞尖透过黑色的躯体停在地面上,一甩,触手贴着地面溜去,萧泽官也被甩回地面,黑影全身而退,不见踪影。
“嘶,我靠。”玲婶起身活动手臂。
“没事就好。”回头看了眼捡剑的少年,开口道:“你没事吧?”
“没事。”
“你能变人早点变啦!真是的!”玲婶有些埋怨。
“方便。”
也是,不用自己走,有人捧着着实不错。
安柔笙甩着黏糊的衣袖,紫色的淤泥黏糊一片。
整个人看起来倒似一个精致的脑袋按在另一个身上。
安柔笙:“走吧。”
回头看,那黑衣少年不见身影。
玲婶:“跑挺快。”
“快拿快拿!这玩意九九成稀罕物。”
眼前的草银亮的发光,带着身上的粘液蠕动,时不时使劲甩来,空中划过一片水渍。
玲婶对着就是一抓,俩手抓的满当,
“呲”一股水渍喷来,在玲婶的面容留下道水痕,其中混着粘稠的粘液,顺着鼻尖落下。
安柔笙手上的事未停,背轻颤,嘴角含笑。
玲婶一撇,人往后倒去,重重压在触手上,悠然张口:“还有的坐呢,谢了。”
安柔笙起身,顺着触手来时的方向望去。
“出来吧。”
一个脸上绑着纱布的脸从树后边显现,纱布布满在脸上,没有露出一点肌肤,头发凌乱的挡在面前。
身下衣着一块破布,底下见不着脚,只有触手黏糊糊的行走在路上,皮肤呈现出黑色透明。
众人就这么看着他走来,一声不吭。
它吞吞吐吐道“这是我的地……”
玲婶换了个姿势,不再压着触手,咄咄逼人:“啥?你的地,我来这么多回都没说我的地呢,这倒成你的地了?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安柔笙也跟着附和:“这不是你的地,之前我们来过这几回了,要说是谁的,确实轮不到你。”
无脸人揪着身上破布,喃喃着:“你把你们的脸给我,你们就拿走。”
安柔笙点头回应:“好。
搞半天原来是看上别人的脸了。死皮赖脸的喊着:“给我吧给我吧。”扯着安柔笙的衣摆不放。
玲婶:“这你就别想了,给你点好东西。”
玲婶从腰间掏出一副面皮,递给他,还吩咐他:“好好用啊。”
安柔笙回望身后的一片狼藉,左顾右盼。
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