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山上容易忽视溪流,生长在河边的野草已被草鱼吞食。
联邦建立后,武力派和智力派一直处于一种你我相当的平衡态势,千百年来,正如乱世武臣大于文臣,盛世文臣看不起武臣,联邦政治的实权统治也默契的遵守这个规律。兰恩曾系统的学习过虫族联邦的历史,他发现在虫族政治问题上,领导者的出身很大影响联邦中群体的发展。
很老实的说,这在种花家老祖宗那都已是玩剩下的把戏了,中央集权集中,一个统治倒台下一个粉墨登场,换在虫族,竟是军部和联邦政府间的来回拉扯,一直持续到新星历两千多年后,在各大世家互相倾轧下,一直充当炮灰的平民阶层终于扬眉吐气一回,冒出一个响当当的奇葩人物来——缪斯·洛娃忒,当代联邦最狡猾戏谑的军团统治者,打破军部和联邦表面共处实则圈地自治的圈子,真正做到武智结合的前沿人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缪斯·洛娃忒年轻时的政治嗅觉就异常灵敏,他清楚的明白作为没有世家助力的他肯定走不长远,但是,事实上,缪斯·洛娃忒,在度过一段相当孤立无援日子 ,甚至连敌人都觉得他也就那样了时,他也没有与当时任何一位世家阁下结合,而是带着强势战绩和铁血军团再次赢得“上桌、掀桌”的权利。
有的敌人们敬佩他,是因为他做到,且坚持下去他们渴望的却无法做到的;拥蹵他的,也因为缪斯·洛娃忒的作风不具有特权派的同质,而愿意追随。
新星历来的第一位“孤狼”,因为他的狡猾和强大,赢得了兔子的认可,苍鹫的惧怕。
缪斯·洛娃忒。
缪斯·洛娃忒。
那一年,娱乐版块被这个狡猾美丽的军雌屠版,世家们仿佛集体失忆,各式各样的雄虫交际间,话里话外都无可避免的谈到他。他们佯装不屑和这个平民产生联系,但若某天知晓,某雄虫与缪斯·洛娃忒牵扯,就会咸不是咸,淡不是淡的道:瞧,又一个拜倒在军雌身上的雄虫。
但,风言风语过去了,五十年过去了,缪斯·洛娃忒起来又倒下,倒下又起来,他从一个青葱少年,到一个眉目冰冷的青年,再到一个沉稳如山的中年人,他一直孤独着,唯一的子嗣,唯一还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有血缘联系的亲人,是他的儿子——缪斯·里克。
缪斯·洛娃忒对孩子的血缘父亲是谁闭口不言,他对联邦的回答是上交大笔开户金。
在旧的联邦义务法上,因为幼年虫崽是由双方共同抚养,实际归属在雄虫名下。缪斯·里克因为没有父亲,所以洛娃忒利用职权在新一届联邦会议上提出相关议案,声称在联邦中央星外存在着大量的“非法黑户”,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获得合法权利,全系他们无法在中央智脑上落户,因此造成社会上许多治安问题。世家们那时还沉醉在缪斯·洛娃忒的强大带来的丰富资源上,遍地拾金般的机遇让他们以为洛娃忒在打造他的亲民虫设,那年世家们争着和缪斯·洛娃忒合作,自是顺水推舟的通过新议案。
就在这项议案通过后,义务法也紧跟着改革。
缪斯·里克也在那一年出席在他雌父的军功宴上。
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独自站在高处的旋转楼梯上,柔软的布料遮挡住了大部分肌肤,唯一露出的脖颈修长,面孔白皙干净得像松柏上初落的晓雪,冰蓝色的长发继承了他父亲的贵气典雅,长至脚腕,为了他方便行走,在发腰用黑色的绸带紧紧束起。
他的父亲微笑着对他低眉垂眸的孩子道:“里克,来父亲这里。”
里克便走下去,宾客们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孩子,他们都是洛娃忒的心腹,都惊讶于洛娃忒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孩子。
但洛娃忒没有解释,他只是对他如珍似宝的孩子一个个解释在场每个虫的身份,而小虫崽也认真的回应着洛娃忒的每一句话,一大一小间格外融洽。
与日中天的洛娃忒,他耗时多年,打造出一个聚集各式各样精英的平台,在这里助力每一个有梦想有才华的年轻人,后世许多著名的领域人物都或多或少的接受过这个平台的帮助,之后萌芽出的天使投资者也在这里挖掘他们看中的潜力股。
这个平台不断发展,十年来涉及教育,医疗,军工器械等多个行业,为许多平民提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民间口碑十分良好,连带着缪斯·洛娃忒的声望水涨船高。
等到洛娃忒的孩子出席了他的军功宴后,洛娃忒便为这个组织改名为——银耀。
起初只是为了在世家的围追堵截下抗衡的产物,后来注入了许多行业者的感情和心血,便也有了许多“第一次”。第一个容纳不同种族性别的企业,第一个接纳不同虫群的教育学园,第一个……
缪斯·洛娃忒后来对他的孩子说:“这不是我一个虫能做到的事,尽管我认为我比大部分要有能力,但是,我的珍宝,你要知道群众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
里克的成长贯穿着虫族新星历以来最大的变化,十一岁他见证了义务法的第一届改革会议,从联邦金碧辉煌又庄重肃穆的殿堂,身着黑金色制服的他和许多优秀多金的虫物落座在第一排观众席,旁观议案的制定;十四岁,他陪同父亲前往战场,充分认识到战争何谓残酷,生命何为可贵,也许就是一条平凡的宇宙航线,背后却埋葬了许多不知名的英魂。那次过后,他对父亲提问为何不在建造一个记录所有逝去军雌的军功碑,缪斯·洛娃忒没有回答。回去后,里克才知道,第一军出台了第一部军工抚慰法案。又过了一年,军部大法庭在经过了各方人马的互相博弈下,军工法案里对有对虫族服役或者有功的逝去军雌单独建立了系统法规,其中包括对牺牲者姓名收撰在联邦历史中供后来者铭记。
“我虽然对如何养育一个孩子就像所有新手一样笨拙哦,”洛娃忒对自己的心腹苦恼道 :“毕竟他看起来很脆弱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我,我小的时候可是真的要跟野狗抢食啊,不会狩猎也会在大冬天里惨兮兮的去死,可是我还是不舍得扔下他去禁区……”
心腹:……您是在开玩笑吗?
洛娃忒疑惑:“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吗?” 说完一双瑰丽冰魄的双眸温和的看着还是很年轻以至于藏不住表情的心腹。
不,您没错!
心腹内心讷讷,但作为下属的他完美的回答上司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到底是谁想不开,招惹一只萤火虫幼虫啊?!
众所周知,在联邦,萤火虫族群虽然是素食动物,但是幼虫非常凶猛,保留着古期狩猎的本能,这种经历了进化的虫种,从原本雌性缺乏膜翅无法飞行,到后来进化出多翅的混种,虽然血统不纯,但战斗力和他们一听就感觉十分美好以及出色的皮囊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而他家上司便是一只外表美丽,但浑身剧毒的变异付氏萤。
古期的付氏萤是一种水萤,他们生活在湖畔,喜欢在洁净的高水质环境里建立自己的族群。
但后来环境剧变,付氏萤族为了生存在极端环境里面进行了进化*。
缪斯·洛娃忒的血脉一直是世家们诟病的地方,他幼虫期不知道是在哪里度过的,以致时常说话带着一股长久脱离常世又洞悉虫性的敏锐与兽性。
“您说的,不会是指把您的孩子放在禁区吧?”
洛娃忒不作声,他看向自己的私人光脑屏幕,实时监控里面竟是一个黑漆漆的房间,在非静止的画面里,房间一隅闪烁着猩红的微光。
“……珍宝适合放匣子里,”洛娃忒不知何时拿出一枚刻着“小璧山”的锁,微光下就像在指尖跳舞的钻珠,很精美微小,衬的洛娃忒的手没有血色。他低声道:“但是,里克不一样,我愿意他能在这个世界上快乐自由,性格不要像那个人一样……做放在匣子里的珠宝。”
心腹:感觉自己听到了一点什么但不敢确定,所以,原来里克的雄父是这样的吗,是传统意义上的雄虫形象……
洛娃忒冷哼一声:“收起你的表情,不要做无谓的猜测,即使里克缺失了雄父,但我也会给他更加完美的爱。更加的、难以想象的爱……”
哦,您是指把唯一的虫崽放在禁区吗?心腹内心吐槽。
这是要锻炼孩子但也太早了点……
……
但事实上,洛娃忒此刻的话在后来都化作了真实。
在新星历的某年年末,战乱频发,有一首诗歌叫做《萤火之子》在4,16区十分流行。
“总之冰冷的霜光
最后一次与繁星池水告别吧
在万籁的塔灯
达官显贵的宴会方酣
士兵的枪也还很盼望拂晓
……
总之今晚可以安睡了
因为最后一次呼吸都是有力的
有山谷的神明守候着呢
别怕迷乱废墟雨林还有炮火
……
总之在黎明前
最后一次匆匆动身
即使痛苦不堪 也有萤火暴雪和美梦
……
总之圣洁的萤火之子啊
孤独寂静 永远在海蓝的宇宙里等待
……”
年仅14岁的的缪斯·里克,他有一天要偷偷去探望他已经半年未见的父亲,走到4区的时候,有精致的雄虫阁下因为他长相美丽邀请他去宴会玩耍,里克摇了摇头,他说自己不喜欢,被拒绝的雄虫阁下恼羞怒骂他是没虫要的家伙 ,里克没理还是走了,只是在心里面反驳:你才是没虫要的家伙呢,他的父亲非常宠爱他。
走到15区的时候,有很多少年围着他问,他的父亲是不是强大勇猛的元帅,里克茫然地摇摇头,说他的父亲是洛娃忒,但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强大勇猛的元帅。少年们又笑着说“父亲”是什么,他们的脸都是苍白的,眼里无光的看着里克。
他说:“父亲就是养育者。”但少年们奇怪的看了里克一眼,做鸟兽状散了。
走到16区,每一幢楼都很空荡,风即使从海上吹来,吹到这个城,都很快离开。每一扇窗户都半掩着,在窗角下放着一束洁白色的花束,有的商店也关着,商品落了很厚的一层灰。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冰蓝色长发的少年坐在列车上,瞳孔倒映着凝滞在车窗上的雨滴。这是中央智脑虚拟的天气。里克可以分辨的出来,因为虚拟的雨没有雨的气息。
光脑发出“咻”的通知声,他翻开看,是洛娃忒,他说:战事已经告一段落,回去吧。
里克在光脑上回答:“好的,父亲。”
……
缪斯·里克是洛娃忒的逆鳞,是站在金字塔顶的狮子口里护着的珍馐,园丁最爱的那朵花蕊。
那名雄虫阁下原本是基于旖旎的心思,原本他还害怕洛娃忒回来找他麻烦 担忧了好几天,最后却发现元帅根本没有发现此事的迹象,于是又高高兴兴的在宴会上饮酒作乐起来。直到后来,他的家族因为他欺压平民的录像流出星网被政敌排挤出了中央星系,他怨怼着那名政敌的阴私手段,和星网上那些不知所谓的声讨者,却还是没有悔改,最后几次想回到中央星都以失败告终。
……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一身狼狈的军雌满脸惶恐,他大叫着呆在漆黑一片的审问室,回想脑海中的那一幕,手脚还是软的,尤其在回答了几十次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片区域这个问题后,军雌终于在紧绷的精神压力下崩溃了,他大吼道:“你们应该去找那个该死的家伙!而不是来问我一个白痴的问题几十次!我要知道我早说了好吗!”
审问室外十几个军雌面面相觑着,中间一个道:“……可以排除了。”
“不再多审问几天吗?毕竟是这么关键的时期被打扰……”
那名军雌面色冷冰冰的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了。这次是我们的失职,向元帅告责吧。”
“ 最好查出那个家伙是谁,给点教训再说吧,东尼尔——毕竟,这是我们考官应该做的呢。”一个棕色短发军雌微微一笑道。
“给他点什么呢?这么想做第一——那就让他做个够吧。”